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看我！"
我正低頭算賬，一團紅影"嗖"地從櫃台前掠過，帶起的風把賬本都掀翻了幾頁。抬頭時，只看見一抹紅色消失在樓梯拐角，後面還跟著個追得氣喘吁吁的芳芳。
"喜羽！"我無奈地喊，"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在屋里飛！"
"我沒飛！"五歲的小丫頭從樓梯欄桿間探出腦袋，紅棕色的卷發亂蓬蓬的，"我只是...跳得比較高！"
說著，她真的從二樓一躍而下——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然後像片羽毛般輕飄飄地落在大廳中央，還得意地轉了個圈。她今天穿著鳳九新做的紅裙子，衣擺上繡著金色的火焰紋，一轉起來像朵盛開的花。
"看！"喜羽張開雙臂，掌心向上，兩簇小火苗"噗"地冒出來，在空氣中歡快地跳動。
芳芳終于追下樓，扶著膝蓋大喘氣︰"老板娘...您管管您閨女..."
鳳九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盤剛烤好的山栗糕。看到女兒手心的火苗，她只是挑了挑眉︰"洗手了嗎就玩火？"
喜羽立刻合攏手掌，火苗熄滅，小臉垮下來︰"洗了..."
"那再洗一遍。"鳳九放下盤子，"然後來吃點心。"
喜羽撅著嘴去後院洗手，我跟過去監督。小家伙踮著腳夠到水缸邊的葫蘆瓢，舀水沖手時，突然發現地上有只受傷的小麻雀。
"爹爹！小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踫了踫顫抖的小鳥。
麻雀的翅膀有道傷口，已經結痂，但顯然飛不起來。喜羽輕輕把它捧在手心，小臉皺成一團︰"它疼..."
我正想說去找鳳九看看，突然發現喜羽的手心泛起淡淡的金光。那光像流水般包裹住小鳥，幾秒鐘後，麻雀的傷口竟然愈合了！小鳥撲稜幾下翅膀，從喜羽手心飛起來，在她頭頂盤旋一圈才飛走。
"哇！"喜羽睜大眼楮看著自己的手，又抬頭看我，"爹爹看見了嗎？"
我蹲下身與她平視︰"這是新本領？"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就是覺得小鳥疼，想幫它..."
我揉揉她的卷發，心里五味雜陳。喜羽已經五歲了，鳳凰特質越來越明顯。除了會噴小火苗、偶爾能短距離浮空外，現在又多了治愈能力。這放在任何地方都夠驚人的，但在雲山農家樂，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是好事。"我親了親她的額頭，"但記住，在外人面前不能隨便用，知道嗎？"
喜羽歪頭︰"為什麼？"
"因為..."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向五歲孩子解釋"懷璧其罪"的道理。
"因為這是咱們家的秘密。"鳳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里拿著塊濕布，"就像爹爹不會飛也是秘密。"
喜羽咯咯笑起來，乖乖讓鳳九擦手︰"爹爹好笨，連飛都不會！"
"是啊，爹爹最笨了。"鳳九沖我眨眨眼，牽著女兒回屋吃點心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母女倆的背影——鳳九的紅裙和喜羽的小紅裙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個高挑優雅，一個活潑靈動。有時候我還會恍惚，不敢相信這真是我的生活︰娶了只鳳凰，還生了個小鳳凰。
傍晚，農家樂來了幾位生面孔的客人。領頭的是個穿藍布衫的中年人，帶著幾個年輕徒弟，說是來雲山采藥的。
"听說貴店的藥膳很有名。"藍布衫笑呵呵地遞上定金，"特意來嘗嘗。"
我正要接錢，鳳九突然從後面按住我的手︰"抱歉，今日客滿。"
藍布衫臉色一僵︰"我看還有空房..."
"訂出去了。"鳳九語氣冷淡，金色瞳孔微微收縮。
等那群人悻悻離開，我才問︰"怎麼了？"
鳳九盯著他們的背影︰"不是采藥的。"她指尖凝聚一點金光，輕輕一彈，那光點追著那群人去了，"我讓山雀跟著他們。"
我這才注意到，屋檐下確實停著幾只山雀，其中一只撲稜稜飛走了。
"你覺得是..."
"三年前那個道士的同門。"鳳九眯起眼楮，"身上有相似的氣息。"
我心里一緊，下意識看向後院——喜羽正在梨樹下和大黃玩，小手一揮一揮的，時不時冒出點火星。
鳳九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神色柔和下來︰"別擔心，我會加強結界。"
當晚，我照例給喜羽講睡前故事。這是從我偶然發現她喜歡听"鳳凰媽媽和凡人爸爸"的故事後形成的習慣。故事半真半假，把我們的經歷改編成了童話。
"...于是鳳凰媽媽決定留在農家樂，和凡人爸爸一起生活。"我輕輕拍著女兒，"後來他們有了個寶貝女兒，集合了鳳凰的魔法和凡人的善良..."
喜羽已經昏昏欲睡，小手抓著我的衣角︰"然後呢..."
