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各村的保溫棚陸續建成。
    陳興平做的保溫棚效果雖然不如後世的好,但是一直有人守著的話,大家伙在冬天還是能有一口吃的。
    冬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犀牛村,四個保溫棚里的蔬菜長得綠油油的,嫩得能掐出水來。
    陳明德蹲在棚子口,扒拉開油紙往里瞅,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陳興平也跟著在後面傻笑。
    這麼好的菜,光是看著就喜人。
    “叔,你和興平哥瞅啥呢這麼樂呵?”鄧通扛著鋤頭走過來,腦袋上還冒著熱氣。
    “你瞅瞅這小白菜,比老錢家閨女的辮子還水靈!”陳明德揪了片菜葉子在手里搓著,“再過半個月,咱村過年能吃上新鮮菜嘍!”
    正說著,遠處傳來 里啪啦的鞭炮聲。
    王秀蘭挎著籃子小跑過來︰“快別擺弄菜了!順林家新娘子都到村口了,你倆還在這兒磨蹭!”
    陳明德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他拽著陳興平就往村口跑,“听說新娘子是河西村最俊的姑娘,陪嫁還帶了一大床棉花被子!”
    “興平,你去接允棠來吃席!”
    今天羅順林結婚。
    他家里幾口人勤快,婚宴辦得紅紅火火的,甚至還買了鞭炮來放!
    曬谷場上早擺開了十張八仙桌,錢向東正掄著大勺在臨時搭的灶台前忙活,鐵鍋里炖肉的香氣飄得滿村都是。
    陳興平回去牽了媳婦兒來一塊吃席。
    兩人到了曬谷場,就跟著一塊幫忙擺桌子抬菜。
    王秀蘭背著陳新禾在擺碗筷,看見陳興平就喊︰“快去幫忙抬酒!順林他爹藏了三年的高粱酒都搬出來了!”
    “好 !”陳興平剛要去,突然听見一陣奇怪的動靜。
    他扭頭往山腳看,眉頭皺成了疙瘩︰“你們听見啥聲沒?”
    鄧通正往嘴里塞花生米︰“能有啥聲?不就是......”
    話沒說完,村口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雞飛狗跳的混亂聲。
    “熊!是那頭殺人熊!殺人熊下山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曬谷場上頓時炸了鍋。
    碗筷 里啪啦摔了一地,幾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陳興平一個箭步躥上磨盤,只見村口塵土飛揚,一頭足有兩人高的黑熊正人立著拍打羅家的嫁妝箱子。
    新娘子蓋頭都跑掉了,大紅嫁衣被熊爪子扯掉半幅袖子。
    “操!這畜生怎麼下山了!”陳興平跳下來就往家跑,“鄧通!快去拿槍!其他人帶著老人孩子往公社跑!”
    陳興平看到殺人熊後,立馬就去牽著林允棠的手,把她帶到公社去安置好。
    天大地大媳婦兒最大。
    媳婦兒可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允棠,你和娘在公社待著,別怕,我們把熊趕出去。放心,我有數!不會受傷的。”
    林允棠點了點頭,“嗯,你要注意安全,別再傷著了。”
    “知道了!”
    說完,陳興平就跑了出去。
    他出去之前,還在公社大門外擋了幾張桌子板凳。
    這樣要是殺人熊跑進公社了,也能給陳興平反應的時間。
    陳興平出去的時候,殺人熊已經沖進了曬谷場了。
    那畜生足有五百斤重,人立起來比姚家最高的谷倉還猛出一截,黑毛油亮得跟抹了豬油似的,右耳朵缺了個月牙形的口子。
    正是去年咬死張家溝兩人的那只獨耳魔王!
    去年張家溝還組織人上山去殺過這個家伙。
    但是一直沒把這家伙給殺死!
    沒想到,這玩意兒居然又下山了!
