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著江都老城區的石板路，孔杰拉高了衣領，加快腳步，心里還在擔心著景南市那邊的情況，只希望別出什麼變故。
之所以同意陪寧紅葉轉悠，還有一層原因，是孔杰也想看看江都如今的局面，人們的生活如何。
寧紅葉跟在他身後，環顧四周，作為她的故鄉，這個城市承載了她太多情感。
當然，這種情感非常復雜，畢竟作為遺神者，在信徒的世界里，她的過去談不上幸福。
“奇怪，怎麼人這麼少？”
孔杰發現曾經熱鬧的老城區，竟然行人稀少，這讓他倍感疑惑，好不容易攔住了一個垂頭走路的老人，孔杰問道“老人家，這里…怎麼人這麼少？”
老人哀嘆一聲“很多人被送去集中管理了。”
“集中管理？”
孔杰一愣，自己才離開江都幾天，怎麼突然蹦出來這麼一玩意兒？
自己也沒下命令啊？
看孔杰疑惑不解，老人解釋道“這幾天，神選會的領導們向我們訴說了世界的真相，太多人…經歷了不堪回首的事，那些血腥的畫面，以至于很多人都產生了心理問題，所以只能進行集中管理，幫助大家修復心理創傷。”
孔杰聞言沉默了。
這是他之前疏忽的一點，他只想著怎麼讓大家回歸正常，卻沒想過，既然回歸正常了，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比如家人獻骸，這些記憶是多麼可怕。
孔杰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先前自己問江都的情況，六組幾人欲言又止。
恐怕現在神選會所屬，都在處理這檔子事情。
問了集中管理的地點，送走了老人，孔杰沉默半晌，緩緩道“歡王，我得去看一看。”
“也是，該去看看。”
寧紅葉並未拒絕，而集中管理的地點，光是在光明區，便分了四個區域管理，畢竟江都市人口太過于龐大。
而孔杰前往的是自己的老單位，也是如今光明區集中管理第一大區。
原神衛局光明區分局。
熟悉的三炷香樓體，不過門口的大鼎已經不知所蹤，牌子也換成了神選會一組駐光明區辦事處。
門外的守衛是個年輕小伙，見到孔杰，照例上來盤問，顯然是不認識孔杰，孔杰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是神選會中人，你們這里管事的是哪位？”
小伙兒趾高氣昂道“神選會中人？憑證呢？像這樣的！”
說著他指了指身上的黑袍，胸口處有一個灰色的圓形圖案，圖案中是一個男人的背影。
孔杰看了又看，發覺這男人的背影…怎麼那麼像自己？
“你這徽章，哪來的？”
孔杰啞然失笑。
“你連這徽章都不知道？你還說自己是神選會中人！你知不知道冒充遺神者的後果！很嚴重！”
“…我。”
孔杰無奈一笑，寧紅葉眼神一眯道“廢什麼話，先打一頓，再進去。”
說著一股無形的壓力朝著小伙而去。
小伙只覺得自己快要被壓扁，五髒六腑都有種移了位的感覺。
“歡王閣下，咱不仗勢欺人…問問先。”
孔杰說罷，小伙身上壓力一松，此時再也不裝了，連忙道“這徽章是鄭組長發下來的，說要讓我們時刻不要忘記會長的恩情！”
“額…哪個鄭組長？”
“鄭周鄭組長！”
孔杰徹底無語了，其實他早有預料，縱觀神選會，能做出這種事的也只有那個馬屁大王了。
“行，你們管事的是誰？”
“鄭組長。”
孔杰更無語了，沒管守衛，徑直走了進去，他感覺到鄭周的氣息所在，輕輕一抬手，頂樓窗戶一開，一個人影就從曾經孔杰的辦公室里疾飛而來。
鄭周一邊罵娘一邊不受控制的飛翔，等到落到孔杰面前，嘴臉立馬一變。
“孔老…孔會長！您咋來了？”
“鄭哥，現在什麼情況。”
孔杰也懶得和他扯那些雜七雜八的，直截了當問道。
鄭周面露難色道“凡是神選會所屬，都動起來了，勉強控制住了城市，之前爆發過幾次小暴亂…主要還是大規模的尋短見，反社會…不過好在弱一的神通，起了大作用，現在近三分之一的人員已經在她神通的作用下清除掉了負面記憶。”
“弱一啊…”
孔杰聞言心放了下來，有弱一的神通在，慢慢消化，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還有…”
“還有什麼？”
鄭周話到嘴邊，突然，薛獒從樓里走了出來，見到孔杰後，他三步並作兩步，湊近道“孔會。”
孔杰抬了抬手，示意鄭周接著說。
鄭周卻突然笑道“想找你要張正面照。”
孔杰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道“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干活兒！都去吧都去吧！”
“哎！”
薛獒鄭周走後，孔杰想著回家看一看，不知父母和妹妹生活如何。
寧紅葉本身也只是想轉悠轉悠，目的地是哪里她倒不在乎。
也就隨著孔杰了。
只不過她饒有趣味道“一個遺神者，在信徒的家庭里，竟然能做到這麼念及親情，真少見。”
孔杰沒說話。
心里卻想著，畢竟自己是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的，關于家人二十多年來的記憶，都是來自于原本世界。
轉過一個街角，孔杰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攔住寧紅葉，微微側頭。
寧紅葉笑道“已經來了。”
只見巷子盡頭站著一個高大的黑影。
就在此刻，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那人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里，雨水順著斗篷邊緣滴落，卻奇異地沒有在地面形成水窪。
而銀白色的頭發從斗篷中透了出來，已經昭示了對方的身份。
孔杰心里一個咕咚，還是寒暄道“冥王前輩…”
同時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不會吧！
不會要在這里打起來吧？
自己該怎麼拉架？
“有趣。”
雷厲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非人的回響。
他突然停住，面具微微傾斜，似乎在仔細打量寧紅葉，“一個冒充歡王的騙子？”
孔杰下意識退後一步，對兩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雷厲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寧紅葉是假的？！
寧紅葉挺直了佝僂的背脊，盡管她的聲音依然沙啞，卻帶上了一種威嚴。
“雷厲，多年不見，你的眼楮也跟你的良心一樣瞎了嗎？”
雷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雨水在他周圍形成了一道奇異的屏障，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排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