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宣政院
蘭靜璇她輕輕搖了搖頭，眸光中閃過一絲勸誡之色，示意小妙冷靜。
她知道小妙的脾氣，但也清楚向密宗番僧拔劍的後果。
而小妙並未理會蘭靜璇的警告，手依舊放在劍柄上，只是將目光望向玉龍。
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自家師父最為清楚，只要師父點首，這幫番僧就絕對活不過今晚。
李霄看向為首的年輕番僧，龍須輕擺︰“小妙，你看看這些番僧，與之前所見所聞有何不同？”
聲音安撫著小妙的情緒，令她胸中怒焰一滯，隨後順著師父的話凝神望去。
只見那幫紅衣番僧款步來到吳孟兄妹二人身前，個個神色溫和，眉宇間透著一股寧靜祥和之態。
兄妹二人與一眾伙計見番僧下車，盡皆半跪在地，極為恭敬，甚至還隱隱透著幾分畏懼之色。
而為首那位年輕番僧並未如小妙預想的那樣囂張跋扈，反而上前幾步，微微俯身將兄妹二人扶起，與兄妹二人說了幾句。
言罷，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箱子遞給吳孟。
吳孟接過箱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只見箱內盛放著許多白銀，還有些幾張寫滿蒙文的黃紙。
兄妹二人臉上頓時浮現喜色，雙眸中滿是感激與敬仰，連連俯身拜謝。
看著這一幕，小妙雙手環胸，側頭輕聲問道︰“師父，這幫番僧難不成今晚興起，想當菩薩了？”
玉龍淡淡一笑，目光溫和地望著那群紅衣僧人，“你常听聞的那些身穿三色僧袍的番僧，皆是‘薩迦派’，他們與元廷關系緊密，教內僧人也多為貴族子弟。”
“而這些紅衣番僧，乃是密宗最古老的一支派系‘寧瑪派’，從李唐時期延續至今，主張‘眾生即佛’，認為天下萬民生來便有佛性，只需靜心修行便可頓悟本性，也正因他們堅守古法，不尚浮華，所以更為親近民生。”
“在藏地，寧瑪派的弟子時常為百姓行醫施藥、念經超度卻不取分文，所以門下弟子多為平民出身，與那以貴族為先的薩迦派大相徑庭。”
話音入耳，小妙微微一怔，俏臉上浮現幾分詫異。
在她的認知中，元廷與密宗的人不是十惡不赦，那也是死不足惜，她還從未想過還有如寧瑪派這種行善積德的派系。
待自家玄祖說完，蘭靜璇也低聲補充道︰“而且這寧瑪派與薩迦派極為不對付，近百年來，薩迦派一直執掌大權，對寧瑪派多有打壓，使得寧瑪派在中原難以立足，如今只能在藏地一隅見到其身影。”
蘭靜璇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感慨，似乎對寧瑪派的境遇頗為同情。
“若不是寧瑪派祖師乃是赫赫有名的‘蓮花生大師’，底蘊深厚，只怕早已在這場權力傾軋中淪落為末流旁系了。”
正在說話間，那位年輕番僧陡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二女，他神色微微一愣，隨即雙手合十，面露微笑，徑直朝二女走來。
吳氏兄妹與武館伙計見狀，皆是一驚，連忙緊隨其後。
他們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緊張與憂慮，似乎在拼命告誡著二女，切莫冒犯這幾位尊貴的上師。
年輕番僧步履穩健，紅色僧袍在夜風中鼓動，很快就來到了二女面前。
走近之後，二女更為清楚的看見這位番僧的樣貌。
只見這番僧眉目清秀，膚色紅潤，手持一串古樸念珠，雖然年輕但卻給人一種寶相莊嚴的神聖氣質。
“小僧見過二位女施主，小僧法號洛桑，乃是密宗寧瑪派弟子，自集慶而來。”
年輕番僧朝二女合十行禮，話語中隱含一絲自傲，仿佛生來便是上位者，但那和善面相又讓人難以生出反感。
“听聞今早時，有一艘廬州華家的船只在滄州停靠，小僧冒昧，敢問二位施主可是華家之人？”
話音一落地，瞬間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巨浪。
小妙和蘭靜璇皆是一愣 ，不知這和尚是如何看出自己的身份的。
而吳孟最先過神來，長刀瞬間出鞘，一步跨到洛桑身前，將其牢牢護在身後，“洛桑上師！還請退後！這是那野神門下的妖孽！”
吳氏武館的眾人見狀，一股憤怒與警惕迅速涌上心頭，他們立刻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犬，快步上前，將二女團團圍堵在中間。
見眾人蜂擁而上，小妙卻毫無懼色，她柳腰旁的銀月寒霄瞬間出鞘半截，劍身上的寒芒如同實質般的殺意，令眾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殺意如潮，劍光如月，莫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讓眾人瞬間面色慘白，心肝劇顫。
