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區酒店。
日光漸漸升上山頭，透過酒店的落地窗照進來，窗外蕪水江已經粼粼地反射著碎光。
顧星闌在床上睡得迷迷瞪瞪，眼楮完全睜不開，只能半眯著。
“先生，您這里需要打掃嗎？”
誤入的清理阿姨沒想到房間還有人，連忙彎腰詢問。
“好…好……”床上的人像個毛毛蟲一樣爬起來。
退房的時間到了，顧星闌呢喃著︰“我馬上離開。”說完還打著長長的哈欠。
後半夜那群人玩嗨了，硬是不讓他回房間睡覺，兩眼一閉一睜就天亮，他只睡兩個小時。
回到咨詢室。
楊文準備著出診用的背包，看到顧星闌眼下腫得不行，一下子就猜到這人玩了大半夜。
“這麼不回去多睡一會？不是請假了嗎？”
顧星闌後半夜硬是撐著精神請假，現在既然已經醒過來，自然回崗位。
“老師去帶比賽，你要出診，咨詢室沒人在，我當然要過來。”
屁股剛踫到椅子，顧星闌就趴著桌子開始打磕。
楊文見了微微搖頭，嘀嘀咕咕道︰“近墨者黑，你下次不要再跟著不正經的人混，跟著我多好，還養生。”末了，還把枸杞人參茶放在顧星闌的手邊。
出門時，楊文把“休息中”的牌子掛在外面。
太陽當頭。
醫院的停車場出現某輛前所未有的豪車，車門打開，冒出兩只大長腿，直直奔向心理咨詢室。
休息中？
黎和泰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黎總，楊醫生已經到公司了，需要我讓他先接待您嗎？”
“不用。”黎和泰的手放在門把上，意外的，能擰開。
門縫里露出一顆圓溜溜的頭，側臉睡得香極了，細看還能看到這人微微張開的唇。
助理又湊過來︰“老板，要我進去叫醒他嗎？”
黎和泰沒有回應，將助理關在咨詢室門外，慢悠悠進去逛了一圈，時不時打開書架上的文件夾。
還真給他發現不錯的東西。
是手寫簡歷，簡歷上的名字赫然就是顧星闌。
顧星闌，二十四歲，就讀于國立蕪水大學，專業精神病學，大一在各種基礎醫學課程中，學期末取得全系前5的好成績，還加入學校的醫學探索社團。大二主動申請加入校內知名教授的科研項目，負責數據收集與初步分析工作，還參與社區心理健康服務志願活動。大三參加學校的精神病學案例分析大賽，所在團隊斬獲一等獎，大三下學期前往市精神衛生中心見習，積累臨床經驗，得到帶教醫生高度認可。
大四是現在，實習階段。
這份手寫簡歷，字跡清晰工整，一眼便能看出年輕人的性格，這個人毋庸置疑是優秀的。
派人調查是一回事。
親眼看到本人寫的簡歷又是另外一回事。
黎和泰看完便放回原位，步伐沉穩地離開，關門前，男人輕飄飄看向里面的睡昏過去的年輕人。
睡得真香。
那張微微合不攏的嘴，仿佛已經能想象到，這人昨天半夜打電話給他道晚安的場景。
打擾了他，連句道歉都沒有。
黎和泰微微眯起眼，將門徹底關上。
咨詢室又恢復安靜。
水杯里的枸杞慢悠悠地飄動著，扭曲了水瓶上印出來的人臉。
早在門被打開時，顧星闌就已經醒了。
此時悄咪咪地睜著眼，半天沒緩過神來。
他以為是過來拿資料的同事。
結果這同事還專門彎腰過來打量他。
那股淡淡的花香他怎麼會不熟悉。
不正是嫌疑人黎和泰！！
江隊讓他這段時間銷聲匿跡，可挨不住嫌疑人自動找上他。
顧星闌的心髒咚咚咚地跳著，陣陣後怕。
莫不是調離楊文專門來找他的？
另一邊。
黎和泰輕輕闔著眼，坐在藍色升降椅上。
筆挺的高定西裝和周圍格格不入。
“您說您最近會出現幻听？”
“嗯，晚上一點開始，四點結束。”
“還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
黎和泰揉了揉太陽穴，聲音略微沙啞︰“有，經常性失眠，現在已經兩天沒有睡覺。”
老醫生扶了扶眼鏡，“關于您這些癥狀，黃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特別擅長，不巧的是，他這會兒帶著學生出去參加比賽了，您放心，我會詳細把您的情況記錄下來，他一回來，我第一時間就轉告他”
“好，拜托了。”
黎和泰慢慢睜開眼。
外國頂尖的團隊不是沒有找過，前年在國外接受治療，現在因為工作，團隊搬到國內，還是治標不治本，又開始失眠。
“黎總，下午還有商務洽談。”助理道。
“好。”
現在是中午，離正式工作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
離開時，黎和泰鬼使神差，腦子浮起那張臉。
確實長的一副好皮囊，連身上的味道也是按著他的喜好，總有詭異錯覺，仿佛那個人是專門為他準備的，黎和泰動了動手指，“你先走，車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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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頓住一瞬，連忙應聲。
咨詢室。
顧星闌打掃完就把外面的休息牌拿走，麻利地換上白大褂，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叩叩”兩聲。
他眼楮亮起，“快進來吧。”
門一開，顧星闌的笑容維持不變，心下卻稍稍提起來。
嫌疑人居然還會折返回來。
“顧醫生。”黎和泰的臉上同樣掛著笑容。
兩個人的年齡真要算起來，也沒相差多少。
“水還是果汁？”
“想要牛奶。”
顧星闌停下拿杯子的動作，把自己櫃子里的牛奶拿出來，撕開包裝插上吸管，把牛奶盒挪到黎和泰面前。
“還是兒童牛奶？”
黎和泰微微挑眉。
“對啊，隻果味的。”顧星闌揚了揚手，笑眯眯道︰“喝吧，不用客氣。”
這笑容看不出半分虛偽，反而溫柔極了，和咨詢室里的米黃色牆紙襯托起來，無端讓人感到安心。
“謝謝顧醫生，我是專門來找你進行治療。”
“黎總大駕光臨，榮幸，您有什麼不舒服的嗎？”听到治療兩個字，顧星闌的笑容不變。
“最近腰酸背痛，尤其是心里，總是有股無名火，特別是昨天晚上，有個人大半夜打電話過來，不僅打擾我正常休息，連正式的道歉也沒有。”黎和泰淡淡地說道。
明明這個人收起笑容後，稱得上是拒人千里之外，可顧星闌還是從兩只眼楮里看出“興味”兩個字。
不然也不會專門找他提這件事。
總歸他確實做了這樣的事，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但現在為了任務，不到半秒，顧星闌便跟軟趴趴的小蝦米那般。
“黎總……真真對不起。”
剛剛還一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模樣，現在語氣軟下來，反而還有種別樣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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