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消失後的第三天，農家樂恢復了平靜。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我坐在院子里修補被道士符咒燒壞的籬笆，手指上還纏著繃帶——那天晚上抓玄羽的羽毛時燙傷的。奇怪的是，傷口不疼，反而有種清涼感，像抹了薄荷油。
"老板。"芳芳蹲下來遞給我一杯茶，"你這兩天總盯著天空看。"
我接過茶杯，熱氣在眼前氤氳︰"你說她們能飛多遠？"
芳芳沒回答，從懷里掏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奶奶的筆記。最後幾頁有關于玄鳥的記載。"
我翻開筆記，一股草藥味撲面而來。紙頁上畫著各種奇怪的符號，還有用紅筆標注的苗文。其中一頁上畫著兩只交頸的鳥，旁邊寫著︰"玄鳥棲雲山，五百年一現，其羽可通陰陽。"
"這里。"芳芳指著一段文字，"鎖靈環需以施術者血解之，或以月露浸潤三日。"
我猛地站起來︰"月露？"
"月圓之夜的露水。"芳芳望向廚房，"嬌嬌說她今早收集了些..."
我們沖進廚房時，嬌嬌正在蒸饅頭。听說我們要露水，她神秘兮兮地從櫥櫃深處捧出個玻璃瓶︰"昨晚在月下接了三個時辰，差點凍感冒！"
瓶底沉著淺淺一層液體，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我小心地倒了幾滴在繃帶上，傷口立刻泛起藍光，繃帶自動解開了。
"管用！"芳芳驚呼。
我盯著完好如初的手指，突然想到什麼︰"那道士的跛腳..."
"可能是舊傷。"芳芳翻著筆記，"這里說玄鳥的爪痕會留下月寒毒，無藥可解。"
正說著，旺福突然沖進廚房，叼著我的褲腿往外拽。招財在房檐上焦躁地來回踱步，尾巴蓬得像松鼠。
院子的石板地上，落著一片黑色羽毛。我彎腰去撿，它卻突然飛起來，繞著我轉了三圈，然後往雲山方向飄去。
"跟著它！"芳芳推了我一把。
我抓起背包就往山上跑。旺福和招財一左一右跟著我，像兩個忠實的護衛。
山路越來越陡，羽毛卻始終在前方不遠處引路。經過一片松林時，我突然听見微弱的鳴叫聲——不是鳥叫，更像是...鈴鐺？
"玄羽？"我小聲呼喚。
松枝顫動，一個藍色的光點落在我肩上。是玄羽的耳墜，那枚羽毛形狀的飾品。它輕輕震動，發出風鈴般的聲音。
"她在哪？"我問耳墜。
光點飄起來，指向山頂。我這才注意到，雲山最高處籠罩著一片奇怪的烏雲，形狀像個倒扣的碗。
旺福突然壓低身體，發出警告般的低吼。招財的毛全部炸開，爪子深深摳進樹皮。我順著它們的視線看去——
二十米外的空地上，道士正在布置什麼陣法。他脫去了道袍，穿著一身古怪的銀色勁裝，右腿膝蓋處纏著繃帶，滲出的不是血，而是藍色的液體。
"月寒毒..."我躲在樹後，心跳如鼓。
道士從懷里掏出個銅鈴，搖了三下。地面突然裂開一道縫，升起個鐵籠子。籠子里關著只巨大的黑鳥，右翼被鐵鏈鎖著，羽毛黯淡無光。
是玄羽的姐姐！
我正要沖出去，耳墜突然燙了我一下。它飛到我眼前，畫出個"等"字的形狀。
道士開始繞著籠子畫符，嘴里念念有詞。每畫完一道符，籠子就縮小一圈。玄羽姐姐痛苦地掙扎著，掉落的羽毛在半空中燃燒起來。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聲清亮的鳴叫。一道藍光從雲層中俯沖而下，直撲道士——是玄羽！她的體型比上次見時大了許多，翅膀展開足有三米寬。
道士不慌不忙地舉起銅鈴︰"等你多時了！"
地面突然亮起紅光，一張巨大的網從陣法中升起，眼看就要罩住玄羽。千鈞一發之際，旺福像離弦之箭般沖出去，一口咬住道士的右手腕。
"又是你這畜生！"道士吃痛松手，銅鈴掉在地上。
招財趁機撲上去，爪子精準地勾斷了鈴舌。詭異的鈴聲戛然而止，空中的網閃了閃，消失了。
玄羽一個急轉，利爪抓向道士面門。道士倉促間舉起左臂格擋，袖子被撕開，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
"鎖魂咒！"我脫口而出。這個詞不知怎麼就蹦進我腦子里，好像我早就知道似的。
玄羽姐姐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鐵鏈嘩啦作響。她張開嘴，吐出一顆藍色的珠子，正好落在玄羽背上。玄羽的羽毛瞬間光芒大盛，像被點燃的藍火。
道士臉色大變︰"你竟然把內丹..."
