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指紋剛開時，裴瀟後知後覺。
好像……路宜年出差去了。
他和路宜年的關系還算不錯，如果沒遇到顧星闌的話。
門拉開，里面有淡淡的白蘭地香。
酒味很熟悉，這是他給的酒，路宜年還說要把這瓶再放幾年喝，沒想到現在不到幾個月，對方就把酒開了。
裴瀟勾起嘴角，把西裝外套掛在玄關處的衣鉤子。
視線掃過大廳，慢慢停留在某個窩在沙發里面的人影。
“嗯？”
蜷縮在沙發的背影露出一截腰，上面的脊線微微凸起，濃黑的短發和白皙的耳後涇渭分明，很好認。
顧星闌也在這？
他放輕腳步，步伐沉穩，慢慢走到沙發旁邊。
“顧星闌？”
這人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裴瀟側身坐在沙發上，掰過顧星闌的臉。
映入眼簾的，是光潔的額頭沁著大片的水珠，似乎在沙發縫里悶出來的，臉頰通紅。
可額頭上的溫度並不高，反而還有點冷。
捏著下巴掰開嘴時，里面也沒有酒氣。
既不是發燒，也不是喝醉。
“顧星闌，醒醒。”裴瀟拍了兩下顧星闌的臉。
就這麼輕輕兩下，對方好像被他重重地扇了兩巴掌，疼得眉頭緊皺、唇線繃緊，一副他欠了這人幾百萬的表情。
“裝夠了沒有。”
說出去的話沒有得到應答。
索性他也懶得管，真要從感情上講，他和顧星闌是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想到這，裴瀟直接起身前往浴室，等到洗完澡、吃完外賣、臥在搖椅休息這一系列事情過完後。
手機響了幾下鈴聲。
[你打給我有什麼事？]
電話傳來路宜年的聲音，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劍拔弩張。
他給路宜年撥了不下十通電話，現在過了兩個小時才回他。
“好呀你，你還有兩副面孔，昨天對我的氣勢呢？”裴瀟從搖椅上坐起來。
昨天是怎麼對待他的？罵他沒品？罵他不是男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有什麼事現在快說，我還有事要忙。]
“沒什麼事，就是過來你家休息，告知你一聲。”
[？！]
路宜年本來就累得不行，听到這話直接拔高了好幾個音調︰[你在我家？！]
電話傳來破音的聲音，裴瀟冷下臉，“怎麼？這間房我低價賣給你，我不能進來住？”
他買這套房花了不止500個，現在路宜年只用不到一百萬就能買到，是他虧的本。
“我的指紋，進我家，有問題嗎？”
[誰他媽這是你家，你快滾出去！]路宜年干了一天活、見了一天的人，脾氣正愁沒地方撒，他調開家里的監控，裴瀟的人影沒看到，反而看到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的顧星闌。
[……]
“怎麼？”
听電話那頭漸漸收住的呼吸聲、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裴瀟正想點煙，耳邊就傳來︰
[你、你先去外面看看顧星闌的情況……]
監控很高清，路宜年甚至能放大看見顧星闌的表情。
那張小臉全部皺在一起，今天早上還好好的，現在就成了這副模樣。
思來想去，路宜年只能想到是自己昨�非得讓對方喝酒。
“誰？顧星闌？？”
裴瀟深深吸了口煙，煙雲繚繞，笑道︰“抱歉，我剛應酬回來，累得不行。”
[我打120，你負責開門，要是鬧出人命看你怎麼收場。]路宜年刻意夸大了事實。
監控里，裴瀟從他的房間出來，右手一邊拿著手機一邊用指縫夾著煙，走到沙發旁邊，左手敲了幾下顧星闌的頭。
緊接著，屏幕放大的顧星闌，竟然疼得捂著頭揚起身子又緊緊地蜷起來，可見裴瀟用了多大的力度。
[草！裴瀟！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路宜年重重地捶了一拳在車椅的靠背上，把前座的司機嚇得不輕。
“我可沒用力氣，他裝的。”
裴瀟微微皺起來，湊近了顧星闌。
這人痛苦的表情不似假的，臉上的汗還越來越多，一摸全是冷的。
“算了，你報120吧，可別讓他死房子里。”
“不……”沙發上原本捂著頭的顧星闌，突然伸出汗涔涔的手，抓住了裴瀟拿著手機的手。
這個動作把夾著的煙都給撞掉在地板上。
火星子掉下去有種燃起地毯的趨勢，裴瀟正光著腳，臉上黑得可怕，下意識就拿腳底板踩在煙灰上面，煙頭燙得他渾身的肌肉顫了一下。
“顧星闌，你腦子有病是不是！”
裴瀟這次沒有慣著沙發上的人，直接大力地拍開了抓著他的手。
有一瞬間的錯覺，拍下去的手感跟果凍那樣輕晃了兩下。
他攏了攏手指。
鼻間的香煙味慢慢混入細微的鐵銹腥氣。
“喂……你別嚇我。”
裴瀟漸漸繃緊臉，後退了兩步。
沙發上的顧星闌，手背上滲出絲絲縷縷的血絲，腫了好大一塊，青紫的痕跡遍布在上面，還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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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形，讓他想到這個圈子里一些愛玩的金主，喜歡拿各種沒有經過臨床試驗的藥用在人身上。
那些藥的副作用很大，用一次很有可能下半輩子就毀了。
“快，馬上報120！”裴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直接對著手機吼道。
路宜年那邊看到監控早就撥通了急救電話。
沙發上的人直接被橫抱起來，但這人死活不走，還想抓著沙發扶手。
“正常，我現在很正常……不用管我……”顧星闌已經憑著最大的意志說出這樣的話。
外掛的修復速度很快，甚至不用等到救護車過來，手背上的傷可能就恢復了，屆時還怎麼證明他突然受傷又突然恢復的情況。
顧星闌大腦快速飛轉，最後人已經被抱了出去。
“裴瀟！”
對方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懷里人不停地掙扎，那些流出來的冷汗已經弄得他滿手都是。
裴瀟低頭瞥了他一眼，眉頭緊鎖，“你到底在逞強個什麼勁？”
這人的臉色明明已經蒼白如紙，手背上的青紫和血絲觸目驚心，就這樣還固執地抓著他的衣襟。
人送上救護車時，裴瀟靈敏地察覺到某輛私家車投過來的視線。
是狗仔。
能預料到，裴瀟信手拈來，已經嫻熟地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公關。
他送人上救護車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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