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黎泰賀？
這話著實是讓他吃驚。
但黎泰賀似乎真的這麼想，連續喝好幾杯酒，手發顫著，感傷地拿著香在火燭台上點燃，再插到香爐里。
香爐前的照片，是他之前讓黎盛瓦拿給黎泰賀的。
照片里，女婦人那塊被撕了，只有黎泰賀的父親在。
等黎泰賀雙膝跪在地上磕完頭上完香，顧星闌才問︰“你為什麼要把照片的另一半撕了？”
“她沒死，不用拜。”
黎泰賀拿著酒瓶，開始往照片的前面灑。
普通人拿白酒，黎泰賀這種人拿上好的貴酒，酒味彌漫，剛好別墅又封窗，濃厚的味道一下子便蔓延開來。
“顧星闌，玩游戲嗎？”
顧星闌有點餓，還想吃黎泰賀在超市里買過來的小蛋糕，听到游戲兩個字便點點頭，畢竟黎泰賀現在渾身都散發著“我很傷心”四個字。
氣氛壓抑極了。
而蕪水的另一邊。
晚宴大廳。
服務員手托銀盤，銀盤放著酒，有的還累成小三角塔，穿梭在人群之間，吊燈將光芒肆意傾灑，把下面穿著華麗服飾的人照得衣香鬢影。
黎惠文站在休息室門前。
“少爺，這是黎總的意思，您需要在這里將承諾書重新抄一遍才行。”
明明是生日宴，卻要被關在休息室里手抄承諾書。
“黎助理，我父親呢？”
“他在樓上，需要您抄完再親自送上去給他過目，完成之後便放您出去。”
距離晚宴正式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黎助理看了眼手表。
其實早上的會議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晚宴不過是向外界發出掌權人更換的消息。
幾張厚厚的白紙，字跡如墨刃般斬于其間，落筆處越來越急，到最後，黎和泰寫得手都開始出現微微的酸痛感，可時間不過才十分鐘。
“如果顧星闌過來，希望你能讓他先上來找我。”
黎和泰的目光暗沉沉地盯著紙面，低著頭，黑色碎發微微遮住眉眼。
門口的黎助理盯了好一會，才道︰“好。”
涼風裹挾著落葉，吹不進半分。
昌谷別墅。
從下到上，所有的窗都關得嚴嚴實實。
顧星闌不停拍打著黎泰賀的背，砰砰作響。
聲音從剛開始的驚詫到現在微微破音，“黎泰賀！我不玩了！快放我下來！”
他們吃完小蛋糕，還喝了幾杯酒，黎泰賀說要跟他玩捉迷藏。
別墅這麼大，現在還沒有佣人，尤其黎泰賀最近有些令人發悚的態度，他怎麼可能跟這個人玩捉迷藏。
萬一躲著躲著把命躲沒了。
“听話。”
黎泰賀雙手緊緊桎梏著顧星闌的兩只腿，穩穩地扛在肩上，任肩上的人怎麼打他的後背，都沒有動搖半分。
直到顧星闌的頭部微微充血，眼楮開始冒出綠花花的點子時，後背突然一痛，被塞在了櫃子里面。
黎泰賀也鑽進來。
原本還算寬敞的地方突然就變得擁擠起來。
“黎泰賀，你又想要我做什麼？！”
吐出的氣息還帶著蛋糕的甜香。
狹小的空間里，連心跳聲都變得非常明顯。
而對面的人卻是渾身的酒味，離得近，顧星闌能嗅到那股特別的鐵銹味。
還有掙扎時，能透過櫃縫的冷光，看到這個人微微蹙起來的眉毛。
這個人肯定有那塊地方受傷了。
“玩捉迷藏，大概一個小時後，會有人過來找我們。”
黎泰賀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卷大膠布，頃刻間便把他的嘴巴封起來。
一圈接著一圈。
顧星闌覺得這個人是瘋了。
“不想听到你說話。”
膠帶封完嘴，黎泰賀的緊繃感一下子就消了。
“人將死，潛力是無限的，就怕你像希臘神話里的塞壬那樣，用你的聲音蠱惑船員。”
耳邊不僅有黎泰賀的呼吸聲，還有微弱的火花 里啪啦聲。
顧星闌的瞳孔震顫了一瞬。
“啊，著火了。”黎泰賀微微笑道。
甜甜的小蛋糕會吸引那些藏在別墅里的嚙齒生物，這里的機關這麼多，只要有一只過來吃蛋糕，就足夠了，火燭台的火倒下來，再點燃那些紡織假花瓣，還有花瓣下面藏著的油塊，可以緩慢地燃燒起來，不怕不燃，他倒了很多酒。
“別墅能通風的地方已經全部封起來，牆壁和外門做了防火設計，沒有風吹進來，那些火不會燒得那麼快，燒到這層樓，大概需要一個小時，足夠了。”
昌谷別墅的內部，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全部燒完。
顧星闌瘋狂地用著肩頭撞著對面的人，露出來的眼楮猩紅一片，不斷發出唔唔唔聲。
黎泰賀撕開手臂上的布料，將他的手綁起來。
視線觸及到黎泰賀那兩只冒著鐵銹味的手臂時，顧星闌緊緊地皺著眉。
黎泰賀用銳利的東西自己的身上刻了一些看不清的紋路。
“我是獻祭品。”
沒成想黎泰賀還大大方方地將扣子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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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全是奇怪的紅色符文，有的已經微微結痂。
“時間還長，感謝你願意成為我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傾听者。”黎泰賀展示完自己的杰作，眼楮亮得可怕，臉上再也沒有笑意盈盈的模樣，面無表情，平靜得猶如木頭。
慢慢移動的氣息，最終停留在顧星闌的額頭上。
黎泰賀落下輕輕一吻，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
“我不是黎家人，是我母親和別人的私生子。”
“我這張臉，第一次整容是在回黎家老宅的時候，我被母親告知，我的使命就是轉移黎家的氣運。”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氣運這個東西嗎？”
“她說黎家人不死，死的就是她和我，還有我的親生父親。”
正面和反面，只有一個能存活。
幾十年前，山上泥石流，沖散了黎家宅子，黎老爺雨停了之後山上，不僅重建宅子，還救了一個貌美的女人。
“我的親生母親在國外，她是突然覺醒的，說那是上帝的旨意，匆匆回國，匆匆結婚，又帶著她的結婚對象重新出國，在異國他鄉，我是母親和一個專門干左手路徑的邪術師意外苟合出來的產物，可憐我那繼父，把邪術師當兄弟，把我這個非親生的視如己出。”
“在黎家宅子里，繼父對我的要求很嚴厲，時常讓我跪在墊子上念書，我起初很恨他，我的親生父親教我怎麼給他下毒，教我怎麼才能用特殊的方法讓他越來越神經緊繃和衰弱。”
“這是我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坎，我的父親該是像繼父那樣，對我嚴厲，卻從不缺少對我的慈愛，但我自始至終只盯著哪點惡處，甚至放大那處地方。”
“黎家主系的人越來越少，死的死，病的病，本來一百號的人口，硬生生縮減成十幾口。”
“我是造成現在這副慘狀的劊子手之一。”
陸陸續續的話不斷從黎泰賀的口中冒出來，顧星闌的氣也要被那兩只手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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