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畜生逃跑時逃跑時還不忘使壞,後腿一蹬踹翻了最後一個完好的保溫棚,竹架子倒下來差點砸中追出來的陳興平。
曬谷場上靜得嚇人,只有碎油紙在風里嘩啦嘩啦的響。
過了好半天,才听見錢嫂子帶著哭腔罵︰“天殺的畜生!糟蹋糧食要遭雷劈啊!”
她跪在被毀的菜畦邊,手指哆嗦著扒拉那些沾滿熊毛的爛菜葉。
陳興平喘著粗氣望向山林,殺人熊知道槍會要了自己的命,已經跑沒影了。
陳其喘著氣拿著槍想去追這畜生。
“我去殺了這畜生!”
“別追!”陳興平攔住要追出去的陳其幾人,“這畜生記仇,指不定在哪貓著等咱們呢!”
曬谷場上一片狼藉。
羅順林的新娘子躲在磨盤底下直哆嗦,喜服上全是泥腳印。
錢向東心疼地扒拉著打翻的炖肉︰“造孽啊!五斤五花肉全喂了土!”
最慘的是東南角的保溫棚,竹子骨架全斷了,油紙碎成條掛在樹枝上,那些綠油油的菠菜全成了爛泥。
陳嬸坐在地上拍大腿︰“天殺的畜生!這可都是救命的菜啊!”
陳興平蹲下來檢查熊腳印,突然罵了句髒話︰“是那頭獨耳朵的!去年咬死張家溝兩個人的就是它!”
鄧通抱著槍直喘粗氣︰“這熊崽子怎麼冬天出來了?不是該蹲洞里頭睡覺嗎?”
“餓急眼了唄。”陳興平踢了踢被熊撕爛的草簾子,“今年山里頭橡子少,這畜生準是聞見咱村炖肉味了。”
林允棠帶著婦女們清點人數,發現除了幾個跑丟鞋的,倒沒人受傷。
新娘子被扶到祠堂歇著,就是嫁妝箱子讓熊拍爛了兩個,陪嫁的搪瓷臉盆都扁了。
“興平啊,這可咋整?”老支書抽著旱煙的手直抖,“保不齊這畜生晚上還來!”
陳興平瞅了眼鄧通手里的獵槍︰“今晚開始輪班守夜。”
鄧通突然指著山腳︰“你們看!”只見遠處的林子嘩啦啦響,隱約能看見黑熊的身影在樹縫里晃悠。它沒走遠,像是在等天黑。
“狗日的還挺記仇。”錢向東啐了一口,轉頭對大伙說,“都听見了?今晚誰家也不準單獨生火做飯,全部到公社吃大鍋飯。男人分三班守夜,女人孩子睡里屋。”
林嬸憂心忡忡地看著被毀的保溫棚︰“這些菜.....”
老趙頭正跪在廢墟旁,顫抖的手撫摸著被毀壞的菜苗。
好不容易長起來的菜苗啊!
居然就這麼被毀了!
其他村民也陸續圍了過來,大家都些失落。
“還愣著干什麼?”陳興平突然提高聲音,“天還沒黑,趕緊修棚子!鄧通,去我家拿備用的油紙!錢向東,帶人砍新竹子!婦女們把能救的菜苗移栽到其他棚里去!”
大伙兒如夢初醒,立刻行動起來。
陳興平走到老趙頭身邊,扶起老人︰“趙叔,別難過。咱們一起把它修好,春節前還能再收一茬。”
“行!”
夜幕降臨時,修復工作已接近尾聲。
大棚雖然被毀了些,但是還是能搶救回來。
夜幕沉沉地壓下來,公社大院里擠滿了人。
煤油燈在風中搖晃,把大伙兒的影子拉得老長,沒一個人不在嘆氣。
“吃過人的熊,不會輕易離開的。”老支書蹲在門檻上,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張家溝那回,這畜生連著禍害了三個晚上。”
鄧通\" 嗒\"一聲給獵槍上膛︰“它右耳朵的傷就是張家溝人用柴刀砍的,這畜生記仇得很!”
“怕它個球!”錢向東突然踹翻板凳站起來,“咱們十幾個帶家伙的爺們,還治不了一頭畜生?”
壯叔悶聲道︰“去年張家溝去了二十多個青壯,回來時抬著兩具尸體......”
話沒說完,遠處山林突然傳來\" 嚓\"一聲脆響,像是碗口粗的樹枝被生生折斷。
所有人頓時噤了聲,孩子們往母親懷里直鑽。
陳興平把獵刀插在桌上,刀尖入木三分︰“不能坐以待斃。”他蘸著水在桌面畫起來,“曬谷場往東三百步是片榛子林,熊要進村必走這里。陳其帶三人埋伏在歪脖子松上,鄧通領五個人在灌木叢拉絆索。”
“我呢?”吳二愣子急吼吼地問。
“你槍法好。”陳興平點著地圖西北角,“帶兩個人守祠堂屋頂,那是全村制高點。”
王秀蘭突然拽住兒子︰“你要干啥去?”
煤油燈下,陳興平的眼楮亮得嚇人︰“我帶三個人當誘餌。”他拍了拍腰間捆著的咸魚干,“這畜生今天沒吃痛快,聞見腥味準撲過來。”
“不行!”林允棠手里的湯勺\"當啷\"掉進鍋里,“那熊一掌能拍碎頭蓋骨!你帶人去,我不放心!”
陳興平抓起獵刀在掌心轉了個花︰“媳婦兒,你男人殺過的野豬能堆成山,之前也殺過一頭熊,我還帶著兩把槍,指定沒問題的。”
話剛說完。
院牆外又傳來樹枝斷裂聲,這次近得仿佛就在百步開外。
鄧通突然舉起獵槍︰“听!”
風聲里夾雜著\"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像破風箱拉扯的響動。
不知誰家的大黃狗剛叫半聲就變成了嗚咽,接著是重物拖行的\"沙沙\"聲。
陳興平拍了下桌子說道,“就按這個計劃進行,現在就上山殺這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