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轟鳴之間。
葉淵，終于動了。
他站起身時沒有法相，沒有術訣，甚至沒有半點靈光乍現，
但那一步落下，卻仿佛整座明德門主峰都顫了一下。
下一刻，朱浩猛地一抬頭，猛然發現。
天，變了！
不知從何時起，整個明德門上空，原本晴朗的雲海竟驟然翻涌。
無形而恐怖的威壓從天而降，仿佛天地間出現了一只無形巨手，正緩緩從雲霄中探出。
一道天劫雷紋，悄然在高空凝聚。
那是……
天劫之兆！
“……臥槽。”
朱浩張口，喉結艱難滾動。
“這、這廝…隨便動動…竟然能引動天劫？！！”
見到這一幕，整個講道廣場的氣氛就徹底炸裂了！
正道眾修全體動容，幾派老祖更是猛地站起，
目光死死盯著葉淵頭頂那一縷隱隱浮動的金紫色雷紋。
“這不是普通雷劫！”
一位長老聲音都變了調，
“這是——紅蓮業劫！”
台下嘩然！
“你開什麼玩笑，那可是整個三域五州數萬年都未曾出現的天劫！”
一位正道長老低聲罵道︰
“這家伙早就到了渡劫大圓滿？他藏得也太深了吧！明明我們都以為他還只是初後期而已——”
“他……已經在劫前邊緣了！？”
“那難了！這家伙的境界，怕是我們現在所有人加起來，也斗不過他！”
听著周邊的種種議論，
歸明真人的臉色第一次露出了震驚，像是許久未曾想起的某個猜想，
在這一刻被狠狠捅破！
他低聲呢喃︰“原來如此……”
“原來……你圖的不是洗白。”
“你圖的是，天劫。”
葉淵仍是站在那里，負手而立，面帶淡笑。
“諸位，別慌。”
“這是劫前之兆，還未真正落下。”
“在這世間，能夠劫前止步，不是壞事。”
他說著抬頭望了一眼頭頂陰雲翻滾的劫兆，
目光平靜，仿佛不是劫落之主，而只是個小小烏雲。
但這一眼，直看得無數修士心跳加速，連歸明真人都腳步一頓，靈識不由自主地收斂三分。
朱浩在屏幕前看得直冒冷汗。
你說你一個能引動天劫的狠人，還天天跟我們在講真善美？？
你這修為別說正道了，整個三域能鎮住你的人加起來都能湊一桌麻將嗎？
彈幕刷屏中︰
【這還講什麼道啊？！大哥直接壓全場就完事了！】
【笑死，我還以為講道大會是辯經，結果人家來的是渡劫大會】
【都這麼厲害了，還講究啥真善美啊！】
歸明真人臉色唰地一白！
“難怪……難怪你要辦什麼講道大會，廢除煉魂術、立德修心……”
“葉淵……你是在減業！”
“你那滿身的魔門業力，渡不過天劫！”
“你若以殺道立基，天劫必怒，魂飛魄散！”
“所以你要假修真善美，以道掩魔！”
“你想蒙騙天劫！”
這一句話，如驚雷入谷。
廣場再度死寂。
就連朱浩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靠，是這個意思？”
對啊！
這才解釋得通！
他可是明德門門主，誰能管得住他？
他想殺人就殺人，想修魔就修魔！
為什麼突然開始普及“道德教育”？
為什麼開始玩“明德十三律”？
為什麼非得要得到正道承認？
不是因為他想當好人！
而是，要渡劫，他就必須當好人！
必須以“德”為掩，混過這一劫！
歸明真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葉淵，聲音一字一頓︰
“你是魔門出身，業力滔天。”
“若以魔軀渡劫，天道必傾，神雷十二重，劫必滅。”
“你想活著登仙，唯一的路——”
“就是洗白身份，模糊天意，引導劫雷以半正之姿降臨。”
“甚至……讓正道之氣協助你，迷惑天意！”
“你這是妄圖以我等之道，逆轉天劫本意！”
轟……！
廣場上炸開一片驚嘩！
對面，葉淵嘆了口氣，
他並不否認，甚至笑了笑。
“歸明道友，說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正道誤我也罷，誤我明德亦罷。”
“我葉淵，此生修魔幾千余年，行過惡，犯過戒，也曾斷頭絕道。”
“這世上，誰不想有明天？”
“但我現在……真的，想上去了。”
他仰頭望天，語氣里竟有一絲疲憊。
“這世間修者萬萬，劫前能穩者幾人？”
“你們說我魔門惡行累累，我不否認。”
“可我也問一句︰這幾百年來，諸位可曾思考，若我明德門……徹底消失，這世間，又少了誰的影子？”
“你們正道……可真正無魔？”
這話讓正道眾修臉色一變。
葉淵的聲音不大，但傳遍了整座明德門山巔。
他負手而立，望著天色翻涌的蒼穹，
仿佛看穿了天道的雲霧，也望穿了人心的陰霾。
他的話太直白，太沉重。
廣場上，一時間無人回應。
正道陣營中，有人神情憤怒，有人眉頭緊鎖，還有人……露出了復雜之色。
“我葉淵，不是好人。”
“但今日，我不為好人，只為活下。”
“歸明真人，你說我想利用正道之氣迷惑天劫……”
“我承認。”
“天劫將臨，若我是魔，則十二重劫雷化作地獄天火，很難抵抗。”
“可若我是德，是你們所謂正道的一員，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我籌謀十三年，停用煉魂，廢除血祭，親自制定明德十三律，設講道壇，開悔過台……”
“就為這一日。”
他輕輕一嘆，像是卸下一層重擔︰
“我本不奢求你們原諒，更不求你們相信。”
“但我求你們，承認。”
“只要你們，哪怕象征性地點頭承認我明德門已改。”
“那天劫之下，我便有活的可能。”
他說完，仰頭望天，雷雲之中，已經有第一道紫雷若隱若現。
“葉淵……”
歸明真人的眸光依舊鎖在葉淵身上，身後的正道修士卻已開始躁動。
有的握緊了靈劍，有的緩緩提起靈符，還有的咬牙低語︰
“太狂了……這不是認罪，這是威脅。”
“他是明德門主……他要強行逼正道替他背業！”
正道幾位老祖低聲交談，眉頭越皺越緊。
歸明真人的眼神比雷還冷︰
“你把正道當什麼？”
“是你渡劫的遮羞布？還是你活命的血色丹書？”
“你可知，你這一句承認，便是玷污了萬道之根！”
葉淵卻只是微微一笑︰
“我從未覺得正道多高潔。”
“正，是活著的底氣。”
“魔，是沒得選的道路。”
“如今，我選了活。”
廣場之上，空氣幾乎凝固。
朱浩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都好會說！
都好有道理！
“我踏馬……我到底是哪邊的人來著？”
……
此時，一名正道長老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聲音森寒︰
“葉淵！”
“你縱橫魔門千年，殘害生靈數萬。”
“就算你今日能騙過天劫，難道還能騙過我們？”
“你若渡劫成仙，我正道還算什麼？”
“你這是……讓天下修士與魔門同染因果！”
“你是要借我們之口，欺天滅心！”
“你要活，我們卻想你死！”
“我們不可能承認的！”
“你休想！”
葉淵卻只是靜靜一笑︰
“你我都清楚，天道劫火識不了善惡，只認當下所信。”
“但你若真想保這天地清明，就讓我渡。”
“若我死，天意如是。”
“若我生，天地……亦如是。”
歸明真人臉色狂變，目光之中殺機與遲疑交織。
廣場上，正魔兩道，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