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北離前十，域外第一
【天幕之上】剎那間，麒麟閣內氣氛驟變。已陷入沉睡長達三日的蕭瑟，毫無征兆地陡然從臥榻上驚起，體內真氣仿若失控的猛獸，不受羈縻，肆意狂涌。彼時，謝宣輕啟房門，意在查看其病況，豈料蕭瑟毫無預警地揮出一拳，拳勢剛猛，裹挾著排山倒海的雄渾勁道。謝宣身為絕世高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凌厲攻勢，不假思索地迅速出掌抵擋。雙掌甫一交接，便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竟迫使謝宣接連後退好幾步，才堪堪站穩腳跟 。
“果真是回光返照之象，瞧這內力，竟比平日強盛了許多。”無心緊接著踏入屋內，目睹眼前這番情景，不禁心生感慨，緩緩嘆道。
“出什麼狀況了？”雷無桀心急如焚，半個身子使勁往屋內擠，臉上寫滿擔憂與好奇。
“出去，別來摻和。”無心目光一沉，動作干脆利落地伸手，像趕蒼蠅似的把雷無桀的頭往外推去，旋即猛地一腳踹向房門，伴隨著“ 當”一聲巨響，房門緊閉。無心扯著嗓子喊道︰“沒有我們的允許，誰都不準踏入半步！”
謝宣眉頭緊蹙，看向眼楮充血、已然喪失神志的蕭瑟，憂慮之情溢于言表︰“果真是回光返照之象。此刻他體內所有潛能在剎那間爆發，這股力量能讓他在短短一刻鐘內，功力卓絕、無人能敵。但一刻鐘一過，生機消散，便再無回天之力 。”
“這是服用三日丸導致的吧。”無心若有所思，神色凝重，“世間諸事，果然皆有代價，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謝宣喟然長嘆，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雖說希望渺茫，近乎于無，但總歸要竭盡全力，放手一搏。”
“前輩可有化解之法？”無心眼中燃起一絲希望，急切地看向謝宣 。
謝宣眉頭深鎖，輕聲回應︰“得先設法把他降住，緊接著，我以內力沖擊他的隱脈，將他體內紊亂狂躁的真氣盡數引出。只是這樣做之後，他不但此生無法再修煉武功，往後余生，怕是連最基本的行動都會極為不便。我苦思冥想了整整三天，卻也別無他法，這是能救他性命的唯一出路了。”
“行，就按前輩說的辦。”無心頷首。
“舍棄一生武學修為，只盼他醒來後，不會埋怨我今日的決定。”謝宣滿臉愁容，憂心忡忡地長嘆一聲，眼中滿是無奈與糾結 。
無心微微晃首，目光中透著歷經世事後的豁達，悠悠道︰“往昔我散盡周身功力，原以為是絕境，卻在之後尋得了大自在，說不定對他而言，這也是一場解脫。”
兩人言語間，環繞蕭瑟的真氣仿若沸騰的岩漿，洶涌翻騰，幾近失控。驟然間，蕭瑟爆發出一聲震天怒吼，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如出籠猛獸般，裹挾著排山倒海之勢，直逼謝宣而去，氣勢洶洶，令人膽寒。
“動手！”謝宣與無心默契十足，異口同聲地大喝，剎那間，二人身影如鬼魅般拔地而起，迎著蕭瑟的凌厲攻勢悍然迎上。
恰在此時，麒麟閣外匆匆趕來兩人，正是華錦與蘭月侯。
華錦神色焦急，顧不上寒暄，徑直開口，語氣中滿是關切︰“蕭瑟在何處？快告訴我。”
“在里頭！”雷無桀見華錦趕來，心急如焚，哪還顧得上無心方才的話，不假思索地回身，鉚足全力一腳踹向閣門。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閣門被猛地踹開，屋內景象展露無遺。
只見蕭瑟佇立在屋內，周身真氣肆虐翻涌。他左手與無心掌心相接，右手和謝宣抵掌相對，頭頂白氣氤氳，仿佛置身于雲霧之中。蕭瑟雙眼圓睜，眸中盡是瘋狂與茫然，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斷滾落，打濕了腳下的地面。
“蕭瑟！”雷無桀見狀，不禁失聲驚呼，聲音里滿是慌張與擔憂。
“別喊了，他已陷入狂亂，根本听不到。”無心那件僧袍早已被汗水浸透，像一層薄膜貼在身上。他氣息紊亂，艱難地穩住身形，看向謝宣，語氣堅定︰“前輩，沒時間了，快！”