"然後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遠。"我親了親她的額頭，"睡吧，小鳳凰。"
喜羽迷迷糊糊地笑了︰"我喜歡...當小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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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兒睡熟，我輕手輕腳退出房間。鳳九正在院中檢查結界，月光下她的身影修長而孤獨。我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感覺到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
"結界有異樣嗎？"我問。
鳳九搖頭︰"暫時沒有。"她轉身面對我，"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話音未落，後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接著是火光！
我們沖過去時，只見梨樹下的干草堆燒了起來，喜羽站在不遠處，小臉煞白。大黃正拼命用爪子扒土試圖滅火。
"我不是故意的！"喜羽看到我們，"哇"地哭出來，"我只是...只是生氣了..."
鳳九一揮袖，火焰瞬間熄滅。她蹲下身抱住女兒︰"生什麼氣？"
"那個...那個壞叔叔說爹爹壞話！"喜羽抽抽搭搭地指向圍牆，"他說爹爹...配不上媽媽..."
我這才注意到牆頭蹲著只黑貓，眼楮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綠光。看到我們注意它，黑貓咧嘴露出個近似人類的笑，然後"嗖"地消失了。
"障眼法。"鳳九臉色驟變，"他們找到這里了！"
幾乎同時，農家樂四周亮起數十盞詭異的綠燈——是狼群！但比普通狼大得多，嘴角滴著涎水，明顯是被施了法的野獸。
"帶喜羽進屋。"鳳九推我，"啟動我教你的防護咒。"
我抱起女兒往主樓跑，身後傳來鳳九的喝聲和狼群的嚎叫。喜羽在我懷里掙扎︰"媽媽有危險！"
"媽媽很厲害。"我強作鎮定，其實心跳如雷，"我們先..."
一道黑影突然從屋頂撲下來！是白天那個藍布衫，此刻他手里多了把泛著黑光的短劍，直刺向我懷里的喜羽！
千鈞一發之際，大黃不知從哪沖出來，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腕。藍布衫吃痛，短劍落地，他另一只手卻掐出個奇怪的手印，一道黑光射向大黃！
"大黃！"喜羽尖叫。
黑光擊中大黃的瞬間，它身體突然膨脹，變回了山君原形！金毛巨獸怒吼一聲，一掌把藍布衫拍飛出去。
"爹爹！"喜羽突然在我懷里扭動，"媽媽需要我！"
我還來不及反應，女兒已經掙脫我的懷抱，朝後院跑去。我追過去時，看到令人心驚的一幕——
鳳九被五個穿道袍的人圍在中間，他們手中射出黑線，像蛛網般纏住她的四肢。更可怕的是，那些黑線與三年前鳳九手腕上的"斷魂鎖"一模一樣！
"媽媽！"喜羽沖過去。
"別過來！"鳳九厲喝，但已經晚了。
喜羽剛接近那些黑線，就像被什麼東西吸引一般，黑線突然分出一股朝她卷來！鳳九見狀，發出一聲近乎淒厲的鳴叫，體內迸發出耀眼的金光。
與此同時，喜羽身上也亮起紅光。當兩道光交匯時，奇跡發生了——金光與紅光融合，形成一個半透明的金紅色罩子，將母女倆籠罩其中。黑線踫到罩子，立刻像被火燒到的蜘蛛絲般蜷縮、斷裂！
"鳳凰血脈共鳴..."藍布衫——現在該叫他黑袍道士了——震驚地後退，"這不可能！半血怎麼可能..."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大黃已經撲到他身上，巨掌按住他的胸口。
其他道士見狀想逃，卻被突然出現的山雀群圍攻——那些山雀不知何時變成了鷹隼大小，尖喙利爪專門往人臉上招呼。
我趁機跑向罩子里的鳳九和喜羽。罩子在我接近時自動分開一道口子，讓我進去後又閉合。
鳳九抱著喜羽，兩人身上都流轉著奇異的光紋。喜羽已經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著自己發光的小手︰"媽媽，我們在發光誒..."
"因為我們是鳳凰啊。"鳳九柔聲說，抬頭看我時眼中金光流轉，"沒事了。"
罩子外，道士們死的死逃的逃，大黃變回土狗大小，搖著尾巴跑過來。罩子這才慢慢消散，最後化作點點金光融入夜色。
後半夜，我們一家三口坐在梨樹下。喜羽靠在我懷里，已經睡著了，小手還緊緊抓著我和鳳九的手指。奇妙的是，只要我們三人手牽著手，就會有一道淡淡的金紅光暈環繞著我們。
"這就是"家"的力量嗎？"我小聲問。
鳳九輕撫女兒的卷發︰"是"愛"的力量。"她靠在我肩上，"喜羽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當她感受到我有危險時，血脈自動覺醒保護我們。"
我看著女兒熟睡的小臉，想起她治愈小鳥的情景︰"她的能力似乎不止于火..."
"鳳凰本就有多重天賦。"鳳九微笑，"火、治愈、守護...只是我當年被斷魂鎖壓制，很多能力沒開發出來。"她親了親喜羽的額頭，"她會比我更強大。"
夜風拂過，梨樹沙沙作響，幾片花瓣落在我們身上。大黃趴在我們腳邊，時不時警惕地豎起耳朵，但很快又放松下來。
"那些人不會再來了吧？"我問。
鳳九搖頭︰"短時間內不會。"她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已經讓山君去警告他們的宗門了。"
我點點頭，把妻女摟得更緊些。喜羽在睡夢中咕噥了一句什麼，小手無意識地攥緊了我們的手指，那道金紅光暈也隨之明亮了幾分。
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天邊泛起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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