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十七年

第161章 春風化雨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森海潮 本章︰第161章 春風化雨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侯本福突然醒來。按理說,他昨晚加班寫稿子到凌晨兩點多才洗漱上床,按平時慣例要到早上八點半左右才醒,可是他今天卻醒這麼早,是因為腰部劇烈疼痛而醒的,他還是習慣性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才五點四十。這會寢室里仍然是酣聲此起彼伏的時候,他像烙餅似的不停變換著體位,意圖想減輕點疼痛。這樣在床上捱了半個多小時,但是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而且疼痛越來越加重,他感覺一陣反胃想吐,只得傴僂著腰強忍著劇痛下床去盥洗室嘔吐。他發出的響動將黃忠福吵醒了,黃忠福明顯感覺異樣,立即走去盥洗室看見他痛苦的神情。

    “兄弟咋個回事?哪里不舒服?”黃忠福急切而關切地問道。

    “估計是腎結石發了,還是幾年前在家里發過一次。”侯本福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馬上叫人來開門,我送你去醫院!”侯本福劇痛難忍,听黃忠福說送他去醫院,他擺了擺手︰“不去,醫院去也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去床上躺著慢慢就好了,上次發著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侯本福堅決不去醫院,他幾年前在家里發作的時候,當時他父親也說去醫院先消炎止痛,過幾天做個小手術把結石取出來,或者開幾副排石的中藥來吃。他也是拗著沒去醫院,那一個把小時劇痛過後就再沒有復發過,所以他認為也是跟那次一樣,痛一陣好了就沒事了。

    可是這次好像沒那麼容易就好了,直到八點半,他仍然痛得呲呲牙咧嘴,而且痛得滿身冒汗,甚至痛得從床上滾到地上。搞得一個科的人都知道了,孔軍和文藝組的幾個人,還有教研組的錢正林、李宏基也都來到侯本福床前關心慰問他,都勸他去醫院。而他都一概擺手表示不去。大家都該要出工的時候,何倫發說︰“既然本福兄弟他不願去醫院,那這樣吧,忠福你留在監室招呼他,我去宣教大樓給科長匯報一下他的病情,起碼讓領導知道這個事。”

    黃忠福說︰“這樣好,等會醫院賣藥的推車出來了我去給兄弟買點止痛藥先吃起。”

    何倫發等人前腳剛一走,黃忠福跟打掃監室衛生的那個犯人說︰“兄弟你留意一下侯組長,我這會去醫院給他買點止痛藥就回來!”

    打掃衛生的那人回答道︰“黃老師你只管去,侯組長這里交給我!”

    黃忠福剛一出門走到三門崗,卻看見監獄第一領導郭政委背著雙手慢悠悠地從外面走過來,黃忠福習慣性地垂手低頭站在路邊讓行,沒想到郭政委走過他面前時卻笑著問了句︰“你是哪個單位的?出三門崗去哪里?”

    郭政委這麼一問他,他抬頭回答道︰“報告政委,我是宣教科的,我是去醫院給我們科的侯本福同犯買止痛藥,他從今天一大早五點半就喊腰部痛,人都已經痛虛脫了,全身冒汗還惡心嘔吐!”

    “哦,你是宣教科的啊,那你去給同犯買藥吧!”郭政委和藹地回答。

    黃忠福剛走兩步,突然听見郭政委在背後問︰“你說你是去給你們科哪個買藥?”

    黃忠福立即止步轉過身來回答道︰“報告政委,我是去給我們科的侯本福同犯買藥!”

    “侯本福?他痛得很厲害?你先不忙去買藥,帶我去看看!”郭政委朝宣教科監舍方向指了指。

    黃忠福帶著郭政委來到侯本福床邊,侯本福正痛得呲牙咧嘴地在床上翻滾,打掃衛生的犯人站在旁邊端著一大杯水勸他喝。一見郭政委進來,立馬嚇得立正站好,雙腿直打顫。黃忠福拍了拍侯本福的肩︰“侯本福,郭政委來看你了!”

    侯本福身體僵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見郭政委,強忍著痛要下床。

    “為啥子痛?以前痛過沒有?受過外傷沒有?”郭政委看看黃忠福,“幫他把衣服穿好,馬上送醫院!”

    “他不去!我們大家都勸他的。”黃忠福傻愣愣地回答,立馬又意識到當著監獄一把手說這句話太顯得可笑,迅速摳摳後腦勺表達自己的尷尬,急忙幫侯本福穿衣服。

    侯本福听郭政委問他為什麼痛,他強打起精神回答道︰“我還是在家里的時候痛過一次,我父親說是腎結石,但沒有檢查過。”

    “哦,那應該就是腎結石了!听話啊,我送你去醫院檢查,該怎麼治療就好好接受治療!”郭政委雙眉緊皺,之間形成一道很深的溝壑。

    走到三門崗,值班的干部從崗亭走出來給郭政委行舉手禮打招呼,郭政委指著旁邊一個手臂上佩戴紅袖標的大塊頭犯人對這個干部吩咐道︰“叫你們這個人背他去醫院!”

