白夜天微微蹙眉。
這種被束縛、被限制的感覺。
對于剛剛體會過撕裂虛空壁壘，窺見更高層次世界氣息的他來說，尤為明顯。
甚至帶著一種淡淡的……窒息感。
力量需要磨礪，境界需要沉澱。
留在此界的時間，不能虛度。
他需要更多的養分。
不僅僅是力量的增長，更是對武道理解的拓寬與補全。
而且，他更需要給雲慕容、樊中昱他們，打好基礎。
念頭既定，白夜天轉身。
聲音平靜地傳入殿外，侍立的跋鋒寒耳中︰
“鋒寒。”
“臣在！”
跋鋒寒沉穩的聲音立刻回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傳訊寇仲、宋缺，漠北諸事既定，著其速歸洛陽。”
白夜天吩咐道，語氣不容置疑。
“另，朕要離宮一段時日。”
“朝中諸事，由徐子陵會同政事堂、樞密院共議。”
“非生死存亡之要務，不必驚擾。”
“是！陛下欲往何處？臣……”
跋鋒寒的聲音帶著詢問。
“帝踏峰，龍虎山，還有……”
白夜天目光投向遙遠的西方天際，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
“波斯。”
跋鋒寒獨眼之中精光一閃。
這三個名字，代表著當世佛、道、以及域外一教的至高傳承聖地！
他瞬間明白了陛下的意圖。
陛下這是要……博采眾長，熔鑄己身！
“臣遵旨！陛下……萬事小心！”
跋鋒寒肅然領命。
白夜天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身影在窗前漸漸變淡。
最終如同融入月光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
帝踏峰。
山如其名，其險峻陡峭，非人力可攀。
終年雲霧繚繞，如同仙境，又似絕域。
這里是慈航靜齋的山門所在，亦是武林聖地之一。
白夜天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帝踏峰頂。
慈航靜齋那古樸莊嚴的山門之外，他並未刻意隱藏氣息。
卻如同融入了周圍的山風雲霧，自然和諧。
山門緊閉，門前青石鋪就的廣場上空無一人。
唯有山風呼嘯。
“阿彌陀佛。”
一聲清越悠揚的佛號響起。
山門無聲開啟。
一位身著月白僧衣，氣質空靈出塵。
容顏絕美卻帶著悲憫之色的女尼，緩步而出。
她手持一柄古樸拂塵。
正是當代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
她身後，跟著數位同樣氣質不凡的靜齋弟子。
其中一位身姿窈窕、眉目如畫、眼神靈動中帶著一絲慧黠的少女。
尤為引人注目。
正是師妃暄。
梵清惠目光落在白夜天身上，眼神平靜無波。
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到來。
她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貧尼梵清惠，攜靜齋弟子，恭迎陛下法駕。”
聲音清冷，不卑不亢。
“梵齋主不必多禮。”
白夜天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
在師妃暄身上略作停留，隨即投向山門深處。
“朕此來，只為觀閱貴齋鎮派寶典《慈航劍典》，印證心中所學。”
他的話語直接明了，沒有絲毫客套。
一股無形的、溫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威儀的氣勢，悄然彌漫開來。
梵清惠身後，幾位長老級別的老尼，臉色微微一變。
《慈航劍典》乃靜齋不傳之秘，是立派之根基！
即便是靜齋弟子，也需經過重重考驗方能一觀。
這位大明皇帝，開口便要觀閱。
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說借閱一本尋常書籍，這未免……
師妃暄清澈的眼眸中，也閃過一絲訝異。
眼神莫名地打量著，這位曾有數面之緣的天下至尊。
梵清惠神色依舊平靜，只是合十的雙手指節微微收緊。
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
“《慈航劍典》，承載靜齋千年傳承，關乎重大。”
“陛下欲觀，不知……”
“齋主！”
一位脾氣略顯火爆的長老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不滿︰
“劍典乃我齋至寶，豈可……”
“靜心。”
梵清惠淡淡打斷了她，目光依舊看著白夜天。
“陛下神威蓋世，功參造化，乃當世第一人。”
“然劍典傳承，自有其法度。”
“貧尼斗膽，敢問陛下以何‘印證’？”
這是委婉的拒絕，也是最後的試探。
若白夜天執意強取。
以他覆滅突厥、壓服長安的威勢。
靜齋縱然底蘊深厚，也絕難抵擋。
但若就此交出，靜齋千年聲譽何存？
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凝重。
山風似乎也停滯了。
白夜天看著梵清惠眼中，那抹深藏的警惕與堅持。
忽然輕輕一笑。
“印證之道，非只力爾。”
他並未動怒。
反而饒有興致地，看向梵清惠身旁靈氣逼人的師妃暄。
“這位，便是貴齋當代最杰出的弟子，師妃暄吧？”
師妃暄微微一怔。
沒想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會突然點到自己。
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
“師妃暄，見過陛下。”
“听聞你劍心通明，已得《慈航劍典》幾分真傳。”
白夜天語氣平和。
“朕觀此峰雲海，氣象萬千。”
“不若，你以此峰雲霧為憑，以心為劍，向朕出一招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以雲霧為憑？以心為劍？
這簡直聞所未聞！
這已非尋常的武功較量，而是直指精神意念層面的交鋒！
梵清惠瞳孔微縮。
師妃暄更是心頭劇震。
她修習劍典，深知劍心通明的境界，講究心劍合一，以神御意。
對方提出的這種比試方式，看似虛無縹緲。
實則直指《慈航劍典》最核心的“心劍”奧義！
這要求她對劍典的理解，必須達到極深的境界。
才能化虛為實！
對方……是在考校她對劍典的領悟程度！
這比直接動手，更加凶險莫測！
若她境界不夠，貿然施展心劍。
輕則意念反噬，重則劍心蒙塵！
師妃暄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
她明白，這不僅是考校，更是對方給予靜齋的一個台階。
一個展現《慈航劍典》價值的機會。
若能展現出足夠驚艷的劍典真意，或許……
她澄澈的目光，望向帝踏峰外翻涌的雲海。
眼神漸漸變得空明、純粹，再無一絲雜念。
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與周圍的山風雲霧融為一體。
變得飄渺而不可捉摸。
“妃暄斗膽，請陛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