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節是葉明兄妹幾年來過的最開心的一個年。
    鵬城的年味很重,有很多傳統節目,讓兄妹三人大開眼界。
    最主要是跟葉烽一起過年讓他們有了家的感覺。
    前兩年在大房家里過年,看著大房一家整整齊齊說說笑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自己家也是冷冷清清的,沒一點年味。
    一家四口貼春聯、請門神,把家里好好布置了一下,做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晚上葉烽沒回自己的住處,陪兄妹三人看完春晚,跟葉明睡一個房間。
    葉明很久沒跟父親睡在一張床上,激動的久久難以入睡。
    他認真想了想,在葉慧出生前他和葉朝葉亮都跟父母睡一塊兒。
    別家的爺奶會帶著年幼的孫子女睡,他家爺奶不會。
    老兩口嘴上說著有多疼孫子孫女,卻總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推脫,說什麼怕帶不好孩子,其實就是不想帶孩子。
    有了葉敏就睡不下了,父親就帶他們三兄弟睡一個鋪,小的時候洗澡都是父親給他們洗。
    那時候他們兄弟跟父親的關系非常好,跟方小芝就要差上一些。
    父親出遠門務工,在方小芝的刻意引導下,他們跟父親的關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很淡很淡。
    淡到父親回不回來都沒關系的地步。
    葉烽沒葉明想的多,給葉明兄妹每人一個紅包,說了些吉祥鼓勵的話,洗漱好倒頭就睡。
    不回去是不想明天一大早就過來,林舒悅跟父母去西南祭拜兩個哥哥,他回去也是一個人,干脆就在這邊住一晚。
    工棚環境那麼差,跟幾十個糙漢子住幾年他都沒嫌棄過,更不可能因為葉明睡旁邊就睡不著。
    葉明在黑暗中輕輕對葉烽說了聲︰“爸,春節好!”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葉明兄妹高興了,又輪到獨自一人在家的葉亮難受了。
    在村里時,葉明好歹還有葉敏葉慧作伴,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要知道葉烽四人把戶口遷走了,並且葉明不回村過年,寧願听室友調侃也決不會回來。
    葉烽四人的戶口遷走在村里不是秘密,見個人都問他有沒有跟葉烽一起把戶口遷到鵬城,問他怎麼一個人回來過年,葉烽他們呢。
    葉亮似乎能听出村里人說那些話滿是惡意,他很煩很煩,同樣的話解釋了十幾遍後他都懶得出門了。
    回都回來了,要走也得等過了年再走。
    葉朝接到葉亮的電話後比葉亮更難受,也比葉亮更難以接受。
    他是長子,是葉家最有能耐的兒子,葉烽這麼對他簡直是把他的臉面踩在泥巴里,一點都不考慮他會怎麼想。
    也不在乎吧。
    葉朝一直憋著口氣,比同學更努力學習專業知識,就盼著有一天葉烽老了低聲下氣的求他。
    他還沒等到那一天,倒是收到葉烽成了鵬城人的消息。
    就連他不大看得上的葉明葉敏葉慧也都成了鵬城人。
    他忘了葉烽不僅僅只有他一個兒子。
    他和葉亮穿一條褲子,葉明三人見風使舵,可不會一直跟他們站在統一戰線。
    沒了他和葉亮,還有葉明兄妹在葉烽身邊哄他高興。
    葉明考上的大學不比他的學校差,葉敏葉慧在鵬城上學或許會比他們考的都更好,也難怪葉烽會放棄他和葉亮。
    自尊和驕傲被葉烽的無情撕得稀巴爛。
    打擊太大,葉朝吃了兩次速效救心丸,頹廢的窩在宿舍里。
    什麼都不想做, 睜著眼楮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餓的受不了才出校門去買點吃的,肚子填飽又在床上躺尸。
    年夜飯就是白開水就幾個冷包子。
    賴婷婷一家今年罕見的回老家過年。
    沒人關心的葉朝感到從未有過的淒涼和孤獨。
    大過年的忍不住捂著被子流貓尿。
    第二天眼楮又紅又腫,不好意思出門,宿舍里又沒有食物。
    開年第一天餓口水長流,腹中咕咕作響。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悲催的一個年。
    葉朝在心里把葉烽、方小芝、葉明、葉敏和葉慧翻來覆去的罵。
    罵完尤不解氣,幼稚的在一張紙上寫上幾個人的名字,把紙當成人,用筆尖戳的稀巴爛。
    ......