    忍著劇痛傴僂著腰的侯本福連說︰“政委,我自己能走!”

    那個大塊頭犯人哪會听侯本福的,走到他面前一貓腰,雙手朝他屁股下面一摟,就將他穩穩背在背上,快步朝醫院走去,郭政委和黃忠福在後面一路緊走快趕才跟上。

    監獄醫院的幾個干部醫生見郭政委來到醫院,都急忙迎出來。大塊頭犯人將侯本福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把長木椅上坐好。

    “宣教科的這個人,腎結石發了,你們看有什麼辦法給他止痛!”郭政委向幾個干部醫生吩咐道,“干脆把你們院長叫來!”

    僅兩分鐘,醫院高院長來到郭政委面前︰“政委,我們這里條件有限,要立即止痛的藥還真沒有,杜冷丁、曲瑪多基本上可以立即止痛,但都是含依賴性、上癮性成份的藥,不說沒有,有也不敢給犯人用!”高院長看看幾個干部醫生,“要麼給他加大劑量先打一針止痛藥看看效果?”

    “還看什麼效果?立即,馬上派人出去買杜冷丁和曲瑪多!”郭政委眉頭緊鎖,一臉威嚴不容違拗,“馬上給我撥通辦公室電話,就說我安排的,派一部車在一門崗外面等著,你們馬上安排一名干部出去買杜冷丁和曲瑪多!”

    “好吧,既然政委指示,鄭醫生,請你立馬辛苦一趟。”高院長看著郭政委,“政委,我建議只買曲瑪多,它效果和杜冷丁一樣,但它的依賴性比杜冷丁小很多。”

    “好吧,就買曲瑪多,多買幾支,總之他一發著就用藥。”郭政委指示道,“好,他就交給你們了,先止痛,再認真檢查,安排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

    高院長和幾個干部醫生都表態請郭政委放心,一定按郭政委指示提供最好的治療。

    郭政委走後,高院長一邊給侯本福檢查一邊笑著說道︰“你侯本福面子大哦,一把手親自帶你來看病不說,還跟我們下死命令……”

    另一個干部醫生插話道︰“他們宣教科的人,哪個不是面目嘛,不是這個領導罩起的就是那個領導罩起的。”

    又一個干部醫生也接著說︰“看來侯本福直接是一把手的面目,是不是?”

    已經痛得精疲力盡的侯本福大腦還是清醒的,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兩難回答的“玩笑”話題,但不應答顯然又有失禮節,而且監獄醫院無論是院長或醫生,幾乎都是比較熟悉的干部,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一言不發︰“你們幾位就拿我開心,我都要痛死了,還啥子罩起蓋起的。”

    院長和幾個干部醫生正你一言我一語的和侯本福說笑,其實一半也是好心分散他疼痛的注意力,這時曾科長和魏干部、李干部也來了。

    一個干部醫生見曾科長們走過來,似乎又有了話題,立即說道︰“你看你侯本福,政委才走科長又來了……”

    曾科長一看見侯本福,立即伸出手摸著他的額頭問高院長︰“他好像沒發燒?”

    高院長平時和曾科長關系不錯,听曾科長問侯本福發燒沒有,就打趣道︰“他燒倒沒發,有點發紫。”

    曾科長一時沒明白高院長的玩笑,表情略顯疑惑地看著高院長。一個干部醫生接過話來說道︰“曾科長你沒來的時候我們還正跟侯本福開玩笑,說他面子大,郭政委親自送他來,還叫我們院長來當面下命令,我們鄭醫生坐郭政委安排的專車出去買曲瑪多去了。”

    “哦哦哦,高院長你說的是侯本福紅得發紫是不是?這回我反應過來了。”曾科長看看侯本福,“的確,郭政委很關照他,不過,也不一定是你們認為的那回事,郭政委對侯本福印象特別好,這是真的,勿需諱言。我們提倡的是教育與感化相結合嘛,我們對服刑人員也采取區別對待的管教態度嘛,像侯本福的表現,不用我多說吧?”

    高院長接過曾科長的話說道︰“那也倒是,有的人要采取嚴厲的手段,有的人適合感化,再說了,我們哪個干部沒有親戚朋友進來嘛,都有!但就算我們要去關照他們,也是在一定範圍內,不可能違犯原則和底線,更不可能為了去罩著哪個人把自己的飯碗砸了吧。”

    幾個干部醫生連連附和道︰“是的是的,科長和院長說的都是大實話!”

    “我是听何倫發給我匯報說侯本福痛得不得了,才和我們魏干部和李干部進來看看是啥情況,既然是腎結石,止了痛就沒事了,然後看咋個把石頭排下來,這就是你們醫院業務上的事了。”曾科長說道,

    曾科長們和高院長們閑聊著沒一會,鄭醫生買曲瑪多回來了。

    一針曲瑪多注射進侯本福臀大肌,不過兩分鐘,侯本福持續近四個小時的痛就停止了。

    黃忠福見侯本福恢復過來,立馬興奮地對侯本福說︰“你肯定餓慘了,我去小炒部給你買點吃的來。”

    侯本福向黃忠福點點頭︰“確實餓得很,給我買碗加肉的面條來吧。”

    曾科長們和高院長們都笑起來。高院長給干部醫生交代︰“這盒曲瑪多不能隨便用哦,這是老大安排專門給侯本福買的,要是哪天他腎結石又發了郭政委叫立馬給他止痛咋個交待?所以這盒曲瑪多只能給侯本福留起。”高院長看著曾科長問道︰“科長你認為有必要給老大打個電話匯報一下嗎,說曲瑪多買回來給侯本福用了已經止痛了?”