“好！”謝宣沉聲道，毫不猶豫地抬起左掌，掌間涌動著渾厚的內力，一場關乎生死的救治刻不容緩。
“快停下！”華錦神色焦急，厲聲喝止。她的聲音尖銳且急切，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謝宣與無心同時循聲看去。謝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轉瞬便恢復平靜，神色關切又不失禮貌地問道︰“想必你就是藥王的小弟子吧。冒昧詢問，小神醫可有化解眼前危局的良策？”
華錦秀眉緊蹙，當機立斷，玉手如電般抽出腰間絲帶。剎那間，十余根銀針從腰帶暗囊中彈出，整齊懸于身前，鋒芒閃爍，寒意逼人。她動作嫻熟，迅速取出一只翠玉藥瓶，輕輕一傾，瓶中那幽綠、散發著草木清香的秘制藥水，均勻地滴落在銀針表面。緊接著，華錦柳腰輕扭，皓腕發力，以一個極為利落的手勢將銀針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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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銀針帶著破風之聲，如流星趕月般精準無誤地刺向蕭瑟的腦顱要穴。銀針入體瞬間，蕭瑟眼中瘋狂與熾熱的光芒陡然熄滅，瞳孔急劇收縮，變得黯淡無光。他原本緊繃的身軀瞬間松弛，全身力氣仿若被無形的大手抽離，雙腿一軟，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向後倒去，陷入了深度昏迷。
“此等針法，堪稱鬼斧神工，令人驚嘆！”謝宣趕忙伸手，穩穩托住蕭瑟逐漸癱軟的身軀，臉上滿是驚嘆與欽佩。
“無關人員，統統退下！”此刻的華錦，身上全然不見豆蔻少女的天真活潑，取而代之的是資深大夫的沉穩干練。她身姿挺拔，闊步邁進麒麟閣，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毅 ，擲地有聲地命令道︰“搭把手，把他抬到榻上去！”
謝宣，作為天下五大劍仙中以儒道入劍的傳奇人物，曾在皇城天啟稷下學宮位居祭酒之位，是連帝王都尊其教誨的肱骨之師，聲名遠揚，備受敬仰 。然而如今，面對眼前這位不過豆蔻年華的少女，謝宣卻展現出了令人意外的順從。只見他穩穩地將蕭瑟攬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床邊。
“請閑雜人等回避。”華錦言簡意賅，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無心心領神會，神色一凜，迅速轉身，周身涌起一股無形的氣浪。他手掌一揮，磅礡的內力洶涌而出，恰似一陣狂風呼嘯，猛地撞上閣門。“砰”的一聲巨響，閣門轟然緊閉，將滿心焦急、正欲沖進來的司空千落等人隔絕在外 。
華錦坐在床邊，眼神專注，冷靜且果斷地吩咐道︰“把他的衣物解開。”
“明白。”謝宣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爽快應下。他看著眼前的華錦，心里滿是贊嘆。這個小姑娘看著嬌小可愛，行事卻干脆果決，和藥王辛百草的脾性像到了極點。也難怪辛百草在晚年，會把她收為弟子，傳承其衣缽。一邊想著，謝宣一邊走上前，動作輕柔又熟練地準備幫蕭瑟褪去衣物。
華錦利落地從隨身藥囊中取出一排銀針，手臂陡然發力，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眨眼間，銀針如密雨般疾射而出，精準刺入蕭瑟周身大穴。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讓人眼花繚亂。
這神乎其神的針法，令無心也驚得合不攏嘴。回想起之前唐蓮施展的“萬樹飛花”，此刻在華錦面前竟也遜色幾分。他滿臉驚嘆，感慨道︰“從前我見識過唐蓮的萬樹飛花，還以為那已經是極致，沒想到小神醫你這一手，更是出神入化，讓人望塵莫及！”
