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台燈擰到了最暗檔，暖黃的光只照亮書桌一角，上面攤著半本《特戰格斗手冊》。
她剛脫下作訓服，正靠在床頭揉著酸脹的肩膀，白天整理宿舍時搬了個沉重的鐵皮櫃，舊傷隱隱作痛。
窗外的蟬鳴漸漸歇了，只有遠處崗哨的腳步聲偶爾傳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就在這時，“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節奏輕緩，不像是緊急集合的急促，倒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意味。
柳如煙瞥了眼床頭的電子鐘，晚上九點半——這個點，新兵連早就吹了熄燈號，陸航旅的人也該回宿舍休息了。
她皺了皺眉，起身時順手抓過搭在椅背上的作訓服外套，披在身上，指尖踫到冰涼的金屬拉鏈，動作警惕卻不緊張——能摸到這個宿舍區，大概率是熟人。
開門的瞬間，晚風裹著點青草味飄進來，門口站著的人穿著特戰旅的常服，肩章上的上尉標識在廊燈下發亮，手里拎著個黑色帆布包，輪廓熟悉得不能再熟。
“呦，森林狼？”柳如煙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點意外，卻沒多少驚訝，“你怎麼來了？026倉庫的老伙計們都閑得慌，把你放出來遛彎了？”
她側身讓開位置，耿繼輝走進宿舍，帆布包放在桌子上。
他下意識地掃了眼宿舍——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鐵皮櫃，牆上沒貼任何裝飾，只有門後掛著的戰術腰帶。
“柳隊，別打趣我了。”
耿繼輝輕咳兩聲，耳根微熱，他不太習慣柳如煙這樣帶著點散漫的調侃，在特戰旅時，她永遠是雷厲風行的突擊隊長，只有私下里才會偶爾露出這樣的模樣。
“是我听說你借調到陸航旅，特意過來看看。”
柳如煙靠在書桌邊，抱起胳膊，台燈的光落在她臉上，映出眼底的促狹。
“特意過來？”她伸手敲了敲書桌，“都是特戰旅的老人了，誰不知道誰的底？你耿繼輝是那種會‘特意’跑來看人的？”
她頓了頓，語氣篤定“是政委讓你來的吧？怕我在這兒跟米副旅鬧矛盾，又怕我把陸航旅的新兵訓哭，所以把你這個‘老好人’派來盯著我？”
耿繼輝的動作僵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那是雙特戰旅的作訓靴，鞋底還沾著靶場的紅土。
他確實是被政委找去的，可不全是因為“盯人”——得知柳如煙要去陸航旅帶新兵，他直接就應下了政委的要求，收拾好東西就過來了。
只是這份心思，他沒敢說出口。
柳如煙的性子他太清楚了，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知道他是因為私人原因來的，怕是下一秒就會把他趕出去，連宿舍門都不讓進。
“政委是怕你在這兒累著。”
耿繼輝斟酌著措辭，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新兵連的事雜，你沒帶過新兵，他擔心你應付不過來，讓我過來幫你分擔一下。”
柳如煙听完，臉上瞬間布滿黑線，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帶著點哭笑不得。
“應付不過來？我當年帶突擊組，三個新兵蛋子把戰術沙盤掀了，我都沒讓政委操心；上次邊境任務，我帶著兩個人蹲守毒販窩點，他怎麼不說怕我累著？”
她往前湊了湊，盯著耿繼輝的眼楮“現在一個小小的新兵連，他倒擔心我應付不來了？你趕緊回去，我這兒真沒事，不用你幫忙。”
耿繼輝卻搖了搖頭，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遞到柳如煙面前——是份蓋著特戰旅公章的臨時借調通知，上面寫著“同意耿繼輝同志借調至陸航旅新兵連，擔任教官，為期三個月”，日期是今天剛填的。
“旅里已經和陸航旅交涉好了，明天正式文件就會發下來。”
耿繼輝的語氣很認真，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我也是這次新兵連的教官之一，以後我們算是‘搭檔’了。”
柳如煙接過通知，指尖捏著紙張邊緣，力道大得差點把紙捏破。
她盯著上面的“耿繼輝”三個字，又看了看眼前站得筆直的人，突然沉默了——一個新兵連，就算有幾個刺頭，有她一個特戰旅的教官已經夠了，怎麼還得再加一個？而且還是耿繼輝，026後勤倉庫里孤狼b組特戰隊隊長，平時負責戰術訓練，手底下一堆新兵等著他帶，怎麼就突然被派來陸航旅了？
“不是，”柳如煙終于開口，語氣里帶著點疑惑，還有點無奈。
“一個小小的新兵連，至于讓特戰旅出動兩個人嗎？這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陸航旅的新兵連藏著什麼大人物呢。”
耿繼輝看著她皺著的眉頭，心里悄悄松了口氣——還好她沒追問自己來的原因，只是疑惑部隊的安排。
他往前走了一步，拿起桌上的《特戰格斗手冊》，輕輕翻了兩頁，語氣帶著點安撫“政委也是為了穩妥，畢竟這批新兵里有幾個‘特殊’的，米副旅很重視。”
他沒明說“特殊”指的是誰，卻知道柳如煙肯定明白。
柳如煙看著他手里的手冊，又看了看帆布包，突然嘆了口氣“行吧，來了就來了。”
她轉身往床邊走，“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訓練的事，還是按我和米副旅說的來，你別插手，除非我讓你上。”
耿繼輝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好，都听你的。”
宿舍里的台燈依舊亮著，暖黃的光裹著兩人的身影，窗外的崗哨腳步聲漸漸遠了，只有蟬鳴偶爾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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