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姜以清轉頭拋棄心底的道德感，開始想，如何推銷她手里的收音機來。
還不等她多說什麼，其他百貨大樓的主任就主動湊了過來。
“姜老板，你手上有多少台這種收音機？我能不能進個一二百台賣一賣？”
其他人也紛紛詢問，“對啊姜老板，你有多少，我也想進貨。”
說話間，大家便朝著姜以清這邊擠攘了過來，而情真意切的範家偉則被忽視了個徹底。
這真不怪他們穩不住情緒呀。
主要是，這收音機它是真賣的好。
“幸福里”那邊，前幾日總共上架了五十多台，才不到一上午的功夫，就被人給一搶而空了。
現在所有百貨大樓的主人，都知道這東西好賣，都在想方設法的尋找新貨源。
更甚至，他們當中有幾人，已經想親自跑一趟省外，到收音機原產地去進貨了。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範家偉的行徑暫且只影響到了張自強那邊。
但所有百貨大樓的主任都跑過來反對他的原因。
沒辦法，大家手頭上可以動用的資金流水實在太少。
給範家偉幾天時間搞特價回本，他們的資金就不能迅速回流，拿什麼錢去進購收音機呀。
姜以清見到家都在問能不能進貨的事情，她眼神為難的看向人群後的範家偉。
範家偉也猛然反應過來，如果大家都去購買收音機，那估計沒人會同意他先搞優惠銷售了。
他神情一變，猛地扒拉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擠沖到了姜以清身邊。
“姜老板，是咱倆先認識的對不對？”
“你不能在關鍵時候坑我呀。”
範家偉滿眼都是哀求。
他求姜以清不要把貨賣給其他百貨大樓主任。
但他這舉動，直接惹惱了張自強。
他一把將範家偉甩開，指著範家偉的鼻子怒罵道，“狗日子範家偉，你居然還想阻攔姜老板把貨賣給我們。”
“你知道大家為了找到這款收音機，都付出了多少努力嗎？”
“你可真是為了自己活命，把我們所有人的利益都踩在了腳下呀。”
範家偉眼楮里都噙滿淚水了，他努力憋回去，繼續懇求，“自強，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吧。”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我樓里還有三十多號人等著發工資吃飯呢。”
“我可去你的吧∼”
張自強又猛的推了範家偉一把，範家偉猛打一個踉蹌，險些摔地上去。
張自強怒罵道，“你樓里的人要吃飯，我們樓里的就不用了嗎？”
“既然堅持不下去了，那你就去財務局申請破產啊，你這麼死耗著，不是在白白浪費下面人另謀他路的時間嗎？”
“我看你就是佔著百貨大樓主任的位置不想離開。”
其他百貨大樓的主任，原本還可憐範家偉，想著不如準他七天，先給他救個急的，听張自強這麼一說，一個個也都改變了想法。
對啊，你範家偉堅持不下，那就去申請破產啊。
還死乞白賴的硬撐個啥勁兒。
這不是白白浪費底下職工找新工作的時間嗎。
黃鴻安也忍不住說道，“對啊，家偉，不行你就別硬撐著了。”
“你早些申請破產，說不準組織上還能想想辦法，幫著下面的人重新安排工作呢。”
“再拖下去，等返城的知青越來越多，那到時候工作問題就更不好解決了。”
範家偉听聞此言，整個人心中的憤懣與無助都膨脹到了極點，臉也憋的漲紅。
他勤勤懇懇工作二十幾年，人生最好的年華都奉獻給百貨大樓了。
頭幾年，市場沒放開的時候，他低三下四的求人辦事，請人吃飯，好不容易才把百貨大樓發展到現在。
可以說，整棟百貨大樓都是他一生的心血投入，如果就這麼宣告破產了，那跟把他親兒子給殺了有什麼區別？
範家偉不想申請破產。
他總覺得他的百貨大樓不該就這麼完蛋。
他見其他百貨大樓的人不幫他，就又頭腦犯渾的去求姜以清。
“姜老板，咱們打的交道最多，你肯定不忍心看我就這麼玩兒完對不對？”
“只要你先別把手里的貨拿出來，你遲幾天賺錢，先幫我度過難關好不好。”
姜以清繼續保持不語。
牛瑞鳳原本還想再勸勸大家拉範家偉一把的，一听他說話做事越來越沒譜了，終于忍不住站出來吼道，“範家偉，你清醒一下，看看你現在都在做什麼？”
“我當初明明有勸你別挪用那麼多資金進購日用品，你偏不听，你非要一意孤行，想靠一批日用品打翻身仗。”
“可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按照你異想天開的那樣運轉。”
這是牛瑞鳳剛才一瞬間悟明白的。
當初所有百貨大樓一共進購十七萬八的貨，範家偉他一人就獨佔兩萬五。
當時牛瑞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直到剛才，她看著範家偉為了自己的百貨大樓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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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魔怔到想要道德綁架人家姜以清，讓人家推遲出貨時，牛瑞鳳猛然間明白。
範家偉從一開始，就是想踩著其他百貨大樓，給他自己謀出路的。
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偷偷降價搞優惠售賣新貨的準備。
只是他沒想到事情會那麼快就傳到大家耳朵里而已。
牛瑞鳳腦子里想清楚了一切，但她沒把自己的推測說出來，她還是想幫範家偉一把的。
所以只是一把抓住範家偉，強行將他按到椅子上坐下，隨即將散亂的頭發往頭上捋一捋，神情嚴肅的看向所有人。
“大家也別在為這件事爭吵不休了，都給我個面子，各退一步，準他搞三天特價，回一回流水，再喘口氣。”
“等三天一過，立馬監督他恢復原價行不行？”
“我知道這讓你們很難辦，但咱們省城二十三家百貨大樓，如果此刻有一家沒撐住，先被私營的給擠兌死了。”
“你們猜猜，會不會有人用同樣的法子對付我們其他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的主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牛瑞鳳在他們當中的話語權還是挺重的。
她都開口了，而且也做了相應的退讓，大家都不想駁她的面子。
張自強聞言，也是冷哼一聲，將腦袋轉向了另一邊。
但，到底是沒再多說什麼。
牛瑞鳳見到家都做出退讓了，她也沒有回頭看範家偉，只擠出一抹笑容，看向了姜以清。
“以清，剛才的事情讓你見笑了。”
“現在我們可以邀請你吃頓午飯，一起談一下收音機的事情嗎？”
姜以清又看一眼宛若死尸的範家偉，隨即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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