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寒將院子又掃了一遍,坐在角落里的石凳上,看著那年輕的書生捧著一卷書,身下那奇怪的椅子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好像很舒服的樣子。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十分文弱的書生,居然是一位官員,旁敲側擊的去問那個小丫頭的時候,對方得意的告訴她,自家姑爺是縣尉,手下管著好多官差呢。
除了第一天來這里的時候,和他說過一句話,兩個人就再也沒有過什麼交流,對于那年輕書生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一個“懶”字上面。
只要外面太陽還不錯,就會看到他躺在那個奇怪的椅子上,有時候手里會捧著本書,有時候不會,他似乎也練武,每天至少會練功一兩個時辰,就是不知道他學的是哪一路武功,拳法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道,可能只是學著玩吧。
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和八品官聯系起來。
不過,他的心腸還不錯,要不是他放過自己,那些孩子就要上街去乞討了,雖然她認識那些孩子也沒多久,但既然從人販手中救了他們,就不願意讓她們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對了,那一套奇怪的拳法,未來的師父有時候也會練,從來都不避諱她,真是想不通,她和自己相仿的年紀,武功怎麼就那麼厲害,一定要拜在她的門下啊,如果能學到她的本事,應該就能報仇了吧?
楚雲放下書,回頭望了一眼,那少女又開始發呆了,倒是沒想到,她居然就是那女賊,听說城里的大戶被偷了不少,大晚上看到穿白衣服的女子在屋頂飛來飛去,不是被嚇的昏過去,就是撲通一聲跪下大喊“女鬼饒命”~!
那些孩子都是孤兒,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孤兒院,如果沒有沐雨寒,她們只有上街乞討一途,餓死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在冬天的時候,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不可能讓她一直去偷大戶,總會有暴露的一天,如果能給她們找些活計,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天色逐漸暗下來的時候,又是一天過去,沐雨寒從大宅子里出來,心中琢磨著今天學到的那兩招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大人~!”她轉過頭,看到年輕書生時,有些慌亂的行禮。
楚雲擺了擺手,說道︰“手里剩下的錢還能用多久~?”沐雨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說道︰“幫他們購置了住處之後,就沒剩下多少了,省著點用,應該能撐一個月。”
“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可以讓幾個年齡大一些的在劇院做事,打打下手之類的,劇院你知道吧,擦擦桌子掃掃地,做些輕松的活計,應該能自己養活的起自己。”
“真的可以嗎~?”沐雨寒的眼中浮現出一絲亮色,猛地抬頭看著他。
楚雲點點頭,“長平街劇院,就說是我的意思,他們會幫你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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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心~!”
剛剛走到街上,沈剛夫忽然大喝一聲,抓住了楚雲的胳膊,楚雲被他拽了一個趔趄,沈剛夫早已暴起,抽刀指著前方,厲聲喝道︰“來者何人~!速速下馬,城內不得縱馬,違者杖三十~!”
前方傳來一聲馬嘶的聲音,騎在馬上的年輕男子一拽韁繩,那駿馬前蹄揚起,濺起一陣煙塵,急速停下。
楚雲眉頭微皺,清江府城之內人流密集,從來就不許縱馬疾行,此人剛才的行為,已經可以直接帶回去打三十棍子了。
要不是他剛才在想事情,也不會距離這麼近也沒有發現。
“你是這里的捕快,正好,立刻帶我去清江縣衙~!”騎在馬上的男子似乎並不在意沈剛夫剛才的話,看到他的衣著,立刻揚起頭,神色倨傲的說道。
“你要是再不下馬,就躺著去清江縣衙吧~~!”楚雲冷冷的看著他,冷冷的說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看到一個文弱書生居然也敢出言威脅,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揚起手中的馬鞭,徑直狠狠的抽向了楚雲。
“大膽~~!”