    按理來說。
    冬天的熊都要冬眠。
    估計是這家伙在山里沒吃的,山上脂肪囤積不夠,所以才選擇在冬天下山。
    陳興平剛抄起扁擔,就看見殺人熊一巴掌拍翻了錢向東炖肉的大鐵鍋。
    “ 當”一聲巨響,二十斤重的鑄鐵鍋像片樹葉似的飛出去三丈遠,滾燙的肉湯天女散花般潑開。
    “我的肉啊!”羅順林心疼得直跺腳,抄起火鉗就要拼命,被陳興平一把拽住︰“不要命啦!”
    “這可是我結婚的肉啊?”羅順林已經要哭死了。
    他好不容易結次婚,結果沒想到,還踫到了殺人熊!
    殺人熊被肉湯燙了前掌,疼得“嗷”地人立起來,兩只蒲扇大的熊掌在空中亂揮。
    它發狂似的轉著圈,一屁股坐塌了曬谷場邊的稻草垛。
    “快跑!往祠堂跑!”鄧通嗓子都喊劈了,還有幾個人磨磨蹭蹭的不肯回去。
    肉湯沒喝著,殺人熊鼻子一抽一抽,突然轉向了東南角的保溫棚。
    錢向東見狀,渾身的血都涼了,那棚子里可是全村人熬冬的指望!
    “我日你祖宗!”陳興平掄圓了扁擔沖上去,榆木扁擔帶著風聲\"啪\"地抽在熊屁股上。
    誰知那畜生厚得跟城牆似的熊皮抖都沒抖一下,反倒被激得更狂了。
    它後腿一蹬,三百多斤的身子炮彈似的撞向保溫棚。
    “ 嚓!”碗口粗的毛竹支架跟火柴棍似的斷了,三層油紙\"刺啦\"一聲被撕成爛布條。
    殺人熊在菜畦里打滾撒潑,熊掌所到之處,綠油油的菠菜苗全成了爛泥。
    它還不解氣,抱起捆草簾子當枕頭似的又撕又咬,稻草揚得滿天飛。
    “陳其去拿槍回來了沒!這家伙找死!”陳其家離得最近,殺人熊進村的時候,他就跑回去拿槍了,這家伙居然還沒回來!
    鄧通和陳興平現在就指著拿槍來打熊了!
    “我的菜啊!”陳嬸癱坐在地上拍大腿,突然看見殺人熊從碎草堆里刨出個東西,正是她藏在保溫棚角落里的一壇子腌鴨蛋!
    那畜生聞見咸香味,抱起壇子 當就啃,陶片和蛋殼在它嘴里嚼得嘎 響,黃澄澄的蛋油順著熊嘴往下淌。
    鄧通急紅了眼,正要再沖,突然听見王二麻子尖叫︰“新娘子!”
    他猛回頭,看見殺人熊不知何時盯上了躲在磨盤後的新娘子。
    新娘子的大紅嫁衣在雪地里扎眼得很,那畜生淌著哈喇子就撲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興平抄起地上半截扁擔,使出當年打野豬的狠勁,\"嗖\"地擲出去。
    扁擔打著旋兒砸在熊鼻子上——這地方最是敏感,疼得殺人熊\"嗚嗷\"一聲剎住腳步。
    趁這空當,鄧通一個箭步沖出來,拽著新娘子就往祠堂拖。
    殺人熊被徹底激怒了。
    它人立起來足有兩米多高,胸口月牙形的白毛一鼓一鼓的,兩只前掌上的爪子像十把小鐮刀似的閃著寒光。
    它\"轟\"地落下前掌,直接把曬谷場夯出兩個坑,接著發瘋似的見啥砸啥。
    “砰!”
    槍聲終于響起了!
    陳其爬上了屋頂對準殺人熊來了一槍!
    這一槍打得刁,子彈擦著殺人熊的獨耳飛過,燎焦了一撮黑毛。
    那畜生明顯認得槍聲,它甩著腦袋上的稻谷,突然人立起來嗅了嗅風,然後\"轟\"地落下前掌,扭頭就往林子里躥。
    陳其還想補槍。
    可是這畜生已經跑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