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婁昭君推門而入,一眼瞧見屋內場景,便快步走到秦姝身邊,將她輕輕扶起,目光溫柔又帶著幾分心疼︰
“阿姝何錯之有!我心里明鏡似的,阿姝你打小就是個心地善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隨即轉頭看向高歡,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
“大王,我都听說了,若不是阿姝去了軍中,子惠這次又豈能活著回來?
阿姝一心念著子惠,一心顧著子惠,何況還為子惠生下了長恭,大王不肯成全,倒也罷了,何必還要指責打罵?”
婁昭君抬手輕掩面龐,淚水潸然而下,抽泣幾聲,又自責道︰
“說來也怪我,怪我!怪我當初顧慮重重,也不會害得阿姝這孩子,受了這麼多苦,這麼多委屈!”
婁昭君想起她當初的一言,就害得秦姝最終去了赤冰台,說著說著,淚水簌簌滾落。
秦姝與高澄听了這話,心中委屈頓時翻涌,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婁昭君抬眸又望向高歡,言語更是傾注肺腑感傷︰
“都這麼多年了,未曾想,大王如今也無端生了顧慮,您即便阻攔,能攔得住兩個人相見,但能攔住兩個人的心嗎?
他們這分開了一次又一次,一別不是三年便是五載,可嘆他們從小親厚,即便長久分別,卻還這般深情?
大王,您昔日的相好,就算嫁人了,一守寡,您就要把人家給接過來,您自己,尚且忘不掉少年情!
怎麼又逼著自己兒子,去忘掉自己的青梅竹馬?
您看上的女子,縱然人家父母百般阻攔反對,您也要把人給搶過來!
怎麼如今,卻非逼著自己兒子與心尖上的人分開?
您瞧瞧他們兩個,多登對兒的一雙人?何必非要硬生生的拆散他們啊?
......”
婁昭君越說到後面,越把責任過錯往高歡身上推,雖然婁昭君是為了給兒子求情,可當著外人的面不斷埋怨數落著高歡,反弄得高歡越發慚愧,無地自容。
又瞧著高澄與秦姝各自抽泣的模樣,滿腔怒意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婁昭君說得對,秦姝一介女子,卻屢屢在關鍵時刻擋在高澄身前,這份情義,他又如何能視而不見。
只是,他能信秦姝的赤誠,卻對高澄的行事放心不下。
秦姝沒有家世倚仗,為妾本沒什麼問題,怕的只是高澄以後寵妾滅妻,怕一個不能給高澄帶來任何利益的正妻。
想到此處,他瞥了眼屋內眾人,暗自嘆了口氣,立刻截斷了婁昭君的話︰“王妃,你說得對,阿姝沒錯,孤會給阿姝一個身份,會讓她進高家族譜!”
高澄一听,眼楮瞬間有了光亮,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緊緊的踫著地面,眼涕一絲絲滴落到地上,聲音更是哭泣得發顫,卻難掩激動︰“子惠謝父親成全!謝父親成全!”
秦姝立在一旁,她偷偷的瞟了一眼高歡,在看著地上跪俯著的高澄,心中並未覺出多少欣喜,反而隱隱感覺不安。
高歡望著高澄那興奮模樣,心里五味雜陳,滋味復雜難言。
這才轉頭看向陳元康,神色疲憊,輕聲說道︰“元康,這終究是孤的家事,算起來孤也不該怪你,只是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任務人知曉!你下去吧。”
陳元康在一旁听了這許久的“八卦”,听了這許久的苦情,早就如坐針氈,聞言忙不迭謝恩,匆匆退下。
“王妃,你帶著阿姝先出去吧。”高歡輕聲說道。
婁昭君未再過多言語,只是輕輕牽起秦姝的手,緩緩走了出去。
等眾人都走了,高歡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了出來,靜靜看了高澄許久,才說道︰
“子惠,不是為父逼你,是你實在讓為父放心不下!你與阿姝尚無名分,卻生了長恭,此事若傳揚出去,丟的是阿姝顏面。
你如今又這般與她親昵……唉,你是不知道軍營里都是怎麼傳的!那些話有多麼不堪入耳!這幾天你不要去找阿姝了!”
高澄抬起頭有些不解︰“父親,您不是已經答應了嗎?您為何還不願我找阿姝?”
高歡瞪了一眼高澄,不耐煩的說道︰“孤是說讓她入族譜,你下去,孤不想再同你講!”
高澄也就緩緩起身,恭敬行禮後,也就默默退下。
高歡這才疲憊的對著曲珍說道︰“剛才所見所聞,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對了,任冑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曲珍忙躬身答道︰“他!近來與爾朱兄弟以及鄭仲禮、李世林、房子遠頻有來往!”
高歡听了,眉頭再度擰緊,心緒愈發紛亂如麻。
“別只盯著任冑,與他交往之人,統統給我派人盯緊了!”
再深深的呼吸一口後,喃喃道出︰“別打草驚蛇!”
“諾,大王!”
曲珍離去後,高歡獨留在房內許久,思索一番後便去到婁昭君房中。
婁昭君的房內,暖爐燒得正旺,燻香裊裊縈繞。
她剛放下手中的書卷,抬眸便瞧見高歡跨進門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輕聲打趣︰
“今日妾身在眾人面前言語多有冒犯,本以為大王會惱了妾身,沒成想這會兒還屈尊前來探望,倒叫妾身惶恐。”
高歡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一邊任由婁昭君上前幫他解披風,一邊開口應道︰
“王妃你還好意思說,當著那麼多外人,您那一番話,可讓孤的面子找不到地方擱啊。
今日孤才曉得,原來王妃心里也積攢了不少怨懟啊!”
他的聲音里听不出怪罪,倒有幾分無奈。
婁昭君仔細將披風搭在架子上,轉身扶著高歡向里間走去,邊走邊說道︰
“妾身哪敢有什麼怨,不過是對些事兒多上了幾分心罷了。
要真要怨起來,最後苦的傷的還不是自己。
你們男人啊,功成名就後總是為所欲為,
而女子呢,一輩子就圍著夫君、孩兒打轉,有些事難免上了心!”
高歡反手握住婁昭君的手,輕輕拍了拍,眼中滿是安撫︰
“昭君啊,你嘴上說著不怨,可孤又怎會瞧不出你的委屈。
只是這世上,又有誰能真正的隨心所欲?
就說子惠,孤如今實在沒法遂了他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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