華錦對無心的話充耳不聞，整個人沉浸在一片靜謐的專注之中。此時此刻，整個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她與昏迷不醒的蕭瑟。她的世界被純粹的醫者使命填滿，外界的一切聲音與干擾都被自動屏蔽。
眨眼間，二十七根銀針依次準確無誤地扎進蕭瑟的穴位。就在最後一根銀針入體的瞬間，蕭瑟原本已漸漸發涼的身軀起了變化，一股灼人的熱度迅速蔓延開來，好似有岩漿在體內翻涌。
華錦目不轉楮地盯著蕭瑟，迅速從懷中取出一片潔白無瑕的花骨朵兒。隨即指尖發力，花在她掌心瞬間化為一團碎末。
“竟是鳶粉絨樨花？”謝宣滿臉驚愕，聲音不自覺地拔高。這鳶粉絨樨花極為罕見，只生長在人跡罕至之處，采集難度極大，千金難求，沒想到今日竟能親眼見到。
華錦沒有回應，只是攤開手掌，只見掌心滿是草藥碧綠的汁液，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抬手，將汁液均勻涂抹在蕭瑟的額頭上。隨後，她突然看向謝宣，目光銳利︰“前輩，冒昧詢問，不知您的功力造詣幾何？”
謝宣神色淡然，輕描淡寫地回應︰“尚可。”
無心神色輕松，悠悠回道︰“還行。”
華錦直視謝宣，目光堅定，一字一句道︰“這可是關乎生死的時刻，容不得含糊，請你們二位認真答復。”
謝宣聞言，收起了散漫的態度，一臉正色道︰“北離前十。”
無心坦言相告︰“域外第一。”
華錦听聞，神色平靜，只是淡淡應了句︰“甚好。”
緊接著，華錦神色一凜，開始闡述病情︰“蕭瑟的隱脈受損嚴重，縱有深厚內力，卻無法自如運用。此次貿然催動功力，致使隱脈傷勢加劇，體內真氣如脫韁之野馬，肆意橫沖直撞，生命危在旦夕。我需你們二位助我一臂之力，將他體內紊亂的內力引導回隱脈之中，唯有如此，方能穩住他的傷勢 。”華錦言辭懇切，條理清晰，眼中滿是對救治蕭瑟的堅定與執著 。
謝宣語氣沉重地回道︰“前些日子，我已然這般嘗試過，可每次剛把真氣逼回，轉瞬就又失控亂涌。他如今身體孱弱，根本禁不起這般反復折磨，實在令人憂心。”
華錦面容沉靜，目光堅毅，有條不紊地解釋︰“這次與以往不同，我準備徹底將他的隱脈封住。先用鳶粉絨樨花穩固他的心神，接下來的治療過程疼痛難忍，意志力稍弱之人甚至可能會因劇痛而喪命。屆時，煩請前輩再施展功法，將他體內紊亂的真氣重新引入隱脈。待您完成後，我會以最後的九枚銀針做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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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宣神情肅穆，掌心穩穩貼住蕭瑟的後背，剎那間，周身真氣激蕩，如滾滾洪流奔涌而出，毫無保留地輸入蕭瑟體內，空氣都因這股磅礡的力量而微微震顫。
蕭瑟面龐微微扭曲，眉頭緊蹙，痛苦之色盡顯，卻依舊深陷昏迷，毫無轉醒跡象。
“前輩，準備！”華錦聲如洪鐘，語氣中滿是急切與專注。
謝宣目光一凝，手臂青筋暴起，再次發力，沉聲道︰“我全力施為之時，蕭瑟體內真氣必然倒灌，屆時你千萬把握時機，機不可失！”
華錦屏氣斂息，緩緩闔上雙眸，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開來。她雖不諳武功，卻精通醫道，對生命的細微變化有著超乎常人的感知。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蕭瑟那微弱且不穩定的呼吸上，那氣息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絲燭火，承載著生的希望。
華錦沉浸在這無聲的世界里，心無旁騖，專注捕捉著那一絲稍縱即逝的變化。她明白，這是拯救蕭瑟的唯一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突然，原本微弱的呼吸陡然紊亂，節奏發生了急劇變化。華錦瞬間睜眼，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皓腕如電般疾揮而出，九根銀針裹挾著破風之聲，如流星趕月般精準刺向蕭瑟的隱脈。
