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木葉四十九年？”
面具男問這話的時候咬字頗有些猶疑。
千葉回想了一下剛剛打听到的話，肯定道︰“是，他說今年是木葉建立的第四十九個年頭，火影都傳到第三代了，忍界大戰也開始打第三場了。”
那個老人講古的時候他的女兒——旅店的老板娘就在一邊打算盤，間或抬眼看看自己那正曬太陽的老爹，隨口道︰“我爺爺的爺爺出生的時候，四處就都打著仗呢！到現在，打打停停，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有！”老頭陡然激動了起來，強硬地打斷了老板娘的話，其實他也不過五十多歲，只不過在經年戰亂與勞作後老得比現代人快了一些，臉上全是皺紋，“有的——有的——！柱間大人還在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之後再也不會打起來了，可是那個人……那個人背叛了我們，又帶走了柱間大人……”
說到最後，潸然淚下。
他露出了明顯厭惡和排斥的神色，卻連“那個人”的大名都不敢提。
夏日午後，光影俱溫柔，風散漫地游過他們身旁。
背後繡著類乒乓球拍家紋的警衛隊成員從街上走過，老人偏過頭，吐了口唾沫到痰盂里。
老板娘尷尬地瞪了眼老爹，對千葉道︰“沒多少人願意天天听他講這些，唉，也不知道你哥哥好了沒——老爹，你上去看看。”
面具男醒來後，千葉和他交代清楚情況，就拖著戰利品走進附近的城鎮找了家旅店，拿報廢的裙子上搭配的紅寶石抵了房費，又拜托老板娘買了幾身衣服，徹底清理了一番。
戰利品畢竟是個盲人，做事不太方便，千葉本想請老板娘的男人幫他洗澡，他卻強硬地拒絕了，自己一個人留在樓上。
老頭“呵”了聲︰“一個大小伙子，就算瞎了眼，也還有手有腳，你們至于——”
“哎呀，你快去吧。”老板娘直接從櫃台後面走了出來。
老頭悻悻地上了樓，邊走邊嘟囔。
木質樓梯咯吱咯吱地響。
千葉坐在櫃台邊眯著眼楮，懶洋洋地舀一小勺冰淇淋酸奶，只想就這麼偷得浮生半日閑，閑到天荒地老。
面具男還是很識時務的，安靜地認下了她編的“在火災中毀了容瞎了眼半身重度燒傷不能見人腦子還有點毛病的哥哥”人設，只一直溢出若有似無的冷笑氣音。
于是老板娘愈發心疼她小小年紀帶著個腦子不好的哥哥四處求醫，熱情建議她留在兩次忍界大戰都是戰勝村、一直都還算安穩的木葉，懇切道︰“我們村的綱手大人可是全忍界最好的大夫，要我說，如果她治不好你哥哥，那這世界上就沒人治得好他了……”
千葉柔聲應了，全無在宇智波帶土面前的囂張氣焰。
換了身黑色長袍的面具男站在樓梯口，听見她溫言軟語，又是呵呵。這廂正冷笑著，卻被看不慣他的老頭一巴掌拍在背後，晃了個趔趄。
老頭雖老，勁卻不小。
“你——！”
“三木爺爺！我來找你學做飯啦！”
超級響亮的聲音遠遠傳來，過往猝不及防呼嘯而來，面具男僵立當場。老頭一把擠開擋路的人，加快腳步迎上前︰“是小帶土啊，明天是不是就要畢業了？我們今天燒魚怎麼樣？”
老頭的聲音很明顯很刻意地變夾了。
千葉好奇地探頭看向門口，就見一個戴著護目鏡的小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了進來，笑容超級閃亮︰“好！！！”
他比旅店的櫃台只高一點點，算上炸開的短毛剛好能夠到千葉胳膊，聲音又脆又亮︰“三木爺爺下午好！梅子阿姨下午好！漂亮姐姐下午好！面具叔叔下午好！”
新來的小少年長得很白，臉蛋圓圓，雙頰粉紅，看上去格外可愛，又活潑又有禮貌，千葉一見就心生喜愛，忍不住笑盈盈道︰“你是誰呀？”
“我是宇智波帶土，姐姐，你的名字呢？”
“我叫千葉。”她說著，把旁邊的零食盤子一推，“我覺得這里面橘子糖最好吃，你要試試嗎？”
小帶土笑嘻嘻地喊了聲“謝謝千葉姐姐”，剝開糖紙舌尖一卷，牙齒和硬糖發出清脆的踫撞聲，右臉也隨之鼓了起來。
千葉很有禮貌道︰“作為請你吃糖的交換，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當然可……”
“不可以。”
自打小帶土喊了那一嗓子後就陷入異常靜默狀態的面具男冷酷地插了進來。
千葉自然而然地望向他。
午後的光影很好，照得室內一片明亮，浮塵在光里躍動，分割出光暗兩面的折線自男人腰際斜斜劃開，像是把人劈成了兩半。戴著面具的男人上半身完全隱沒在暗處，兜帽遮蔽天光墜下陰影，錯亂重疊的深色順著衣物的褶皺蜿蜒流進看不見的地方，為這個人蒙上看不透的陰翳。
