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遠處村莊升起的裊裊炊煙，恍惚間竟覺得那升騰的煙霧像是戰場上彌漫的硝煙。這場戰斗，他們雖擊退了黑袍人的進犯，可滿地的狼藉卻在無聲地控訴著勝利的代價。他的鎧甲縫隙里還嵌著敵人的碎肉，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傷口的刺痛。
“將軍，趙鐵牛的遺體找到了。” 副將的聲音帶著哭腔。曹淵轉身時，正看見幾個士兵抬著擔架走來。擔架上，趙鐵牛的鎧甲布滿裂痕，胸口處那道致命的傷口猙獰可怖，仿佛一張嘲諷的嘴。曹淵踉蹌著上前，握住那只早已冰涼的手。記憶中，趙鐵牛總是搶著干最累的活，每次扛著糧草歸來，都要咧著嘴炫耀“將軍，我這力氣，能頂三個人使！” 可此刻，那雙粗壯的手卻再沒了溫度。
戰斗最激烈時，黑袍人的首領揮出一道幽藍的劍氣，直取曹淵面門。千鈞一發之際，趙鐵牛如同一道黑影撲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致命一擊。劍氣貫穿身體的瞬間，趙鐵牛嘴角掛著血跡，卻依然強撐著露出笑容，斷斷續續地說“頭兒…… 別管我…… 保護好大家……” 那笑容，成了曹淵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他還記得趙鐵牛生前總說，等戰爭結束，要回鄉下開個鐵匠鋪，收幾個徒弟，把自己的一身力氣都教給他們。
葉臨風倚著斷裂的石柱，指腹摩挲著腰間的玉笛。這笛子還是三年前，他與兄弟們在江南休整時，一位老匠人送的禮物。那時，他們圍坐在篝火旁，听他吹奏江南小調，歡聲笑語回蕩在夜空。如今，玉笛依舊，可吹笛人卻已物是人非。他的耳畔仿佛又響起兄弟們的笑聲，還有李三柱用跑調的嗓子跟著曲子瞎唱的模樣。
“葉統領，李三柱的母親來了。” 傳令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不遠處，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在士兵攙扶下蹣跚走來，渾濁的眼中滿是期盼。葉臨風迎上去，正要開口，老婦人卻一眼瞥見地上那具熟悉的鎧甲，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柱子，我的兒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讓在場所有人都紅了眼眶。葉臨風跪在老婦人面前，聲音哽咽“大娘，三柱是為了保護百姓犧牲的，他是英雄。” 老婦人顫抖著抓住他的胳膊“英雄？可我只要我的柱子啊！！！！”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葉臨風心上。是啊，在母親眼中，再偉大的英雄也抵不過一個活生生的兒子。
夜幕降臨，城堡廢墟上燃起了篝火。士兵們將戰友的遺體整齊排列，火光映照著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他們有的還未滿二十歲，卻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曹淵舉起酒壇，將烈酒灑在地上“兄弟們，這杯酒，敬你們的忠魂！” 酒液滲入焦土，仿佛是大地在飲下這苦澀的悲傷。張猛抱著王二虎的遺體走向火堆，腳步沉重如灌了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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