【天幕之下】雷夢殺仰頭望著天幕，不禁嘴角上揚，“蕭瑟都快死了，這倆倒是擱這兒謙虛上了。一個北離前十，一個域外第一，這可真是重新定義《勉強》，《還行》啊！我決定了，我以後也要這麼裝一把。”
葉嘯鷹同樣看著天幕，嘖嘖嘆道︰“這事兒告訴咱們，說話可千萬別拐彎抹角，頭兒，學那玩意兒干嘛，你瞅他們一個個假謙虛那樣兒！什麼不會武功蕭楚河，還差一點三城主，夠了，這種凡爾賽我真的听夠了！本來事兒就緊急，還擱這兒玩文字游戲。”
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匹駿馬風馳電掣般沖進了軍營，馬上之人正是李心月。為了趕來這里，她不眠不休，在馬背上顛簸了整整三天。
雷夢殺看到李心月的剎那，整個人都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疑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心月，你怎麼來了？”
李心月在看到雷夢殺的瞬間，眼眶一紅，淚水奪眶而出。她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強忍著哽咽，沒好氣地嗆聲道︰“怎麼？只準你在外面闖蕩，生死不顧，就不準我來尋你？”
雷夢殺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揚，快步上前，將李心月緊緊擁入懷中，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輕聲說道︰“心月，你這怎麼還掉眼淚了？怎麼，是想為夫了？”
李心月輕捶他的胸口，佯裝生氣地說道︰“風沙太大糊人眼而已，少在這兒自作多情！”可她微微顫抖的雙肩，卻泄露了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
李心月眼眶泛紅，聲音微微發顫，眼眶中閃爍著委屈與嗔怒的光芒︰“雷夢殺，你之前答應我答應的好好的，說一到軍營就給我寄書信到雪月城，怎麼連個影子都沒有？” 話音未落，她便眼疾手快地揪住雷夢殺的耳朵，手上微微用力，那架勢仿佛在說，今天要是不給個滿意的答復，這事可就沒完。
雷夢殺疼得齜牙咧嘴，雙手連忙輕輕握住李心月的手腕，試圖讓她手下留情，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急切地解釋道︰“心月，我這不是一到天啟就忙得腳不沾地嘛。你也知道，這邊局勢緊張，各種突發狀況不斷，實在是抽不出空來。再加上前幾日和若風景玉王他們商議要事，我滿腦子都是這些事兒，一時就把這事兒給疏忽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李心月柳眉倒豎，眼中滿是不信，冷哼一聲道︰“好你個雷夢殺，合著我在你心里還不如這些事兒重要是吧？我在雪月城天天盼著你的消息，茶不思飯不想，你倒好，把我忘得一干二淨。”說著，手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雷夢殺疼得直叫喚，臉上的表情十分夸張，連忙求饒︰“不敢不敢，你在我心里那可是最重要的，比我的命還重要。這次真的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不管多忙，一定按時給你寫信，要是再忘了，你怎麼罰我都行。”
這時，葉嘯鷹實在看不下去了，笑著打圓場︰“嫂子啊，你就饒了頭兒這一回吧，他這段時間確實忙得暈頭轉向。你一來，他這魂兒都找回來了，以後肯定不敢再犯。”
李心月這才松開手，氣鼓鼓地瞪了雷夢殺一眼︰“看在這里人多的份兒上，這次就先放過你。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等著睡大街吧。”
雷夢殺揉著被揪紅的耳朵，忙不迭點頭，滿臉堆笑︰“一定一定，絕不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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