    蔣英一家是初一下午才回的村。
    葉烽拉她一把,兩口子借著東風掙的不少錢,店開了兩家,房子鋪子也買了。
    大兒子年紀大了回學校讀書不合適,他自己也不願意讀了,就跟著父母做生意。
    女兒和小兒子則重回學校。
    蔣英清楚自家兒女都不是讀書的料,基礎又差,高中中專就別想了,拿個初中畢業證就不錯了。
    她對兒女的要求不高,不一定非要學上的好才有出路,也能做其他行當討生活。
    讓兒女多讀點書唯一的想法就是別做文盲,明事理。
    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回來做生意,去學門手藝也行。
    無論是學廚,理發、美容、縫紉還是修車,都是不錯的職業,學成了糊口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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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哪行都比種地強。
    “哎呦,真是稀客啊,大哥大嫂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爸媽還擔心你們是不是找不到回村的路。”
    剛走到自家曬壩,一家人就听到董勇弟媳婦不和諧的聲音。
    王招娣倚在一棵李子樹上邊曬太陽邊嗑著南瓜子,腳邊一地瓜子殼。
    王招娣高高的顴骨上是一雙掉三角眼,眉毛細長,嘴唇很薄,顯得尖酸刻薄。
    董勇是董家長子,村里的規矩,只要老人還在哪怕已經分家了兄弟也得在一起過年。
    他們一家本來應該年在三十就回來吃團圓飯。
    誰叫董勇發達了,而他弟弟妹妹還是窮光蛋,父母又毫無原則的偏向小的。
    一開始是提出小兒子兒媳去店里幫忙。
    包吃包住是應該的,工錢就比照城里的標準開。
    那時候只有一個店,蔣英一個人就能忙得過來,有時董勇父子還會去做點幫人下貨的活計。
    蔣英吃多了撐的才會讓小叔子和妯娌去店里幫忙。
    那叫幫忙嗎,那叫去搗亂。
    還想包吃包住領工資,有這麼好的事她早就給娘家了,還輪得到不會做人的二房兩口子。
    自打那次拒絕了公婆的要求,每次回村看他們都很不順眼,哪怕拿了東西上門,說話還是陰陽怪氣。
    小叔子和妯娌以及小姑子也是酸話不斷。
    之後公婆直接獅子大開口,讓他們兩口子出錢給小叔子開個店。
    那只用拿出一點小錢的口氣听的人想笑,真當他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董勇沒什麼本事,但他是個典型的耙耳朵,媳婦說太陽往西邊出來他都說是。
    蔣英不願意,他就堅決站在媳婦這一邊。
    老娘的眼淚,老爹的怒罵威脅都不能讓他妥協。
    那一次,半個村的人都圍觀了老董家的糾紛。
    蔣英不喜歡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
    以前端午、中秋、兩方父母過生、過春節都會回來送禮,自那以後只有兩方父母過生才回來,其他節日一家人開開心心在城里過。
    蔣英在家時跟這個弟媳私底下不和,在外還是能裝裝樣子,徹底撕破臉皮後兩人都不裝了。
    每次見面就跟貓狗住在一個窩里似的,都想把對方的毛揪下一團。
    董勇和三個兒女都是老實巴交的性子,嘴笨,跟人吵架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戰斗力基本為零。
    蔣英不同,伶牙俐齒,語速快反應也快,論吵架她就沒輸過誰。
    阿文兄妹到嘴的招呼咽了回去,沉默地站在一旁。
    蔣英看著王招娣那張刻薄臉,笑了下︰“這不明天是爸過生嘛,就算不認識路也得回來呀,他二嬸,這麼重要的日子你不會是忘記了吧。
    哎喲,爸媽對你和老二多好啊,你這可不行,多讓爸媽傷心啊。”
    初二是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她這個公公真會挑日子生,自她嫁給董勇後年年初二都忙的跟個陀螺似的。
    天不亮就回娘家,中午飯沒顧得上吃又回來。
    不然她那個會跟兒媳吵架的小肚雞腸的公公,能說幾個月刻薄話。
    婆婆還好些,公公實在讓人一言難盡,跟他一起過日子太難了。
    後來又多了個天天說反話,半點見不得人好的王招娣。
    王招娣倒是挺得公公的心,經常對她和王招娣踩一捧一。
    蔣英總覺得自己跟那個家格格不入,拳頭硬了不知道多少回。
    為了讓村里人少看點笑話,也為了自己能安生過日子。
