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王看向衛鞅︰“哦？先生何出此言？”
衛鞅拱手道︰“試想，若他當真有一萬精銳，足以撼動南疆根本，為何不直取我等後路重鎮，斷我糧草補給？反而費時費力去攻打這些無關大局的小縣城？”
“那些小縣城防御薄弱，拿下它們易如反掌，既能最快制造聲勢，又能以最小的代價讓消息傳到王爺耳中。”
“他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要奪取南疆，而是想以此擾亂我軍軍心，逼王爺回援！”
南梁王聞言，眼中精光一閃，忍不住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一個大將軍府的世子，以前紈褲不拘的家伙，還想用這種伎倆逼本王退兵？他以為本王會上當？”
“他是不是以為滅了北郡王，我們這些藩王都跟北郡王一樣傻吧？”
“哈哈哈…………”
南梁王瘋狂大笑著，壓根沒把趙煜放在眼里。
趙煜雖然平叛北郡王，又在遼東屢建奇功，可南梁王還是瞧不起他。
這就是從心底的一種輕蔑。
“他料定王爺心系後方，定會分兵回援，如此一來，宣化城的攻勢自然瓦解。”
“只要王爺按兵不動，專注攻城，他這虛張聲勢之計，便不攻自破。”
衛鞅解釋道。
南梁王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宣化城的位置，冷哼一聲︰“他想讓本王回援，本王偏不！”
“傳令下去，加緊攻城，三日之內，本王要踏平宣化城！至于南疆那些跳梁小丑，不過是癬疥之疾，待本王拿下宣化，回頭再收拾他們不遲！”
“遵命！”
帳內的將領們紛紛領命而去。大營之中，攻城的鼓聲再次震天響起。
………………
京城，皇帝寢宮！
乾帝已經昏迷十幾天了，不過今日的乾帝，臉色竟然變得紅潤，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
大太監魏總跟著五六個御醫，整日守在乾帝身邊！
六皇子只有數天前來過一次，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此時的六皇子早已經沒有當初管理朝政時的喜悅，被一封封戰報搞得焦頭爛額。
現在六皇子也盼著乾帝能夠醒過來，然後把這爛攤子給乾帝去處理。
“水……水……”
乾帝的嘴唇微微動著，氣若游絲的聲音在寂靜的寢宮中響起。
這聲音如同驚雷般炸在魏忠和御醫們耳邊。
魏忠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出狂喜，連忙搶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湊到床邊︰“陛下！陛下您醒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旁邊的御醫使眼色，聲音都帶著顫抖，“快！快伺候陛下喝水！”
一名御醫反應極快，立刻取來溫水，又找了個小巧的銀勺，輕輕舀起一勺，試了試溫度，才緩緩送到乾帝嘴邊。
乾帝貪婪地吞咽著，幾勺溫水下肚，原本蒼白的嘴唇漸漸有了血色，眼楮也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雖然眼神還有些渾濁，但那股屬于帝王的威儀，已然悄然流露。
“陛下，您慢點喝，別急……”
魏忠在一旁輕聲念叨，眼眶都紅了。
這十幾天，他守在寢宮寸步不離，心里的焦灼不比任何人少。
御醫們也沒閑著，連忙上前為乾帝把脈、查看氣色，一番忙碌後，為首的御醫朝魏忠悄悄點頭，壓低聲音道︰“魏公公放心，陛下脈象雖仍虛浮，但已平穩有力，神智也在快速恢復。”
魏忠這才徹底松了口氣，連忙吩咐小太監︰“快！快去通知六皇子，就說陛下醒了！”
小太監領命飛奔而去，寢宮內則繼續有條不紊地照料著乾帝。
又過了半個時辰，乾帝喝了些稀粥，精神好了許多，已經能靠在軟枕上說話了。
“魏忠……”乾帝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
“奴才在！”魏忠立刻躬身應道。
“朕昏迷這幾日……南梁王叛軍如何了？”
乾帝目光掃向魏忠，帶著審視的意味。
魏忠不敢隱瞞，將宣化城被圍、六皇子暫代朝政等事一一稟報，只是措辭上盡量委婉，生怕刺激到剛醒的乾帝。
乾帝靜靜听著，眉頭漸漸皺起，臉色沉了沉道︰“那南梁王的叛亂，鎮壓得如何了？六皇子可有調兵遣將？”
魏忠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回陛下，六皇子……六皇子已下旨，讓各藩王出兵，共同擊退南梁王，可是那些藩王並未出兵。”
“六皇子沒辦法，命趙煜從邊關調了十萬兵馬，如今正在南疆一帶平叛。”
魏忠不敢在乾帝面前撒一點點的慌。
“什麼？”
乾帝猛地提高了聲音，原本還算平和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怒喝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魏忠嚇了一跳，連忙跪地勸道︰“陛下息怒！六皇子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南梁王攻勢凶猛，京城兵力不足，他也是想盡快平定叛亂啊！”
“情急？他那是蠢，南梁王就算反了，那也是我李家的人，他即便是登基，那也是李家的天下！”
“可這個六皇子倒好，把趙煜那小子的邊關兵馬調回來？”
“他就沒想過，趙煜手握重兵，若是在京城反了，我們父子還有活路嗎？”
乾帝越說越怒，當初他費盡心思制衡各藩王，又提防著手握兵權的將領，就是怕有人威脅到皇權。
南梁王叛亂固然可恨，但說到底是皇室內部的爭斗，可趙煜不一樣，那是手握邊防精銳的外姓將領，一旦讓他帶兵靠近京城，無異于引狼入室！
“傳旨！立刻讓六皇子滾過來！”乾帝怒不可遏地吼道。
話音剛落，殿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六皇子一臉欣喜地沖了進來︰“父皇！您醒了？兒臣給您請安！”
六皇子走上前，想扶住乾帝，卻被乾帝狠狠打了一巴掌。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六皇子被打得一個趔趄，捂著臉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乾帝。
“父皇……您……”
“我怎麼？打錯你了？”
乾帝眼神冰冷，指著六皇子怒斥道，“你這個豬腦子！南梁王是反賊，可他姓什麼？姓李！就算他奪了這江山，那也是我們李家的天下！”
“你呢？把趙煜的邊關兵調回來？你就不怕他順勢把我們都拿下，自己當皇帝嗎？”
“到時候我們父子成了階下囚，你才甘心？”
乾帝的怒斥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六皇子心上。
他捂著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說什麼，卻被乾帝的氣勢壓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魏忠在一旁看著，急得直搓手，卻又不敢插嘴，只能暗自祈禱六皇子能少說兩句，別再激怒乾帝。
寢宮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