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真貴支支吾吾的半天,終于說道︰“我想幫大哥看看。”
    “看看大哥的八字。”
    “你還精通這一門?”
    “說不上精通,但是自從師父教我學這個四十年以來,只要是我真心想看的,還沒有看錯過。”梁真貴得意地微微點著頭。
    侯本福試探道︰“能不能先看過去再說未來?”
    “我看生辰八字就是先說過去,說準了過去就證明我能說準未來對不對?”梁真貴很自信地說。
    侯本福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在信箋紙上遞給梁真貴。
    梁真貴接過去先看了一眼︰“確定沒錯?”
    侯本福答︰“肯定沒錯!”
    梁真貴盯著侯本福的這八個暗含著侯本福命運玄機的字嘆道︰“可惜可惜!”
    侯本福一驚︰“你說什麼可惜?”
    “我說你可惜進了班房,不然明年、後年有貴人提攜。”梁真貴微閉雙眼掐著指節繼續運算。
    周貓兒等人見梁真貴那架勢就是在給侯本福算命,加之都在豎起耳朵听梁真貴和侯本福的說話,總會听得到片言只語。懷著好奇,就慢慢地試探著靠近過來。
    梁真貴輕聲對侯本福說︰“明天我給你說。”
    侯本福點點頭。
    梁真貴把侯本福給他那張寫著侯本福生辰八字的紙折成一個小方塊揣進上衣兜,慢慢走回自己鋪位。
    代耀世看梁真貴沒和侯本福說話了,就故意說道︰“今天晚上看來又要等到十一、二點才得出去和女犯唱歌跳舞。”又轉頭看著曾勇,想曾勇配合他︰“你說是不是?”
    曾勇說︰“管他幾點,只要放出去和女犯見個面,我都等。梁真貴你等不等?”
    梁真貴回答道︰“肯定要等,和女犯一起唱歌跳舞這種好事,要等。”
    曾勇說︰“梁真貴你就負責等,我們先睡了,不管啥時候開門叫我們出去,你都叫醒我們,可不可以?”
    梁真貴說︰“可以可以,我瞌睡少,一會有動靜我負責喊醒你們。”
    “一言為定喏,我們先睡了,你不要睡哦,要一直守著啊。”曾勇說。
    “好,你們睡,我保證負責守著。有動靜就喊醒你們。”梁真貴認認真真的答應道。
    于真華把侯本福的刷牙水舀好,把牙膏擠好後輕輕叫了聲“侯主任!”
    此時侯本福正在埋頭寫日記。他抬起頭看看于真華,點點頭,把當天日記最後幾個字寫好後一躍下床,洗漱。趁這時于真華把侯本福的被子豎著打個對折,下面那一半用作墊絮,上面那一半用來蓋。在看守所只有一床被子的人都是這麼個用法。
    直到所有人都倒下睡覺後,梁真貴還坐著,誰都知道他是在守著等干事叫出去和女犯一起唱歌跳舞。
    侯本福本想叫他睡覺,但轉念一想,既然從頭到尾自己都沒參與他們的惡作劇,也沒阻止和揭穿,此時也沒必要去破壞他們這種自尋樂趣的氛圍。
    梁真貴見大家都睡了,從衣兜里摸出侯本福的生辰八字又仔細看起來,一邊看還一邊掐著指節,就像影視劇里經常出現的算命先生或是得道高人的模樣。
    侯本福倒下身子,梁真貴的話畢竟是在他心里激起了漣漪,不禁要前思後想一番。加之一床被子又墊又蓋,總是包裹不了整個身體,久久未能入睡。不知過了多久,梁真貴可能感覺有些冷也睡下用被子緊緊裹住瘦長的身體,全監室的人除了他和梁真貴以外,其余的人都發出了鼾聲,突然間監室與干事辦公室之間那道鐵門居然發出了響聲,接著听見干事進來打開了三號或是四號監室的門。
    這麼晚了還有人關進來?侯本福听著聲音這樣判斷。這時梁真貴梭下通鋪走到曾勇鋪位前使勁把他推醒,又把代耀世和王宇飛、李立強也推醒。
    幾個人幾乎都是一樣的翹起上半身來眯縫著惺忪睡眼看著梁真貴。
    梁真貴壓低聲音說︰“我听到門響了,是不是干事來叫我們出去和女犯唱歌跳舞了?”
