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陛下尋您。”
楊廣身旁的近衛匆匆來到武信所在之處,恭敬地拱手行禮,口中說道。
“知道了。”
武信應了一聲,便不慌不忙地朝著龍舟的頂層走去。
“陛下。”
武信來到頂層後,見到楊廣,行禮問候道。
“少誠啊,你終于來了,龍舟為何要改道啊?”
楊廣雖然沒有親自參與到運河的建設當中,但是作為一國之君,他對江南這條運河的走向可是極為清楚的。
他們此時所在之處改道,頭頂上方便是堤壩所在之處。
雖說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改道並不會出現決堤之類的危險情況,可凡事都有個萬一不是嗎?
一旦出現意外,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前方有江南的船隊正去往北邊,那里的船只實在是過于擁擠了,臣考慮到諸多因素,于是決定讓他們先行通過。”
武信將事情的真實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楊廣。
“原來如此,罷了,朕豈能與民爭搶道路。”
楊廣听了武信的解釋後,十分大氣地說道。
這條大運河本就是為了方便百姓而修建的,如今既然遇到這樣的情況,那自然是要讓百姓先行才是。
這也是他作為皇帝應該有的胸懷和氣度。
“龍舟停留不過一兩日,陛下也可趁此機會垂釣一番,或是盡情欣賞江南風情。”
武信恭敬地說道。
“取執筆來,朕要作畫。”
楊廣興致勃勃地招呼了一聲,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運河之上來來往往的船只上。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專注與期待,心中已經在構思著如何將眼前這生機勃勃的景象呈現在畫卷之上。
他想要把這運河的迷人風光,以及這一片繁榮之象留存下來,讓其流傳于後世,使後人也能領略到此刻的盛景。
武信靜靜地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
以往在他的印象里,只知道楊廣擅長作詩,常常能出口成章,作出的詩句意境深遠、辭藻華麗。
卻不曾想,楊廣在畫畫方面居然也是一絕。
一日的功夫,一幅運河畫圖便在楊廣的筆下徐徐呈現出來。
那畫卷之上,每一處細節都描繪得細致入微。
撐船之人的神態動作栩栩如生,他們或彎腰撐篙,或抬頭眺望遠方。
過往的船只也是形態各異,大的船只雄偉壯觀,小的船只則精致靈巧。
兩岸的百姓們熙熙攘攘,男女老少各有其態,仿佛都被楊廣施了魔法一般,活靈活現地匯聚于這幅畫卷之中。
雖是一幅圖,卻像是將大半條運河的風貌都囊括其中,那熱鬧繁榮的景象撲面而來,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陛下畫技真乃當世一流。”
武信由衷地稱贊道。他的眼神中帶著欽佩,這稱贊是發自內心的。
“哦,當真?”
楊廣可不會輕易相信武信的話。他心里清楚得很,武信可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機靈人。
他嘴里雖然說自己的畫技當世一流,但是楊廣心中卻忍不住懷疑,這家伙指不定正在心里怎麼吐槽。
一邊這麼想著,他一邊仔細觀察著武信的表情,試圖從武信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豈能是假話,陛下可否將此圖賜予臣?”
武信一臉真誠地說道。在當下這個時期,這張圖對于武信來說看似沒什麼特別了不起的。
然而,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過個幾千年之後,這圖可就不得了了。
這可是楊廣親自所作的大運河圖啊,要是流傳下去,那收藏價值簡直相當之高。
這不僅僅是一幅畫,更是一個時代的見證,承載著無數的歷史文化價值。
“你我之間談什麼賜予,送你的。”
楊廣十分大方,毫不在意地說道。
這不過是初稿罷了,還有一些細節並沒有補充完整。
既然武信這麼喜歡這幅畫,他又不是那種小氣之人,送出去又何妨呢?
“多謝陛下。”
武信趕忙命人找來一個圓筒,小心翼翼地將畫放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著墨跡慢慢變干。
等到墨跡完全干了之後,他便將畫輕輕地裝進圓筒里邊。
“送往我的陵墓,就掛在最為顯眼的地方。”
武信對著心腹吩咐道。
這幅畫放在陵墓之中,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它就像是一個珍貴的寶藏,值得被永久保存,讓人在進入陵墓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到這幅具有非凡意義的畫作。
“是。”
心腹恭敬地接過圓筒,然後迅速撐著小船上了岸,一刻也不敢耽擱,火速朝著東都趕去。
這第一版的畫作雖然細節都還未完善,但是正因為如此,收藏價值也就更高。
這就像是一個未經雕琢的璞玉,雖然還存在著一些瑕疵,卻有著無限的潛力和獨特的價值,讓他更加珍視。
緊接著,楊廣又一次開始畫了起來。
他的眼神中透著專注與熱情,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眼中只剩下眼前的畫卷和想要描繪的運河盛景。
這一次,他所畫的畫在細節上更加完善了。
畫圖上的那些小人兒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一個個栩栩如生。
他們的神態各異,或談笑風生,或忙碌勞作,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都被楊廣刻畫得細致入微。
不過,比起第一版的畫作,這一幅的尺寸可就小了極多。
畢竟,楊廣年紀也不小了,精力有限,總不能強求他再畫一幅比第一幅更大的吧。
“盧國公,送你了。”
由于剛剛被武信把畫技夸上了天,楊廣現在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見到人就想要送畫。
在他看來,這也是一種別人對他的認可方式,自己的畫作能夠被他人接受,他感到極為的開心。
“這啥玩意兒啊……”
程咬金小聲地嘟囔著。
他看著手里這幅畫,心里滿是疑惑。
在他這個大老粗眼里,這畫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衣服穿,實在是沒什麼用處。
“什麼?”