    她和董勇才會早早提出分家。
    董勇生來帶了點殘疾,公公瞧不起他,分家恨不得什麼都不給直接把他們一家子掃地出門。
    七幾年分家的時候就只分到一間房,一床結板的被子,各自的衣裳,一些碗筷,能吃兩個月的糧食,連口煮飯的陶罐都沒有。
    這些東西還是婆婆跟公公吵了一架才給他們。
    不住在一個屋檐下,不在一個鍋里吃飯,摩擦少了,時間長了倒也還算和睦。
    以前婆婆對她和三個娃挺好,這幾年是越來越像公公靠齊。
    不知是人越老越糊涂,還是他們去了城里老二一家還在山溝溝里,讓老太太同情了。
    蔣英想想那些糟心事就想給自己一耳刮子。
    回來做什麼,出錢出力,還湊上自己的熱臉給董家人打,毛病。
    蔣英瞪了眼無辜的董勇。
    董勇討好地對她笑了笑。
    蔣英滿肚子的氣消了一半,有氣也沒法沖他發。
    村里家家戶戶都有這樣那樣的糟心事,董家不是個例。
    董勇脾氣好,對她對兒女都好,也不是愚孝的人。
    她不願意做的事,父母撒潑打滾董勇都站在她這邊,
    比老二那個自私鬼好了不知多少倍。
    再說現在的日子過的多好,扯那些陳年舊賬就沒意思了。
    就算不回來給老頭過生,明天她也得帶著男人孩子回娘家。
    娘家又住不下他們一家五口,總歸也得回來這一趟。
    想到這兒蔣英的神色又和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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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招娣︰“......”
    她是這個意思麼?
    她是嘲諷老大一家,她不信老大家的听不出來。
    “阿文阿香阿堅,回家。”
    蔣英理都不帶理王招娣一下,摸出鑰匙把大門上的掛鎖打開。
    招呼丈夫兒女回家,然後 地一聲把大門關上。
    村里只有她家的房子和曬壩用磚石圍了一圈,又弄了道大門。
    本來她是不想弄這些,都在城里安家了,以後不會回來住搞這些也是浪費錢。
    現在不種地了,土地沒退回村里給二房種, 二房種了她家的地應該交公糧才對。
    偏二房兩口子沒臉沒皮的耍賴,公婆又偏心,每年公糧都是他們自己交。
    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兩個鋪子一個月掙的錢種多少年地都掙不到。
    在城里這麼長時間,看的多了,就算不做衣服鞋子的生意,做其他的也比種地強百倍千倍。
    蔣英琢磨著過兩年去省城,買了房子把一家人的戶口都轉到城里去。
    公婆和二房的人想賴他們身上都賴不著。
    村里的地都退了,房子誰要便宜賣給誰。
    葉烽跟她說村里現在窮,可大山里水資源豐富,周圍的風景很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成為旅游的地方,勸她別把房子賣了。
    以後或許還能回來開個農莊什麼的。
    葉烽比她有見識,本來房子賣也不值幾個錢,不如就丟著算了。
    回村祭拜祖宗還有個落腳地。
    去年回來正巧看到老二家的小子在她家灶房門口撒尿,簡直太欺負人了。
    干脆花錢請人把房子和院壩圍起來,兩米高的圍牆上插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
    院壩和屋後的幾棵果樹結的果子給鳥吃,也不給二房的幾個娃吃。
    這次回來把土地退回村里,讓二房後悔去。
    王招娣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小聲嘟噥︰“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有什麼了不起的。”
    話雖如此,王招娣心里酸的跟泡在醋缸里似的。
    原來大房二房都窮的好好的,憑什麼大房發達了搬到城里去了,他們二房還在山里受窮。
    董勇那個慫包一點男人的樣子都沒有,事事都听媳婦的,忘記生養他的人是誰,忘記自己還有兄弟姐妹,沒良心。
    王招娣嫉妒的一顆心都快碎成渣渣,關上門去找不知去哪家串門的公婆和男人娃兒。
    就算他們二房不能從大房身上得到好東西,起碼不能讓大房心里舒坦。
    她得讓公婆找大房一家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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