    曾科長笑著說︰“沒必要,但你也可以匯報一下,畢竟是他親自來交待的事。”

    “嗯嗯,那我馬上給他打個電話去。”高院長說著,撥通了郭政委辦公室電話,撥了兩遍,接電話的是辦公室秘書,說等會郭政委回來一定會轉告給他知道。

    侯本福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分別給在場每個干部鞠了一個躬,接連說著“謝謝!”

    “住院,安心接受治療,工作上的事不用擔心,你個人改造成績的事也不用擔心。”曾科長給侯本福說道,然後轉過頭看著守候在一邊的黃忠福,“你負責抽空給他送點吃的,特殊情況,可以請我們干部買點營養品和有利于化石排石的食品。”

    魏干部和李干部也對侯本福說了一番暖心的話以後,和曾科長離開了監獄醫院。不用說,侯本福被安排在條件相對比較好的病房住進了醫院接受檢查治療。

    第二天,洪麗和顏干部在醫院一個女干部醫生的陪同下來病房看望他,洪麗一看見侯本福,兩行清淚從雙眼滑落︰“顏姐你看嘛,才一天,他都不成個人樣了。”

    “嘖嘖嘖,洪大美女,侯本福看上去還是這樣精神,這樣帥氣,咋個一天就不成人樣了啊,你看你那副心疼的樣子,要是我和顏姐生病了,你恐怕沒這麼心疼。”這個女干部醫生看著洪麗打趣道。

    “不管咋個說,畢竟是生病了嘛,肯定顯得有些憔悴。”顏干部分明是給洪麗解圍。

    “你不是給他熬了粥嘛,你喂他呀。”看來這個女干部醫生和洪麗是好朋友,對洪麗說話總是用這樣的語氣。

    “我就是要喂他,莫非你看不慣?看不慣你來喂他呀。”洪麗也用同樣的語氣回敬她。說著,真的打開保溫飯盒要喂侯本福吃粥。

    侯本福臉脹得通紅,連忙接過飯盒︰“你們來看我就很感謝了,我自己能吃!”

    “人家這樣心疼你,你就讓她喂你嘛。我說啊,洪麗,你干脆請幾天假直接來病房陪護他算了。”這女干部醫生拿洪麗開涮成癮。

    “嘿,你還不說,我還真想來陪護他,就怕你們醫院沒這個膽量批準。”

    “只要你爸批準,我們院長肯定敢批準。”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不見面的時候天天都你念著我,我念著你。一見面就斗嘴,也不擔心別人笑話。”看得出來,顏干部和她們兩個也都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我們兩姊妹當然是在一起就喜歡開玩笑啦,再說了,她今天一大早就叩我,問侯本福這樣,那樣,那分鐘我就想變成侯本福,有我們監獄第一美女這麼關心我。”不知道這個女干部醫生是單純的打趣揶揄洪麗呢還是故意讓侯本福知道洪麗對他的關心和擔憂。

    先前洪麗還站在床邊看著侯本福吃粥,听這個女干部醫生沒完沒了地打趣她,索性一下子坐在侯本福床邊,拿過侯本福手里的碗,真的喂起他來。

    “顏姐,你看洪麗都這樣了,我們還是走吧,這電燈泡的滋味我可受不了。”這女干部醫生故意做出很夸張的神情假意往門口走。

    “你走啊,咋個走到門口又回來啦?”洪麗“咯咯咯”地笑著,“對了,這個說話像噴辣椒水一樣的女人叫余婭,這碗粥其實是她給你熬的,今天早上六點鐘我叩她,問你的情況,我說想給你熬粥來,她說她正要給她老公熬粥,順便就給你熬點送來就是。還有,你在這里住院,有啥事就告訴她,在這個醫院,沒有她搞不定的事。”

    “熬粥是順便,以後你還是自己給他熬,你熬的和別人熬的,他吃起來肯定是兩種味道。”余婭看著侯本福說道︰“有啥事,你給他們任何一個犯人講要找我,他們都會下樓去告訴我,我們女醫生原則上都不會隨便來病房的,所以你平時看不到我。我跟洪麗玩笑歸玩笑,但是你應該看得出我和她的關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侯本福點點頭,想說幾句感謝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眼里噙滿了淚花。這兩天生病,讓他在這戒備森嚴的高牆里,體會到了別樣的溫暖。

    特別是洪麗,一個大姑娘家,冒著流言蜚語的槍林彈雨,關心著他、愛著他,而且一往情深地守候了他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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