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鐵。\"夜鶯伸手觸踫，立刻縮回來，\"它在發熱！\"
劉鐵柱掏出晶石碎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孔洞里竟然也滲出綠光，與碎片形成呼應。
德米特里突然跪倒在地，用俄語快速禱告起來。
\"碑文！\"張大山抹去石碑底部的苔蘚，露出幾行模糊的契丹文。
沒人認識這種失傳的文字，但劉鐵柱鬼使神差地伸手撫摸碑文。
當指尖觸踫到某個符號時，胸口的舊傷突然劇痛，那里是當年在二龍山被土匪頭子用烙鐵燙的疤。
\"我明白了。\"他聲音沙啞，\"地髓需要宿主。\"
夜鶯還沒反應過來，劉鐵柱已經舉起晶石碎片按在自己傷疤上。
碎片像活物般蠕動起來，邊緣生出無數細絲扎進皮肉。
\"鐵柱！\"夜鶯想拉開他，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劉鐵柱渾身顫抖，但眼神異常清明︰\"它在和我融合。\"
他指向遼陽方向，\"現在我能感覺到，城里至少還有三塊大碎片。\"
德米特里突然指著石碑︰\"看！\"
碑面的孔洞正在滲出黑色黏液，這些液體遇到空氣中的綠光就發生劇烈反應，生成大量白霧。
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人影跪拜的幻象。
\"古代祭祀。\"俄國人喃喃道，\"他們在用隕鐵淨化地髓。\"
劉鐵柱突然單膝跪地，晶石碎片已經完全沒入體內，胸口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綠紋。
他抬頭時，雙眼瞳孔已經變成兩道細縫︰\"穿山甲只是開始，各路人馬都會來搶地髓。\"
夜鶯拔出手槍頂上膛︰\"現在怎麼辦？\"
\"搶在他們前面。\"劉鐵柱搖搖晃晃站起來，綠紋正逐漸變黑，\"先去遼陽城，找最大的那塊碎片。\"
黎明前的遼陽城靜得 人。
劉鐵柱一行人從西城牆的排水口爬進來，落腳處是條堆滿爛菜葉的死胡同。
夜鶯掏出懷表看了眼，指針停在三點十七分。
自從接近城牆，所有金屬物品就開始失靈。
\"能感覺到碎片在哪嗎？\"她低聲問劉鐵柱。
劉鐵柱閉眼片刻，胸口綠紋微微發亮︰\"東南方向，地下，很深。\"
他說話時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蠕動。
德米特里從包袱里取出個牛皮水囊，倒出些暗紅色粉末抹在眾人衣領上︰\"朱砂粉，能干擾地髓的感應。\"
胡同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張大山剛要拔槍，被夜鶯按住。
來的是個駝背老頭，推著輛裝滿空瓶子的板車。
老頭看見他們也不驚訝，咧嘴露出兩顆金牙︰\"幾位爺是來找綠貨的吧？\"
胡彪眯起眼︰\"老鬼張？你不是死在去年臘月了嗎？\"
\"托鄭三爺的福，撿回條命。\"老頭嘿嘿笑著，露出脖頸上一道泛綠的疤，\"現在給鄭大小姐跑腿。\"他壓低聲音，\"城里來了三伙人，日本勘探隊住東和旅館，穿山甲的余孽藏在肉鋪地窖，還有伙來歷不明的在鬼市收隕鐵。\"
劉鐵柱胸口突然刺痛，綠紋朝肩膀蔓延了一寸︰\"鬼市在哪？\"
\"跟我來。\"
老頭帶著他們穿街過巷，最後停在一家棺材鋪前。
鋪子後牆掛著盞綠紙燈籠，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在卸棺材板。
見是老鬼張，漢子們挪開最里側的棺材，露出個地洞。
\"規矩懂吧？\"漢子伸手，\"家伙什都留下。\"
下到地洞二十米，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佔地近千平的地下集市，上百盞油燈照得如同白晝。
攤位擺著各式古怪物件︰生銹的羅盤、泛綠的獸骨、刻符咒的青銅片，穿長衫的商販和戴面具的買家低聲交易，空氣里彌漫著檀香和腐臭的混合氣味。
