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席棚頂被狂風扯得劈啪作響，蕭雲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指腹擦過水泥袋邊緣時沾了層白霜。
簽到空間裂縫里剛掏出來的速干水泥還冒著寒氣，李難民正帶著青壯們將明朝青磚與現代混凝土層層交疊，月光在城牆豁口處照出犬牙交錯的陰影。
&34；蕭同志，這西洋灰漿可比糯米漿利索多了！&34；李難民扛著鐵杴湊過來，補丁摞補丁的袖口沾著三四種不同年代的泥漿。
他身後兩個半大孩子正用鐵絲網裹住荊棘叢，那是蕭雲從系統倉庫翻出來的戰前儲備物資。
牟勇的綁腿帶在了望塔木階上拖出沙沙的響動，他嘴里嚼著風干的野山楂，酸澀滋味能讓眼楮在雨夜里多撐兩刻鐘。
望遠鏡鏡頭掃過西側粥棚時忽然頓住——高特務正彎腰給老婦人遞陶碗，粗布袖管滑落半寸，露出截比難民白淨三分的腕子。
雨滴砸在蕭雲鋪開的防御圖紙上，墨線暈染成詭異藤蔓。
他盯著萬歷火銃與現代防爆盾並排擺放的武器架，忽然抓起塊石灰岩在城牆拐角畫了個弧。&34；這里加個三角掩體。&34；石灰劃過青苔滋生的磚面，&34；遇上擲彈筒能分散沖擊波。&34；
&34；蕭大哥，鐵絲網纏上鈴鐺真管用？&34；十五歲的栓子抱著蒺藜鐵絲過來，他三天前還只會用彈弓打麻雀。
蕭雲把系統出品的微型感應器塞進銅鈴內部，金屬冷意激得少年縮了下脖子︰&34；比逮黃鼠狼的繩套還靈。&34；
暴雨來得比預想更急，豆大雨點將剛抹平的水泥牆面砸出蜂窩狀凹痕。
孫醫生抱著藥箱在泥漿里踉蹌，繃帶卷滾落時被蕭雲用刺刀尖輕輕挑起。
老軍醫喘著氣指向東南角︰&34；排水溝反灌了！&34；他白大褂下擺沾著不知哪個朝代的箭鏃，那是清晨挖防御壕時帶出來的。
蕭雲摸到空間裂縫溢出的寒氣更重了，這是系統預警的征兆。
他假裝從懷里實則是裂縫中掏出防水帆布，明朝火銃與現代聚乙烯材料踫撞出奇異悶響。
高特務突然出現在物資堆旁，簑衣下擺還在滴水︰&34；蕭組長，我幫您撐布。&34；
牟勇的望遠鏡鏡頭蒙了層水霧，卻清晰看見高特務右手小指不自然地蜷曲——那是常年扣扳機留下的職業病。
他吐掉嚼爛的山楂核，悄無聲息摸下了望塔，軍靴陷進泥坑時故意濺起三尺高的水花。
&34；老高，搭把手！&34；牟勇把整捆帶刺鐵絲塞進特務懷里，看他被鐵蒺藜扎得倒抽冷氣卻不敢松手。
暴雨沖刷著眾人剛築起的混凝土矮牆，蕭雲忽然發現新抹的水泥面上有指甲劃出的細痕，像是某種暗號。
子夜時分，蕭雲在油燈下翻動《備急草藥圖鑒》，泛黃紙頁間簌簌落下幾粒干枯的曼陀羅花。
系統裂縫突然吐出半卷聚氯乙烯薄膜，他盯著可以制作簡易防毒面具的材料，又望向窗外暴雨中飄搖的煤油燈，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書頁間四百年前的倭寇戰術批注。
牟勇裹著濕透的軍裝靠在門框上，槍套搭扣不知何時松開了半寸。
他目光掃過牆角堆放的麻袋，突然發現原本整齊碼放的土豆被人挪動了位置，凹陷處積著的水窪倒映出半個沾著新鮮黃泥的鞋印——那花紋與難民們穿的草鞋截然不同。
油燈在潮濕的夜風里跳了個趔趄，牟勇軍裝下擺滴落的水珠在青磚上洇開暗色花紋。
他蹲下身，食指輕輕抹過麻袋凹陷處的黃泥，指腹傳來粗糲的顆粒感——這是夯土城牆特有的紅土，只有負責外圍警戒的民兵才會沾上。
&34；老高啊，&34；牟勇突然抬高嗓門，驚得屋檐下打盹的麻雀撲稜稜飛起，&34；你今日晌午不是幫著孫大夫采藥去了？
