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離時遇所在的位置並不遠。
只是步行一個小時的路,卻讓長谷部他們找了一天一夜。
听著耳邊腳步和落葉摩擦在一起悉索聲音,時遇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朱紅色鳥居。
又抬起頭看了一眼目不斜視的長谷部。
他微微攥緊了掌心里的那幾根手指,他的手都沒有長谷部的一半大。
輕聲開口︰“當神明好嗎?”
“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卻獨留自己一個人在世上。”
才一天的時間,時遇卻感覺自己像坐在一艘激流勇進的船上。
在極短的時間里慌慌張張地迎接意外,所有的事都仿佛漂浮在半空中。
莫名的看到那麼慘烈的過去——貪婪的人類和無私的神明。
莫名的又獲得了代表神明身份的神格——雖然他並不想融合。
從回憶結束到見到長谷部他們起,他就再也沒有一分鐘能踏實下來思考。
直到見到所有人都是安然無恙的。
他想在面對霧隱前,詢問長谷部他們一個想法︰
“我曾听爺爺說起過一個故事。”
時遇停下了腳步,視線一一從跟隨在他身側的長谷部劃到膝丸…
而付喪神們也靜靜地听著他們主人的話語。
“有一個妖怪和人類相愛,有一天,他們兩個發生了矛盾,妖怪氣惱的離開了兩人的住所。”
“變回原形蜷縮回他們兩人初次相遇的山洞里,閉上了眼楮,帶著…等我睡醒後,他一定不會生氣了的想法進入了夢鄉。”
他視線從膝丸劃到他兄長髭切身上…
千歲,而他才七歲…
“然而,等妖怪醒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睡的朦朧的眼楮,出了洞口,看一眼外面還是太陽高掛的天空…”
“啊,原來我才睡了這麼一會兒,他這麼想著,又恢復了原形朝家中走去,卻發現…”
時遇的視線落在了三日月宗近的眼眸上…
滄海桑田,只有日月不變。
“他的愛人早已變成垂朽老矣的老人,當妖怪踏進院子時,他的愛人正坐在那棵他們兩一同種下的樹下。”
“小樹變大樹,曾經年輕貌美的愛人變行將就木的老人。”
“妖怪永遠是他們當初認識的樣貌,而等待妖怪60年之久的人類,卻像懸掛在樹梢上的半輪殘月。”
“所以,在你們長久的生命中,我只佔了那麼一小段。”
“感謝你們的陪伴,若是可以,請不要忘記我,可以嗎?”
問出這句話時,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畫面——
是本丸里的刀劍們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拉開禮花,噴濺出五彩的亮片。
每一個,都在時遇心里佔據著不可或缺的位置。
時遇眼角劃過一寸霞光,那是從天際線湮滅前最後一絲玫瑰色的紅,快要天黑了…
“霧隱…”他將手插進兜,將金色的小圓珠子拿出,微笑遞給站在他眼前的灰白色妖怪,“給你。”
他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就算往後的每一天也不會後悔。
人生短暫,卻也燦爛。
眼前的小妖怪從腹中傳出一聲輕而愉悅的嘆息,時遇屏氣凝神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膝丸用胳膊肘踫了踫他兄長髭切︰“阿尼甲,家主為什麼突然對我們說這些話?”
“讓我有些傷感…”他用手指捂住有些發熱的眼眶,“家主如果再說下去,我眼淚就要落下了…”
髭切瞥了一眼,沒接膝丸的話,只是默默的從西裝褲里掏出了手機,調成了靜音,摁下圓點,拍下了自己弟弟欲哭不哭的樣子。
動作幅度很小,膝丸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兄長給他拍照留影的好心行為。
膝丸繼續問著,“阿尼甲,家主手中的那個東西是什麼,誒,在我們找到家主時,他手中就拿著那個…”
“問題丸,等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時,你會哭的更大聲。”髭切安撫的拍了拍他弟弟膝丸的肩膀。
得到一個疑惑回看和一句無奈糾正話語,“阿尼甲!!!我是膝丸啦!!是膝丸!”
“才不是什麼問題丸,腿丸,蜘蛛丸,哭哭丸之類的!”
雖然聲音很低,但是依舊能听出膝丸氣急敗壞的氣音。
“哦∼知道了,生氣丸。”
髭切眯了眯他茶金色的眼眸,又給他弟弟新添了一個名字。
這時一文字則宗帶著今劍他們朝這走來了。
見著這副交接儀式一樣的場面,也靜靜地站在不遠處,耐心觀察著這一切。
心知那到底是什麼事物的三日月。
他感覺自己的眼楮有點兒酸,精神還有點兒恍惚,直到又再次看見正前方的主人…
以及將身形躲藏在一文字則宗後面的今劍他們時,才有了一些真實感。
但是越品越酸澀。
畢竟,那是可以永久陪伴的機會。
也罷…
他支持主人一切的決定。
難受,真難受…但是,那是阿魯基的決定…長谷部抹了一把眼楮。
但一會想到阿魯基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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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們的陪伴,若是可以…”
他喘了一口氣,一股熱浪從心肺中升起,把心頭那抹深沉的悲傷給重重壓了下去。
人生短短數載,而我,也將和您一樣,余下的時間,也就那數載。
他坦然並愉悅的接受了這一事實。
草叢里傳來不知名的蟲鳴,聲音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響。
時遇有些好奇的往那看了一眼。
青草微動,可能是昆蟲們到了夜晚,更活躍一些吧。
見著身前的霧隱不接過,他又催促了一聲,“里面有著他的意識,拿著吧…”
霧隱躊躇了一下,側頭看了一眼草叢里,又見著有似白霧一樣的東西從金珠里裊裊升起,然後飄到草叢中。
于是緩緩拿起時遇手中的小金珠…
啪嗒一聲,時遇徹底被草叢里那個未知東西給吸引注意力了。
回頭正想問霧隱那是什麼。
一偏頭正對上了霧隱的臉。
對方踮起了腳尖,用他那雙灰白色沒有利爪的小手捏起小金珠,放在他嘴邊。
好像只要等他一張口,他就會立刻塞到他嘴里。
時遇︰……
喂喂喂!!你這是在做什麼!?