    “你發啥子神經,哪里來開門了。”曾勇說。
    “你們听啦,那邊真的在開門,一會就來開我們的門了。”梁真貴認認真真的說。
    這幾個人倒下又睡,不再理會他。
    梁真貴嘆息一聲︰“你們叫我守著,可是干事都在開門了你們又不起床。”說完,他也倒下,又把自己裹進被子里。
    侯本福看著這一幕暗自好笑。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梁真貴起床解了個小手,然後又把曾勇、李立強、許凡兵、王宇飛、代耀世推醒︰“快起來出去和女犯唱歌跳舞。快點起來。你們看我都起來了。”
    這幾個人正在睡夢中,又被突然推醒,不要說心里有多火,但又不好發著,只能含含糊糊的罵一句把頭縮進被窩繼續睡覺。
    又不知過了多久,侯本福被一陣爭吵聲吵醒,雖然發出聲音的人在刻意壓低聲音,但畢竟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隨便一點聲音都很容易沖進人的耳膜,何況還是在回音較重的監室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你們自己說的要我叫醒你們,但是叫醒你們了你們還要冒火,還說我的不是。”梁真貴顯然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曾勇說︰“你听到啥子聲音的嘛?明明就是故意不讓我們睡覺。”
    梁真貴更加感到委屈︰“為了叫醒你們,害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覺……”
    侯本福這下終于看明白了梁真貴的高明︰一直裝得啥也不懂,別人洗涮他、捉弄他、嘲笑他,他只是一味的裝傻配合,但是今天晚上他卻用他的方式輕輕松松就治得這幾個有苦難言。而且他聯想到梁真貴當著干事裝得一副病容,但一背了干事卻又精神十足。這是虛偽還是聰明?好像二者兼而有之,都是渴望自由所激發出來的潛能。
    第二天早上放風的時候,曾勇幾個都在抱怨梁真貴,說他昨晚發神經把他們叫醒幾次,梁真貴說,這個事可不能怪我,是你們安排我叫醒你們的。
    曾勇他們幾個說,可是根本沒有干事來開門叫我們出去啊。梁真貴說,那是我年紀大了有時候難免听錯了啊,今天晚上我還繼續叫你們。
    曾勇們幾個說,求求你了老祖宗,千萬不要再叫醒我們了。
    梁真貴說,不叫醒你們咋個行,錯過了和女犯唱歌跳舞你們不得責怪我沒有叫你們嗎。
    不管咋個說,都求求你老祖宗不要再叫我們了!再叫,我要翻臉了!曾勇認真的說。
    梁真貴搖搖頭,唉!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打交道我真難做人,叫你們吧,嫌我吵你們瞌睡,不叫你們吧,又說我不講信用不負責任。難做人。
    侯本福洗漱完了在順著牆根散步,暗自笑話曾勇幾個遇上狠人了。姜還是老的辣,一點沒錯,梁真貴一個裝傻就讓他們幾個投降了。侯本福想,要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肯定不會使這一招,而是一開始就戳穿他們的謊言,然後雙方可能會爭論一番,然後曾勇那幾個可能會想出別的法子來戲弄,然後又去揭穿它,接著雙方就開始鬧不愉快,就開始針鋒相對。而梁真貴這樣的辦法,既讓曾勇他們幾個不敢再戲弄他,同時又保持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缺心眼的傻樣,這大約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吧。高,實在高!
    他又一次走進監室的時候,他開始在過道上站著往鋪板上跳,這個運動是他上個周給自己增加的,他感覺只是散步的運動量太小了,這樣每天跳躍一到三輪,每輪十五個到二十個,對體能是個很好的鍛煉。
    當他跳躍完二十個的時候,梁真貴走進來笑咪咪的坐在床沿上,侯本福明白他是要趁此時監室里沒別的人要給他講生辰八字。
    侯本福說︰“我滿身都是汗水,你等我擦擦汗水再來。”
    梁真貴立馬攔住侯本福︰“侯主任,剛剛運動出汗千萬不要立馬就去擦,這時毛孔打開……”
    沒等梁真貴說完,立即就止步,也坐在床沿上︰“對的,這個我也知道,只是一出汗發熱就忍不住想馬上擦干淨。”
    梁真貴笑眯眯的望著侯本福︰“侯主任,我昨晚給你的生辰八字反復看了反復推算了,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侯本福說︰“請隨便講,對和不對好像現在都不是很重要的。”
    梁真貴道︰“侯主任,可不能說對或不對都不重要,這是重要的。”
    喜歡獄中十七年請大家收藏︰()獄中十七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