就算如此，眾人依舊不肯罷休，這華家害了滄州不知多少百姓，怎麼可以讓她們這麼輕易地走掉？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最先打破僵局的竟是那位洛桑上師。
洛桑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擺了擺手，示意眾人收刀，眾人見狀，也是紛紛照做，令氣氛也隨之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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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目光再次轉向二女，語氣平穩地問道︰“二位女施主，你們當真是華家之人？”
他話語中沒有絲毫的質疑或敵意，更多的是一種探究與確認。
蘭靜璇打量著這位年輕上師，心中暗忖︰這位番僧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威勢，只怕在密宗內地位都不低啊。
蘭靜璇側目看向身旁的玉龍，見玄祖神色自若，她心中頓時有了底氣。
她平靜回道︰“洛桑上師，我們確實是華家之人，今日進滄州，也是為了查明栽贓在我們頭上的毒鹽一事，還滄州百姓一個公道。”
“滄州如今已成是非之地，絕非華家與二位能干預的。”洛桑輕輕搖頭，面色變得有些凝重，“二位施主若是還想全身而退，那現在離開滄州才是明智之舉。”
他話語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勢，似乎對滄州了如指掌，也預見到了華家即將面臨的險境。
小妙娥眉倒豎，冷冷說道︰“我們如何行事，與你何干？你若是與那些禿驢惡僧同為一伙，那就不必在這假惺惺的了。”
這辱罵之言一出，吳氏武館的皆是神色暴怒，但那些紅衣番僧卻不惱不怒，小妙的辱罵仿佛只是過耳清風。
洛桑雙手合十，沉聲道︰“施主有所不知，薩迦派在中書行省盤踞多年，早已一手遮天，無論是民間還是官府，亦或者是三教九流，皆在其掌控之中。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小妙見這和尚雖然身上透著一股傲氣，但言辭之間卻好似真心在勸自己離開，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
小妙上下打量著洛桑，眼底中閃過一絲探究的光芒︰“你這密宗禿驢一眼就看出我們的身份，卻又不抓我們，那你來滄州又是做什麼？”
蘭靜璇黛眉輕揚，也是一番思索，不多時，她俏臉上顯露出一縷恍然。
“難不成你是宣政院的人？”
洛桑露出一抹笑容，點頭說道︰“女施主好眼力，小僧此行奉聖上旨意與宣政院敕諭，來滄州徹查私販法鹽、亂法作惡之徒。”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樸的金色令牌，微光閃爍，顯露著宣政院的標志。
“但就算如此，小僧都不敢貿然行動，所以小僧勸誡二位，還是盡早離去為妙。”
“除非二位能請來那位名震天下的‘龍霄真君’，不然明早雞鳴一響，只怕華家船上的人都會永遠留在滄州。”
此話一出，洛桑便察覺到身前二女不約而同地看向夜空中，神情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似是期待，又似是胸有成竹。
“二位施主……”
正當洛桑疑惑不解之際，那位手持長劍的少女勾起一抹狡黠笑容，盈盈問道︰“如果龍霄真君來了呢？”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臉上浮現出困惑驚懼之色。
雖然他們敵視龍霄真君，但龍霄真君是何等存在？廬州揚州在其面前都不值一提，那滄州又何德何能入真君的眼？
難不成 還會陪這兩個少女來滄州？
就在眾人心中困惑之時，洛桑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了地面。
剎那間，他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大手緊緊攥住，呼吸都為之停滯。
只見在清冷月光映照下，一尊龐大而威嚴的影子悄然降臨，將眾人的身形完全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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