時遇第一反應就是雙手捂嘴,悶悶的聲音從他指縫里傳出,“霧隱!!那不是吃的!”
灰白色的小妖怪點點頭,表示他知道。
那是他神主的神格。
一時間時遇的腦海里跳出一個離奇的想法,他該不會是想把神格塞到他嘴里吧!!
這也太離譜了!!
就在時遇感慨霧隱這莫名其妙行為之時——
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從草叢里彈射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所有人心髒都要停跳了。
這是什麼?!他們統一想著。
然後時遇就感覺一個熱熱的東西被摁在自己手臂上。
再回頭一看,原本想塞到自己嘴里的珠子,竟慢慢貼著皮膚滲進自己體內。
我,你,這!!
這是強買強賣是吧!?
他瞪著眼楮,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霧隱,又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速度很快,小珠子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心滿意足的小妖怪把剛才飛了過來的小白蛇舉起。
他睜著一雙大眼楮期待地看著時遇。
“能做手術把它切出來嗎?”時遇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他現在腦子亂糟糟的。
一妖一蛇同步的搖搖頭。
時遇摸了摸沒有任何變化的手臂,狠狠嘶了一聲,“那怎麼把它拿出來!!?”
“閉上眼楮,感受它,和它溝通就可以了。”
小白蛇用蛇尾拍了拍時遇的手,輕柔的安撫著他。
時遇緊緊抿著嘴唇,苦惱的道了一句,“白璃大人,我不想要啊,你們怎麼這麼做呢。”
圍觀的刀劍們表情一變再變,對整件事感到匪夷所思。
這時今劍走到三日月宗近旁,輕輕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三日月…好久不見…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把小狐丸松綁。
“好。”比起自己,今劍並沒有受多大折磨。
真好。
三日月握住今劍的手,帶著笑意看了一眼,皺巴著一張小臉的主人。
心底竟有一絲隱匿的竊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沉重的擔憂。
主人能承受這份神明的職責嗎?
“不用擔心…就算融合了,你也不需要擔任神明的位置,畢竟…這是殘缺的。”
這份答案讓他的腳步輕松愉快起來。
閉著眼感應了好幾次,終于發現自己腦海里飄著一個金燦燦小球時。
時遇興奮的都快跳起來。
很好,能取出來了。
“我現在來試試。”
動作卻被髭切打斷,“家主,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回旅店。”
“而且…”他又加了一句,“我感覺這片空間開始不穩了。”
話落,果然腳下的地面開始微微搖晃起來,周圍的景色像牆皮脫落一樣,一層又一層的顏色往下墜。
“我帶你們離開。”
白璃說著。
在環顧了一圈,發現大家都一個不落的站在他附近,蛇尾巴尖往地上一垂,一圈又一圈的淡藍色光環包圍時遇他們。
像輕煙一樣拂過耳畔,再一睜眼時,他們竟回到了最初的湖泊中。
三日月他們還好,有避水珠。
而今劍他們可就慘了。
咕嚕咕嚕被嗆的喝了好幾口水,連眼楮都被水糊的睜不開來。
白山吉光看起來還算淡定,他的動作逐漸放緩,任由水流將他帶到湖泊深處。
時遇︰……
他手一撈,拽起白山吉光的手,又順帶著把攜帶著避水珠的狐之助塞到白山懷里。
效果不錯。
白山吉光能呼吸了。
其他幾刃也依樣畫葫蘆的這麼做。
只差…小狐丸這只大型人型狐狸。
他已經被嗆的閉上了眼楮。
真是作孽啊。
時遇連忙兌換取出,把東西塞到小狐丸手中。
最後一個不擅游泳者也已經解決。
漂浮在水里的幾刃仰頭往上方看去。
此時已經是夜晚了,水里的光線比白天差了不止一點。
但湖面勉強透出一點光亮,讓大家心里踏實不少。
只是這光亮怎麼顏色不對,竟是金黃色的,而且還越來越亮。
時遇疑惑的看了看長谷部,“今天八原有什麼活動嗎?”
回想了一下,長谷部答復,“阿魯基,並沒有神祭、夏日祭這種活動。”
伴隨著身體越往上浮,那金光也就越燦爛,就像懸浮在頭頂一般,最後就在快貼近水面時。
金光突然凝滯。
下一秒,所有光華如斷了線的星辰傾瀉而下,墜入湖面,在水中炸開細密的光瀑。
無數的光點盤旋在時遇和小白蛇身邊。
這一切,似乎像是在慶祝白璃的再次歸來一般。
一人一蛇心情極好的對視了一眼。
可就在時遇他們剛剛冒出水面,卻看到一個人等在岸邊,拉動手中的弓箭,箭簇猛然插向時遇身旁的霧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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