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當天。
上午九點，黎家召開集團內部的高級商務會議，黎泰賀邀請公司高層、董事會成員參加。
會議里，黎泰賀總結了黎家集團發展歷程和現狀，然後正式宣布黎和泰成年，並告訴所有人，將逐步賦予黎和泰的管理權力。
黎和泰已經在公司核心層面前展示過自己的能力。
這個能力不僅僅是成功促成黎家集團和地方的合作項目，幾個股東何嘗看不出來，這個人的有不輸黎泰賀的目光。
黎和泰手下還有一個小規模的金融投資公司。
早在兩個月前，集團內部的幾個股東不滿，特地設局拉了一個互聯網小公司造勢，所有人爭先恐後地過來投資，黎和泰也不例外，只要黎和泰急功近利，就會落入他們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自然有質疑的權利。
結果黎和泰套到小公司的盈利模式就斷了投資，沒上套。
這家小公司是靠著他們的錢養著，當然不是正經企業，只是有些貪心又優柔寡斷的人，前期投入太大，放棄不了，到最後大虧特虧，還背了一屁股債。
表面的繁榮就是泡沫，這個小小的陷阱，恰恰也證明黎和泰是個成熟的決策者和領導者。
會議里，黎和泰在發言時。
台下的幾個大股東代表，沒什麼異議，結束時跟著其他人一起鼓掌。
到下午就是晚宴。
晚宴在黎家控股的私人酒店進行。
一百多層的大廈，中間還有大燈從里往外射出來，光線幾乎捅破了雲層，連天上懸掛著的月亮也黯淡下來。
馬路上頻頻有豪車掠過，已經有人在網上發帖子，[有人知道蕪水發生什麼了？捂臉猴子.jpg）]
顧星闌坐車去的時候心不在焉，頻頻打開手機又關掉，這次剛剛好看到帖子，忍不住點進去。
下面只有一條評論，[估計是哪個天龍人在過生日，我都看到那層樓全是生日快樂。]
“天龍人？”旁邊的黎泰賀湊過來。
他和黎泰賀一起坐車過去酒店。
這人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幾個星期前那副頹廢的模樣。
“顧星闌，你要和我去個地方嗎？”
“哪里？”
他今晚還得專門找個地方接收他自己的記憶。
“安靜的地方，突然想跟你好好喝茶、好好相處。”
黎泰賀今天盛裝打扮，還做了當下流行的發型，不僅如此，香水也噴了，很濃烈的古龍香，明顯是為了去晚會而準備的。
“你兒子先約我了。”顧星闌搖了搖頭。
黎泰賀慢慢眯起眼，手靠在內側把手上。
“他約你做什麼。”
顧星闌搖搖頭，呢喃道︰“沒做什麼，無非就是是慶祝……”
他倒想知道黎泰賀為什麼要約他一起過去酒店。
車窗飛快地掠過街邊樹，窗外的人流越來越少。
顧星闌的手一直在無意識地劃著屏幕，完全沒有把注意力分散給旁邊的打算，結果旁邊伸過來另一只手，強硬地奪走他的手機。
只見黎泰賀的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緩緩開口︰“顧星闌，你我之間該有些特別的緣分，現在你卻拒人千里之外，怎麼，在你眼里，我們連相處的機會都不值得有？”
這人的嘴角雖然噙著笑，但眼底卻一片冰冷，讓人無端感到壓迫感。
制造緊張是這個人的拿手好戲。
顧星闌長呼一口氣，淡淡地和旁邊對視，“你把我關在昌谷下面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說這個？”
需要他的時候就是熟人，不需要時就是陌生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過去是他要靠黎泰賀接近黎和泰完成任務，雖然帶著目的，但他差點把命搭給黎泰賀。
可這個人像是永遠捂不熱的石頭，任他表多少次忠心都入不了黎泰賀的眼。
“……”旁邊的人沉默許久才道︰“把你關在下面是我的錯，如果我想尋求你的原諒，你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仿佛剛剛焦灼的氣氛是錯覺。
緊繃的氣氛突然就跟風箏斷了線，一下子就變得旖旎起來，更像是打個巴掌又給個甜棗。
他現在因為這個陰晴不定的人，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
外面的路越來越熟悉。
這根本不是去黎家酒店，而是回昌谷的路上。
路邊到處都是落葉，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回去敘敘舊。”黎泰賀把他的手機鎖進了車櫃子里。
心里隱隱約約有不祥的預感，顧星闌被拽進別墅里。
昌谷別墅的家具全部消失不見，地板有些凹凸不平，踩在地上，還覺得有點硌腳。
周圍昏暗一片。
直到黎泰賀拿著火燭台出來。
小火苗在透明罩里輕輕搖曳著身體，時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原來地上的凹凸不平都是花瓣。
鋪得滿滿都是。
他在地上停久後再走路時，還有點黏腳。
“喝酒嗎？”黎泰賀脫下外套，輕輕拉開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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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西裝外套落在他的身上。
香水味真濃。
顧星闌跟在後面，親眼看著黎泰賀去酒架子里拿出唯一一瓶酒。
是龍舌蘭。
瓶身還沾著灰，標簽被灰塵蒙得有些模糊，被白布擦干淨時，瓶身頓時閃閃發光，一看就知道是好酒。
黎泰賀還從犄角旮旯的地方拿出購物袋，里面裝著各種調酒的東西。
甚至，里面還裝著香爐和幾撮香。
他算是看出來了，黎泰賀是想拜他父親。
顧星闌悄然抬起眼。
可惜周圍一片黑，看不清黎泰賀的神情。
黎泰賀連自家父親死了都不來看最後一眼，他還以為這個人真就冷血到底。
“你去老宅，看過他嗎？他長成什麼樣？”黎泰賀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直接問，還拿一個盛著酒液的高腳杯放在桌子上。
調好的酒，泛著淡淡的甜香，仔細聞，似乎還能聞到鐵銹味。
“沒看到過長什麼樣，只能知道老人家的體型很瘦小。”
他第一次請安，瞥到的人影，是臃腫富態的體型。
後來沒想到那體型居然全是衣服撐起來的。
死的那天，屋里搬出來很多衣服，全放在火盆上燒了。
听那些搬尸體的佣人說，老人已經瘦得像把骨頭，連瀕臨死亡做出來的表情都看不出是害怕還得解脫，只剩一個會張嘴的嘴巴。
“我二十歲離開時，他已經連粗飯都吃不下去，只能靠著流食維持，活到現在，還多虧了我。”黎泰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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