怎地鞋底沾著城西的夯土？&34；
高特務正在整理簑衣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油燈光在他臉上割裂出明暗兩界︰&34；牟隊長說笑呢，我晌午分明在粥棚劈柴。&34；他說著抬起右腳，露出草鞋縫隙里夾著的松針，&34；您瞧這南坡的落葉杉針葉......&34；
&34；松針沾在鞋面，紅土嵌在鞋底。&34；蕭雲忽然從陰影里轉出來，手里把玩著個銹跡斑斑的指南針，磁針在暴雨將至的悶熱里狂跳，&34；倒像是先踩了西城牆的夯土，又去南坡踩了松針。&34；他說話時指尖掠過牆角的鐵絲網，金屬震顫聲驚醒了拴在梁柱上的獵犬。
人群開始騷動，李難民握緊劈柴的斧柄，十幾個青壯默契地堵住了倉庫出口。
栓子忽然舉起個陶罐，里面泡著半截暗紅色的根睫︰&34；高叔晌午說給我娘找退燒的柴胡，可這分明是能致幻的曼陀羅根！&34；
高特務額角青筋暴起，突然抓起灶台上的菜刀劈向最近的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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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勇早有預料似的甩出腰間武裝帶，銅扣精準擊中特務腕骨，菜刀當啷落地時濺起火星。
蕭雲順勢抄起旁邊泡著糯米漿的木桶潑過去，粘稠的漿液瞬間糊住了特務的眼楮。
&34；捆瓷實了！&34；牟勇反剪住那雙蒼白的手腕，扯開粗布衣襟露出貼身的小牛皮槍套，&34；正經難民可穿不起東洋植鞣革。&34；他掏出匕首挑開槍套暗扣，兩張用防水油紙包著的圖紙飄落在地——赫然是剛加固的防御工事布防圖。
人群炸開鍋，老婦人顫巍巍舉起拐杖要打，被孫醫生攔住︰&34；留活口！
蕭組長說過要釣大魚！&34；蕭雲卻蹲下身，撿起圖紙對著油燈細看，忽然笑出聲︰&34；這標注的機槍位還是三天前的舊版，老高啊，你主子沒教你要及時更新情報？&34；
牟勇扯斷一截鐵絲捆人，聞言挑眉︰&34；要不咱們把東側假掩體再修顯眼點？&34；兩人對視間，油燈爆了個燈花。
蕭雲從空間裂縫摸出半包哈德門香煙，彈出一支塞進高特務哆嗦的嘴唇間︰&34；抽完這口，給你主子帶個話——就說混凝土七日才干，重武器都堆在北倉。&34；
次日黎明，蕭雲站在新築的了望塔上，望著被鐵鏈拴在糧倉立柱上的特務。
二十幾個裝著碎瓷片的鐵皮罐懸在梁間，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叮當作響。
牟勇正教栓子們用自行車鏈條改造捕獸夾，金屬踫撞聲里混著他沙啞的訓話︰&34；逮黃皮子要留換毛的活口，懂不？&34；
暴雨洗過的青磚牆泛著冷光，明朝的虎蹲炮與現代防爆盾組成詭異陣列。
李難民帶人把最後幾袋水泥抹上牆時，蕭雲正往系統出品的太陽能蓄電池里塞明朝火折子——這是給日軍偵察機準備的驚喜。
八十里外的蘆葦蕩里，加藤少尉的望遠鏡鏡頭蒙著水霧。
他盯著傳信鴿腳上的銅管，展開的紙條被暴雨洇開了墨跡，只能辨認出&34；混凝土未干&34；和&34；北倉&34；幾個字。
少尉的軍刀突然劈斷身旁的蘆葦，驚飛的水鳥掠過烏雲壓頂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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