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在基地附近的小鎮住了三天。每天清晨去鎮口的早點鋪買兩個肉包，繞著基地外圍的林蔭道走一圈，能隱約听到里面傳來的訓練口號聲，心里就莫名踏實。
第四天傍晚，她正坐在客棧院子里翻畫冊，手機響了，是袁朗的號碼。
“你在哪？”他的聲音帶著點疲憊，卻藏著笑意，“我問了趙首長，說你假期馬上結束了。”
柳如煙握著手機站起身“在鎮上的‘望山客棧’。”
“等著。”電話那頭頓了頓，“我十分鐘到。”
她走到客棧門口等，沒多久就看到一輛軍用吉普停在路邊。
袁朗下來時，軍裝上還沾著點塵土，顯然是剛從訓練場過來。
“怎麼不直接回基地？”他走過來，順手接過她手里的畫冊。
“想多在外面待會。”柳如煙笑了笑，“結果被你發現了。”
袁朗翻開畫冊，看到那張油紙傘的畫，指尖頓了頓，抬頭看她“畫得比地圖強多了。”
兩人沒多聊，袁朗說基地食堂還留著飯，拉著她上了車。
食堂里沒幾個人，炊事班的老班長見了柳如煙，熱情地端來一大碗紅燒肉“柳教官，好久沒來了，補補！”
柳如煙哭笑不得，卻還是接了過來。袁朗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吃，自己也扒了幾口飯，忽然說“下周新一批新兵要入營，趙首長說……想讓你過來帶帶。”
柳如煙抬眼看他，他眼神里帶著點期待。
她舀了一勺紅燒肉放進嘴里，點了點頭“好啊。
老a的訓練場剛下過雨，泥地泛著冷光。
袁朗靠在觀禮台欄桿上，眉頭微蹙——下方隊列前，柳如煙正拎著三十斤的負重背心，指尖劃過背帶的動作利落得像在拆彈，他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新來的這些兵怕是要脫層皮。
“五公里越野，十八分鐘。”柳如煙的聲音沒帶一絲溫度，目光掃過這些新兵，“最後一名，加罰三公里戰術匍匐；中途放下負重的，直接淘汰。”
吳哲立刻往前跨了半步，眉頭擰得很緊“報告教官！雨天泥地阻力大，十八分鐘根本不符合實際訓練條件！”
他下意識攥緊了作訓服的衣角，語氣里帶著不服。
“老a的字典里，沒有‘不符合條件’。”柳如煙抬手看了眼表，“現在開始計時，遲到一秒，按最後一名算。”
話音剛落，她直接將負重背心扔到他面前，沒再給任何反駁的機會。
袁朗在台上看得清楚，吳哲的臉瞬間漲紅，卻還是咬著牙扛起了背心——沒人敢賭“直接淘汰”的後果。
哨聲響起，眾人人沖了出去。許三多跑得穩，卻因為緊張攥著背帶，速度慢了半拍；成才躥得最快，泥點濺了一褲腿也沒回頭；吳哲想找泥地淺的路線，反而被絆了一下，腳踝立刻腫了起來。
“停！”柳如煙突然喊住他。吳哲以為會有緩和，撐著膝蓋抬頭，卻見她面無表情。
“能不能跑？不能跑，現在就簽淘汰表。”
吳哲咬著牙搖頭，拖著傷腳繼續往前挪。袁朗在台上忍不住嘆氣，對著對講機說“柳教官，他腳踝腫了，要不要……”
“袁隊長。”柳如煙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過來，冷得像冰，“老a要的是能扛事的兵，不是需要被遷就的少爺。”
袁朗語塞，只能看著吳哲一瘸一拐地往前挪，許三多在前面回頭看了眼，想等卻又怕超時，最後只能咬著牙加速——他記得柳如煙的話“猶豫一秒，就可能連累整個隊伍。”
最後，成才第一個沖過終點，許三多緊隨其後，吳哲拖著傷腳，比規定時間晚了兩分鐘。
柳如煙站在終點線，手里捏著淘汰表“吳哲，超時兩分鐘，按規矩該淘汰。”
吳哲臉色慘白，卻還是站直了“教官，我請求加罰！三公里匍匐，我能完成！”
柳如煙盯著他看了三秒，扔出一副護膝“現在開始，天黑前完不成，一樣淘汰。”
袁朗在台上看著吳哲趴在泥地里，每往前挪一步，傷口就蹭一下泥，心里更沉了——這還只是第一天，後面的訓練怕是更狠。
接下來的戰術訓練，柳如煙的嚴苛更是到了極致潛伏訓練，她直接把這些新兵扔進雜草叢生的泥坑，要求他們保持姿勢兩小時，哪怕蟲子爬到臉上也不準動。
