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秦天誠和二猛關系發生質變的是半年後的一件事。
彼時秦天誠的兒子已經三歲多,會跑會跳,整天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二猛偶爾會來裁縫鋪坐坐,帶些點心給小志耀,儼然一個疼愛孩子的叔叔。
林玉對丈夫這個新朋友有些疑慮,但看到對方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也就不再多問。
那天晚上,秦天誠剛關了店門,正準備回家,突然接到二猛的電話。
對方聲音低沉,語速很快︰“老秦,我出事了,在第三看守所,你能不能……”
秦天誠心里一沉,立刻驅車前往看守所。
經過打听才知道,二猛去收一筆欠款,對方不還錢還出言不遜,兩人發生爭執,二猛一時火大,把對方打成了重傷。
“需要賠償五萬塊,對方才願意撤訴。”看守所的一個熟人告訴秦天誠,“要是拿不出錢,這次夠他喝一壺的。”
秦天誠眉頭緊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五萬塊對他來說不是小數目,那是他和林玉準備給兒子上學用的積蓄。
但想到二猛平日對自己的照顧,以及那句“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欺負服務員”,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當晚,秦天誠回到家中,向林玉說明了情況。
林玉沉默了很久,最終嘆了口氣︰“你已經決定了,對嗎?”
秦天誠點點頭,感激地握住妻子的手︰“他是我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第二天,秦天誠帶著五萬塊錢去了醫院,和被打傷的人達成了和解。
三天後,二猛獲釋,他第一時間來到了裁縫鋪。
“老秦,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二猛站在店門口,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真誠,“道上那幫兄弟,沒一個靠譜的,只有你……”
秦天誠擺擺手︰“別這麼說,我們都是朋友。”
二猛深吸一口氣,突然跪地,朝秦天誠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老秦,從今天起,你就是我二猛的大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後你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秦天誠愣在原地。
二猛在道上也算是一號人物,竟然願意認自己這個裁縫為大哥?
他連忙扶起二猛,有些不知所措。
“你這是干什麼,快起來。鄰居看見多不好。”
二猛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神色卻異常堅定︰“我二猛這輩子沒認過大哥,你是第一個。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而是因為你這個人,值得交。”
從那天起,二猛經常帶著幾個手下來裁縫鋪“坐鎮”,順便幫秦天誠處理一些煩心事。
比如對面新開的裁縫鋪偷偷詆毀他們家的生意,二猛不聲不響地解決了。
再比如有客人故意刁難,不付尾款,二猛一個電話就擺平了。
漸漸地,裁縫鋪的生意越來越好,秦天誠的口袋也比從前殷實了不少。
時光如水,轉眼間秦志耀已經五歲,要上幼兒園了。
秦天誠每天送孩子上學,再回來開店,日子過得充實而忙碌。
但內心深處的那股躁動卻從未真正消失,反而因為與二猛的接觸而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開始頻繁夢見自己年輕時在黃五爺手下的日子,夢見那些刀光劍影的爭斗,夢見自己背後是一眾兄弟,眼前是整個城市的燈火。
每次從這樣的夢中醒來,他都會盯著天花板發呆,直到林玉輕聲問他怎麼了,他才強迫自己回到現實。
三十五歲生日那天,二猛帶著幾個手下來給秦天誠慶祝。
酒過三巡,二猛突然說︰“老秦,我最近盯上了一個項目,北郊那邊的貨運生意,利潤很可觀。”
秦天誠的眼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你知道我的情況,家里有老婆孩子……”
二猛擺擺手︰“我不是讓你親自出面。你只需要給點意見,最多出一點啟動資金,剩下的事我來做。賺了錢,按股分成。”
秦天誠沉默不語,思緒飛轉。
二猛繼續道︰“老秦,我看得出來,你不想就這麼庸庸碌碌過一輩子。你那雙眼楮,那種站姿,那種說話方式,都不是普通裁縫能有的。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麼,但我敢打賭,你在道上肯定混過。”
這番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秦天誠心中塵封已久的鎖。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久違的鋒芒︰“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回家的路上,秦天誠的腦海中回蕩著二猛的提議。
一方面,他對家庭的責任感讓他不敢輕易冒險。
另一方面,內心深處的野心和對更大舞台的渴望又讓他難以徹底拒絕。
他站在十字路口,看著來往的車流,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兩條路,一條通向平靜但平淡的家庭生活,另一條則通向刺激但危險的黑道世界。
三天後,秦天誠做出了決定。
他告訴林玉,自己準備與二猛合伙做點小生意,多賺些錢給兒子將來上好學校。
林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嘆了口氣︰“你心里有鬼,這些年一直有。我知道你不願意過這種平淡的生活,也知道你在壓抑自己。但是天誠,答應我,無論做什麼,一定要記得回家的路。”
秦天誠緊緊抱住妻子,在她耳邊承諾︰“我保證,不管發生什麼,都會回來。”
就這樣,在而立之年,秦天誠再次踏入了黑道。
這一次,他不再是別人手下的小角色,而是與二猛共同創建了一個新的團伙。
憑借秦天誠的頭腦和二猛的執行力,他們很快站穩了腳跟,開始涉足貨運、倉儲甚至地下錢莊等灰色領域。
自此他們團伙也有了一個名號︰四海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