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陽光剛攀上往生堂的琉璃瓦,昔知就被衣襟上的涼意驚醒。她迷迷糊糊伸手一抓,逮住只往她領口塞薄荷葉的小肉手。
&34;酥酥!&34;小琪奶聲奶氣地學舌,發頂翹起的呆毛還沾著晨露。昔知眯著眼摸到枕邊的冰珀玉佩——果然,戎昭又用冰元素給這小祖宗凍了滿床霜花當玩具。
庭院傳來石鎖落地的悶響。昔知裹著外衫探頭,看見戎昭正在教小阿琪扎馬步。三歲的小團子搖搖晃晃抱著迷你岩槍,槍尖挑著的琉璃百合忽閃忽閃,映得玄衣青年眉目溫柔似水。
&34;要叫姑姑。&34;昔知突然從背後蒙住小琪的眼楮,&34;昨兒教你的口訣呢?&34;
小團子轉身撲進她懷里,發間冰晶蹭得昔知脖頸發涼︰&34;姑——咕!&34;童音拐了個彎,突然指著牆角曬太陽的緬因貓喊︰&34;茸茸!&34;
戎昭手中茶盞&34; 嚓&34;裂開冰紋。昔知笑得跌坐在石凳上,腕間風元素鈴鐺叮咚亂響︰&34;誰讓你總穿這身毛領大氅!&34;她扯了扯戎昭雪白的毛領,&34;可不就像大貓?&34;
慧心捧著藥匣轉過月洞門時,正撞見驚險一幕——小琪攀在戎昭肩頭,肉乎乎的小手正夠他發間的冰珀簪。伯陽的岩槍凝在半空,槍尖挑著的糖葫蘆與防御陣法圖纏作一團。
&34;夜家小千金。&34;慧心輕咳一聲,&34;前日是誰說要做淑女?&34;
小琪瞬間縮成鵪鶉,卻不忘把糖葫蘆藏進戎昭毛領︰&34;是茸茸叔父要吃的!&34;她扭頭時發辮掃過戎昭鼻尖,凍得他打了個噴嚏,檐角冰稜應聲碎裂。
昔知從回廊飛撲而來,風元素托著盤杏仁豆腐︰&34;我們小琪最淑女啦!&34;她舀了勺喂到戎昭嘴邊,&34;對吧叔父?&34;
冰珀簪突然迸出藍光。戎昭耳尖通紅地咽下甜點,指尖凝出朵冰雕清心花插在小琪辮梢︰&34;今日的千岩拳...&34;
&34;要學姑父的冰花花拳!&34;小琪突然蹦出新詞,滿院寂靜中唯有伯陽的岩槍&34; 當&34;墜地。
昔知捏著湯匙的手僵在半空。慧心突然翻開藥典︰&34;《百草綱目》有載,童言可入藥......&34;
&34;胡鬧。&34;戎昭的聲音比冰珀還冷,卻在小琪蹭他掌心時化開漣漪,&34;是叔父。&34;
暮色漫過琉璃瓦時,昔知發現戎昭在院中刻冰雕。栩栩如生的小琪坐在緬因貓背上,發辮的清心花旁多了對銀蝶——正是她及笄時戴的款式。
上元節的璃月港飄著糖霜味的雪。昔知抱著小琪擠在猜燈謎的人群中,忽覺肩頭一暖——戎昭的毛領大氅裹住兩人,冰元素在她們發間凝成不會化的雪絨花。
&34;茸茸叔父的謎底!&34;小琪突然指著最高處的霄燈。琉璃罩內冰雕的往生蝶展開雙翼,露出戎昭遒勁的字跡︰
「聘禮其三︰陪某人胡鬧三千載,從琉璃亭的糖人到層岩的星光。」
昔知眼底泛起霧氣,卻見小琪掏出個油紙包︰&34;姑父早上偷藏的!&34;打開竟是戎昭雕壞的冰珀碎塊,每片都刻著歪扭的&34;酥酥&34;。
河燈在荻花間明滅,伯陽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小琪辮梢的銀鈴——那是若晏將軍生前常戴的款式。他望著昔知被酒氣燻紅的臉,突然輕聲道︰&34;你娘親當年…其實最後留了話。&34;
昔知捏著酒盞的手一滯。她太熟悉伯陽此刻的眼神——像層岩巨淵的礦工仰望一線天光,既渴望救贖,又怕那光是幻覺。于是她突然伸手捏住伯陽的耳垂,像兒時偷學娘親教訓他那樣︰&34;是不是說&39;給我看好那倆小崽子&39;?&34;醉醺醺的尾音拐著彎,&34;阿爹連你挨罵時的表情都學給我看啦!&34;
伯陽的脊背僵了僵。當年若晏確實總這樣揪他耳朵訓話,而此刻昔知指尖的溫度,與記憶中那位女將軍的力道微妙重疊。他忽然笑出聲,眼角卻泛起水光︰&34;她還說…說總務司的地脈最穩,將來…&34;
&34;將來生娃要在那兒!&34;昔知搶過話頭,整個人歪倒在戎昭肩頭,發間銀鈴叮咚亂響,&34;你比阿爹還�@攏 amp;34;她借著醉態戳伯陽心口,&34;上個月小琪抓周,是誰偷偷在往生堂布了十八道防御陣?燻得鐘離先生都打噴嚏!&34;
夜風卷起戎昭的毛領,遮住了伯陽剎那的失態。他低頭為小琪掖好披風,再抬頭時又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夜家新任家主,大家的主心骨,&34;明日把陣法圖給你,省得你總闖禍。&34;
戎昭突然背起裝睡的昔知。她發間銀鈴叮咚,恍惚間回到了兒時耍賴要他背的時光。小琪在夢中囈語&34;茸茸&34;,緬因貓躍上屋頂,尾巴掃落簌簌霜花。
鐘離的嘆息混著茶香飄來︰&34;明日把防御陣圖補上。&34;岩元素凝成的毯子蓋住小糯米團子,毯角繡著某對往生堂夫婦的英姿——那對守護璃月的身影,正與燈海中相偎的昔知戎昭重疊成永恆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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