\"遼陽鬼市，專營陰物。\"老鬼張介紹，\"自打地髓現世，這生意翻了十倍。\"
劉鐵柱的視線，被角落攤位吸引。
那攤主裹著黑袍，面前擺著塊拳頭大的綠色晶體，正是地髓碎片。
更驚人的是，晶體旁放著把青銅短劍，劍格上嵌著塊隕鐵。
\"就是它。\"劉鐵柱剛邁步，夜鶯突然拽住他︰\"看三點鐘方向。\"
三個穿西裝的日本人正在巡視攤位，領頭的矮個子手里拿著個青銅羅盤。
老鬼張啐了一口︰\"滿鐵的雜碎，這兩天收了不少隕鐵器。\"
黑袍攤主突然抬頭，兜帽下是張布滿刺青的臉。
他盯著劉鐵柱，緩緩舉起三根手指。
胡彪倒吸涼氣︰\"三指閻羅，這煞星怎麼出山了？\"
\"誰？\"夜鶯問。
\"關外第一販子，專盜古墓鎮物。\"胡彪聲音發顫，\"去年在赤峰單槍匹馬端了馬匪老窩，就為找塊漢代的闢邪玉。\"
日本人顯然也認出了三指閻羅，快步走向他的攤位。
劉鐵柱搶先一步，把鄭三爺給的匕首拍在攤位上︰\"換劍。\"
三指閻羅瞥了眼匕首，搖頭。
劉鐵柱又掏出從滿鐵大樓帶回的圖紙，對方眼楮一亮，伸出兩根手指。
\"他要兩樣。\"夜鶯會意，\"但劍不值這個價。\"
攤主突然掀開袍角，露出腰間別著的七個皮囊，每個都鼓鼓囊囊，表面凸起稜角。
劉鐵柱胸口綠紋劇烈閃爍，他立刻明白︰這些全是地髓碎片。
\"他在收集容器。\"德米特里用俄語嘀咕，\"要復活什麼東西。\"
日本人已經走到五米開外。
三指閻羅迅速用黑袍蓋住攤位，對劉鐵柱比了個子時的口型，然後指向地面。
\"他要我們子時再來。\"夜鶯剛說完，集市突然騷動起來。
入口處沖進來十幾個持槍漢子，領頭的戴著獨眼罩︰\"奉穿山甲遺命，收繳所有綠貨。\"
槍聲炸響，油燈被打碎好幾盞。
混亂中，三指閻羅卷起攤子鑽入暗巷，日本人則退到牆角持槍警戒。
劉鐵柱趁機帶人撤向側門，突然胸口如遭雷擊，黑袍下閃過道綠光，那分明是塊人頭大小的地髓核心。
\"追！\"他剛沖出兩步，整片地面突然震動。
頭頂簌簌落土，遠處傳來磚牆倒塌的轟響。
老鬼張臉色大變︰\"城隍廟方向，有人動了地下封印。\"
遼陽城隍廟後院，塌出個直徑十米的大坑。
劉鐵柱等人趕到時，只見坑邊躺著七八具穿日本軍服的尸體，個個皮膚泛綠。
坑底豎著七根斷裂的石柱，中央是個青銅祭壇，壇面刻著北斗七星圖案。
\"契丹人的鎮龍台。\"德米特里撿起塊帶銘文的磚，\"這是仿造黑龍潭底的。\"
夜鶯突然拽過劉鐵柱︰\"你听！\"
微弱的呻吟聲，從坑壁裂縫里傳出。
眾人扒開碎石，發現是個奄奄一息的日本兵，懷里緊抱著個青銅匣子。
見到劉鐵柱，日本兵突然瞪大眼楮，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黑龍......甦醒......\"隨即斷氣。
劉鐵柱掰開他手指，匣子里是塊墨玉令牌，刻著條盤龍。
胡彪倒吸涼氣︰\"鄭家的龍符，怎麼會在日本人手里？\"
\"三爺出事了。\"老鬼張轉身就跑，\"去鄭家老宅。\"
鄭家大院燈火通明，門廊下掛著白燈籠。
二十幾個臂纏白布的家丁持槍警戒，見胡彪帶人來，立即拉開槍栓。
\"瞎了狗眼？\"胡彪怒喝，\"連我都不認得？\"
家丁隊長抱拳︰\"彪爺見諒，大小姐令，非常時期，外人一律不得入內。\"
劉鐵柱上前一步，胸口綠紋突然大亮。
家丁們像見鬼似的連退三步，隊長聲音都變了︰\"劉、劉爺？您這是......\"
\"讓開。\"劉鐵柱聲音嘶啞，\"鄭三爺有危險。\"
內院傳來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接著是女子厲喝︰\"我說了不行。\"家丁們面面相覷，終于讓開條路。
祠堂里煙霧繚繞，供桌上鄭三爺被鐵鏈捆著，雙眼緊閉。
一個穿素白旗袍的年輕女子，正在往他身上撒朱砂，旁邊站著三個穿道袍的老者。
見有人闖入，女子猛地轉身，竟是當初在奉天教堂見過的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