許三多不小心眨了下眼，被她發現，直接加罰一小時“潛伏時動一下，就是給敵人當靶子。”
教射擊時，許三多脫靶三次，柳如煙沒說任何安慰的話，只把一箱子彈扔到他面前“打不中十環，今天別吃飯。”
許三多攥著槍，手指因為緊張泛白，卻不敢有半句怨言——他見過吳哲因為少打了兩發子彈，被柳如煙罰跑了十公里。
成才總想著搶速度，一次戰術演練中，他沒等隊友掩護就沖了出去，結果“被捕”。
柳如煙當著所有人的面撕了他的演練表“老a不需要逞能的獨狼，下次再這樣，直接滾出訓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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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找過柳如煙兩次，第一次說“是不是太嚴了，再這麼下去，他們可能撐不住”，柳如煙只反問“撐不住的，留在老a有什麼用？難道讓他們去戰場上送命？”
第二次，他看到許三多因為加練暈倒在訓練場，柳如煙卻只是讓醫護兵把人抬到旁邊，繼續讓其他人訓練。袁朗忍不住拽住她往外走。
“柳教官，有點過了吧……”
“戰場上，敵人不會因為你暈倒就停手。”
柳如煙盯著他，眼神銳利，“當年我在邊境，隊友中槍倒下，我能做的不是哭，是扛著他繼續沖。現在對他們心軟，就是害了他們。”
袁朗愣住了，看著她眼底的冷硬，忽然想起趙首長說的——柳如煙當年執行任務，全組就剩她一個人，硬是帶著受傷的戰友殺出了重圍。
他嘆了口氣，默默在訓練場外多放了幾箱水。
三個月後考核那天，天空放晴。
三人站在，眼神里沒了最初的怯懦，只剩堅定。五公里越野，吳哲忍著舊傷，比規定時間快了一分鐘；許三多射擊十發全中十環；成才壓著性子，等隊友到位後才一起沖鋒。
袁朗在觀禮台上看著，手心都攥出了汗。
在整個訓練過程中，他不是沒參與進去，而是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她狠心，她是真的把他們當成明天就要上戰場來訓練的。
直到考核結束，看著有人通過，才轉頭看向柳如煙——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在看到那三人互相拍肩膀時，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暖意。
考核結束後，許三多走到柳如煙面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謝謝教官！”吳哲和成才也跟著敬禮，聲音響亮。
柳如煙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別得意，接下來的實戰訓練，更難。”
袁朗走過來，遞給她一瓶水“你啊，就不能夸他們一句？”
“夸能讓他們在戰場上活下來？”柳如煙接過水，卻沒喝，“老a的兵，不需要那麼多夸。”
夕陽下，三人在訓練場上加練，柳如煙站在旁邊看著，袁朗在她身邊坐下，忽然笑了“雖然狠了點，但你確實把他們練出來了。”
柳如煙沒說話，目光落在那三個歡快的年輕的身影上——她當年吃過的苦，不想讓他們再吃；她當年學會的“狠”，是想讓他們在未來的戰場上，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氣。
嚴苛到極致的背後，從來不是冷漠，是比誰都清楚老a的訓練場上多流一滴汗，戰場上就能少流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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