沈剛夫怒喝一聲,一刀斬向馬鞭,這家伙居然敢公然襲擊縣尉大人~!大人可是當今聖上御封,算得上是朝廷命官,就算是砍死這家伙都不用擔責。
那男子出手迅速,沈剛夫始終是慢了一拍,不過,就在那鞭子快要抽到楚雲身上的時候,楚雲冷哼一聲,右手探出,便抓住了鞭首,猛地一拽,這男子便從馬上被生生拽了下來。
沒等他從地上爬起,楚雲便一腳踢在他的腰間,男子掙扎了一下,便感覺到全身都使不上力氣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他再也沒有剛才囂張的勁頭了,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城內縱馬,意圖謀害朝廷命官,把他帶回縣衙,杖八十,收押再說~。”楚雲淡淡的說了一句,從遠處跑過來的兩名捕快立刻將那男子抬了起來。
剛才用的是香痕教他的一招秘技,半個時辰之內,這個繡花枕頭,休想使出絲毫的力氣。如今的楚雲雖然算不上高手,但到底是經過家里兩位絕頂高手調教過的,對付這樣的花架子,輕而易舉。
“是~!”沈剛夫抱拳應了一聲,對于縣尉大人的居然有如此身手感到十分震驚,楚雲離開之後,看向那男子的眼神,立刻就變的凶惡起來。
“把他給老子帶回去~~!”
……
……
剛才在街上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算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李月捕頭的余威猶在,就算是知府的兒子犯了錯,清江縣的捕快也照抓不誤,無論對方的背景多麼雄厚,只要進了縣衙,一切按律法辦事。
即便是對方真有什麼通天的背景,事後也不敢去找麻煩,否則,只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當然,知府大人沒有兒子,所以用棍子抽那個家伙,沈剛夫他們不會有任何心理壓力。
回到家,走到院子里時,看到香痕正將一疊紙片一張張扔進爐子之中。
看到楚雲進來,笑著說道︰“早上又收到了幾封請柬,妾身估計相公是不會去的,索性一塊兒燒了~。”
楚雲點了點頭,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腳步微微一頓,回頭問道︰“早上收到的請柬都有誰的~?”
柳香痕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暢春樓陸巧巧姑娘又送來了一封,那位施妙妙姑娘送來了兩封,還有五百兩銀子,不過被妾身退回去了,另外,棲霞院的顧盼兒,群玉院……”
楚雲眼前微微一亮。
“群玉院林雨荷姑娘,邀請相公今晚赴宴。”柳香痕以為他改變了想法,歉意的說道︰“妾身不知道相公的打算,不該這麼早就……。”
“哈~沒事,燒了就燒了吧~~。”楚雲笑了笑,眼底浮現出一絲失望之色,走進了房間。
“哎~~!女人的心思真難猜啊……”在房間里來回踱了幾圈之後,喃喃了幾句之後,嘆了口氣,走到書桌旁,開始磨起墨來。
“姑爺~,我來吧~~!”
玉兒站在門口向里面望了一眼,立刻小跑著過來,從楚雲手里拿過了墨條。
這些天來家里的活都快被沐雨寒干完了,要是被她看到,肯定連這個都要和她搶呢。
最喜歡看姑爺寫字作畫了,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這個位置都只能是自己的。
小丫頭心里面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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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縣衙,眾衙役看著刑杖一下下的落在年輕男子的屁股之上,目露奇光。
八十刑杖,已經足足打了一半,此人除了身體因為痛感無意識的抽動幾下之外,居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雖說他們並沒有下死手,挑選的是屁股上肉多的地方,八十刑杖打完,只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就能再次活蹦亂跳,但一棍子落下去,痛感可是實實在在的啊!
逐漸的,眾衙役看向那男子的目光,也變得肅然起來。
此人,是一條漢子!
“我來~!”
為了表示出對于這位好漢足夠的敬意,沈剛夫打算親自動手,走過去從一名施刑衙役的手中接過了刑杖。
“你倒是條好漢子~!”
贊嘆了說了一句,刑杖高高舉起,之後便重重落了下去。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忽然響起,那男子發現自己終于能夠發出聲音了,身體似乎也恢復了自由,鼻涕夾雜著眼淚從臉上滾落下來,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眾衙役欽佩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繼續給老子打~!”沈剛夫臉上露出惱怒之色,還以為是條硬漢,沒想到也是個軟骨頭,揮了揮手說道。
大人說了八十杖,只能是八十杖,多一杖少一杖都不行~!
“嘩啦~!”
十數道人影涌入了大堂,當先的一人看到趴在長椅上的年輕男子,臉色一變,大聲吼道︰“住手~~!”
劉縣令陪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沈剛夫拱手說道︰“回大人~,此人在街頭肆意縱馬,試圖攻擊縣尉大人,按律應施杖八十,現已打了六十杖了~。”
“街頭縱馬,攻擊楚縣尉~?”劉縣令看了那年輕男子一眼,淡淡的說道︰“那就繼續打吧,打完了再說~。”
沈剛夫見劉縣令的態度,就知道此人的背景怕是沒那麼大,應了一聲之後,回頭對行刑的衙役說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