玄羽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她俯沖下來，爪子抓住籠頂，竟硬生生把鐵籠提了起來！道士怒吼著甩出幾張符紙，但都被玄羽靈巧地躲過。
我再也忍不住了，從樹後沖出來︰"玄羽！這邊！"
她看見我，眼楮一亮。但就在這分神的瞬間，道士突然掏出一把銀粉撒向空中。粉末形成一片光幕，玄羽撞上去，像觸電般顫抖起來。
"歡喜...跑..."她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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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抄起地上一根粗樹枝，朝道士沖去。他輕蔑地一笑，隨手甩出一道符。符紙在空中燃燒，化作一條火蛇朝我撲來。
就在火蛇即將咬到我時，芳芳的玻璃瓶從口袋里滑出來，"啪"地摔碎在地上。月露接觸到火焰，發出"嗤"的一聲響，火蛇瞬間熄滅了。
道士愣住了︰"你怎麼會有..."
我沒給他思考的時間，掄起樹枝狠狠打在他右腿上。他慘叫一聲跪倒在地，繃帶滲出的藍色液體更多了。
"這是還你的！"我又補了一腳。
玄羽趁機掙脫銀粉的束縛，抓起籠子往高空飛去。道士掙扎著想追，卻被旺福和招財纏住。他咬牙切齒地掏出一把匕首，朝旺福擲去——
"不！"我撲過去，卻慢了一步。
匕首刺入旺福的後腿，它哀鳴一聲倒下。但奇怪的是，傷口沒有流血，而是冒出一縷白煙。招財見狀，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尖嘯，體型突然膨脹了一倍！
道士臉色煞白︰"山...山神使者？"
招財——現在該叫它什麼好呢——一爪子拍飛了道士。他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撞在樹上，滑下來不動了。
我抱起旺福，它的身體輕得出奇，眼楮變成了和玄羽一樣的藍色。"堅持住，伙計..."我的手在發抖。
天空傳來撲翼聲。玄羽回來了，但籠子和她姐姐都不見了。她落在我身邊，變回人形，翅膀上多了幾道傷口。
"姐姐安全了。"她摸摸旺福的頭，"山神犬不會死，只是要休眠一段時間。"
果然，旺福在我懷里慢慢變成了一尊石像，只有眼楮還閃著微光。招財——現在有成年雪豹那麼大——輕輕叼起石像，往深山走去。
"等等！"我想追，卻被玄羽拉住。
"它們要回山神洞療傷。"她的手指冰涼，"歡喜，你該回去了。"
"那你呢？"
她望向雲層深處︰"我得去找姐姐。道士的同門很快會來..."
我抓住她的手腕︰"一起走。我知道怎麼解鎖靈環了！"
玄羽驚訝地看著我。我掏出芳芳奶奶的筆記，翻到畫著雙鳥的那頁︰"月露可以解毒，也能破解禁制。"
她眼中泛起淚光︰"可是青雲觀..."
"先治好你的傷。"我脫下外套裹住她，"其他的慢慢想辦法。"
下山路上，玄羽靠在我肩上，輕得像片羽毛。她的耳墜不知何時回到了耳朵上，在暮色中一閃一閃。
"歡喜。"她突然說，"你剛才喊出了鎖魂咒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只有接觸過玄鳥血的人類才會知道這些。"她停下腳步，直視我的眼楮，"你的祖上，是不是有個獵戶？"
我愣住了。爺爺的爺爺確實是雲山有名的獵手，傳說還射下過一只"神鳥"...
玄羽的表情復雜起來︰"看來我們的緣分，比想象中深。"
遠處傳來鐘聲，青雲觀的晚課開始了。玄羽的翅膀不安地抖動著，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三天。"我握住她的手，"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能找到救你姐姐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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