他低著頭，神情隱藏在面具之後，雙眼已盲，臉卻精準地朝向年幼的宇智波帶土，如離群之獸，落落寡合，只余煢煢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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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永遠地遺忘在另一個世界里。
過去與未來交錯，但沒有旁觀者懂得這一刻的驚濤駭浪，甚至就連其一當事人也不明白。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昨天永遠地成為了昨天，年長者再也無法理解年幼的自己。
小帶土被他的氣勢所掠，躲到千葉身後，又賊頭賊腦地探出半個身子。
三木老頭一把推開面具男，中氣十足道︰“你干什麼！”
面具男沉默了一會兒，千葉確信他更像是大夢初醒。好半晌他才發出一聲低沉的“哼”，走下來伸手摸到零食盤子，端起來，徑直——旁若無人地走了。
千葉眼疾手快救下自己的酸奶，納悶道︰“發什麼瘋……”
“千葉姐姐，還要摸嗎？”小帶土看看三木，又回頭問。
千葉摸了摸他的頭︰“跟爺爺去玩吧。”
于是一老一少就此往後廚的方向走。
千葉注意到小帶土的衣服背後繡著乒乓球似的家徽紋樣。
老板娘梅子聳聳肩，臉上帶著笑說︰“老爸很喜歡小帶土……哈，就算他是老爸嘴里最討厭的宇智波。”
千葉看了看樓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三兩下把酸奶刮干淨，和梅子說了聲抱歉便上了樓；梅子朝她擠擠眼，利落道︰“我明白，快去哄一下你哥吧。”
她哄她爸習慣了。
——但面具男可不是千葉哥哥，沒道理仗著血緣關系被縱容。
千葉關上門，走到那家伙身邊，用一排指尖頂頂他的肩膀，道︰“你搞什麼鬼？”
他卻問︰“現在是木葉四十九年？”
听到千葉的回答，他雙手握拳，在小幾上按了按，最終放松手心，冷漠又坦然道︰“這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你，”他不耐道，“你看天上。”
千葉開窗，環顧一圈，然後納悶回頭︰“看了，然後呢？”
他暴躁起來︰“那麼大一個紅色的月亮你看不到嗎？”
“沒有。”千葉被他的語氣說得懷疑自己，又跳出窗子站在房頂上看了看，嗯，確定了，她鑽回來，認真道，“沒有紅色的月亮。你為什麼確定會有？”
“這里是限定月讀的世界。”他斬釘截鐵道，“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是木葉六十八年。”
千葉的確不了解這個世界，無法對他的說法提出任何有見樹的反駁，但她仍舊道︰“萬一是你中了幻術，以為自己多活了十九年，現在清醒過來了呢？萬一我們是穿越時空，從木葉六十八年回到了四十九年呢？”
前一種猜測令面具男恐慌，後一種則令他覺得荒謬。
但很快，他確定自己絕不是在幻術世界活了十九年，不然的話，十二歲的宇智波帶土在這里，那他又算什麼，他又到底是誰？
至于穿越時空……
“我不信。”他自信極了，銳利道，“你為什麼要奪走我的眼楮？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你又知道什麼？為什麼要幫你後面的人欺騙我？我是絕不可能沉浸在這個可笑的幻術世界的！”
擲地有聲。
千葉︰……？
千葉不解，千葉撓頭，千葉震撼，千葉喃喃︰“我應該不會言靈……你真有精神病啊？”
雞頭不對鴨腳……不對，都給她整迷糊了，牛頭不對馬嘴、雞同鴨講地交流了好一陣，千葉狐疑道︰“你是不是就想拿回神威，所以才這麼和我拌嘴？”
面具男陰沉道︰“強盜！騙子！都是因為你們，這個世界永遠都那麼可恨，根本不會好起來……”
“別念了！”千葉做了個深呼吸，“我不會把神威還給你，但我能找一雙普通的眼楮給你安上，讓你能看到東西。你！你自己來確定這里究竟是不是月讀世界，行——嗎——！”
“行！”
他答得飛快。
千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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