楊廣抬起頭來問道,方才他沒有听清楚程咬金的話。
“好畫啊!”
程咬金反應極快,連忙改了口,然後滿臉恭敬地接過那幅畫圖。
可是,他的眼楮還是忍不住再次瞟了一眼那幅畫,心里依舊忍不住吐槽。
這啥破玩意啊。
在他看來,送這麼一幅畫,還不如給他點銀子花花呢。
銀子多實在啊,可以買酒喝,可以買肉吃,這畫卻只能拿在手里干看著,一點實際用處都沒有。
“山豬吃不了細糠啊。”
宇文化及瞧見程咬金這副姿態,一下子就看穿了這個胖子心中的想法。
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啊,畢竟是陛下的第二幅圖。
要知道,這可是有著特殊意義的畫作,往後不管再畫出多麼精美的畫,可都無法與這一幅相媲美。
銀子這種東西和這幅畫相比,那實在是太俗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累了,乏了,不畫了。”
楊廣放下手中的筆,緩緩地舉起雙手打著哈欠,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隨後,在侍從的攙扶下,他慢悠悠地回到龍舟里邊休息去了。
“……”
宇文化及正站在原地,滿心期待地等著楊廣的賞賜。
自己還沒有得到呢!
怎麼著也得等陛下畫完第三幅再困啊。
而且瞧楊廣這副模樣,應該是不會繼續作畫了。
那豈不是說,武信和程咬金手里的這兩幅圖,就已經是世上僅有的了嗎?
“除去陛下本人所作,王爺,這玩意兒能賣十兩銀子不?”
程咬金手上拿著畫,一臉疑惑地問向一旁的武信。
在他眼里這畫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實際價值,如果能換點銀子花花倒也不錯。
“如果是旁人所作,現在確實不值。”
武信看著程咬金那副財迷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淡淡地回答道。
這畫的價值可不僅僅在于表面的繪畫技藝,更在于它是楊廣親手所作,有著特殊的歷史和文化意義。
但對于程咬金這種只看重實際利益的人來說,這些意義一時半會兒是難以理解的。
“哦,可惜了,俺還以為能換個幾百兩銀子花花呢。”
程咬金小聲嘟囔著,臉上滿是失望的神情。
他那一雙大眼楮還不停地在畫上掃來掃去,似乎想要從這幅畫里找出幾百兩銀子來。
雖說楊廣的身份確實極大地拔高了這副圖的價值,可程咬金心里也明白,這畫他肯定是不能賣的。
畢竟這可是楊廣送給他的,要是他轉手就把這畫給賣了,那豈不是對楊廣極大的不尊重?
這可是違背忠義之道的事情,他雖然愛財,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絕不能做的。
“王爺,在龍舟上呆夠了,能否讓俺老程去岸上轉悠轉悠?”
程咬金話鋒一轉說道。
龍舟雖然很大,可程咬金早就把這上面的角角落落都看了個遍,現在實在是膩味得很。
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在這空間里呆久了,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可以,兩天後回來集結便是。”
武信點了點頭,同意了程咬金的請求。
前方船只的擁擠狀況,想必就是楊成暗中安排的。
估摸著,楊成應該就在這兩日動手了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不過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異樣。
“走,跟姐夫去岸上玩玩。”
程咬金興奮地招呼著裴元慶,兩人便一同登上小船朝著岸邊駛去。
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緩緩地降臨在大地上,將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運河之上,龍舟靜靜地停在那里,就像一座巨大而又孤零零的龐然大物。
此時,一些黑影悄然出現在龍舟的對岸上。
楊成身著一身厚重的甲冑,身姿挺拔地站在其中。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河內的龍舟上,眼神中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羨慕與嫉妒交織的神色。
在他的眼里,那龍舟可不僅僅是一艘普通的船只,它更是大隋皇權的象征。
只要這龍舟沉沒于這運河之中,那他的機會就如同黑暗中的曙光一般,即將來臨。
“人手安排好了嗎?”
楊成緩緩地收回目光,轉頭問向身旁的隨從。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嚴肅,在這寂靜的夜晚里,顯得格外清晰。
“已經安排妥當。全都是擅長在水中行動的好手,他們的任務就是負責從水下對龍舟進行破壞和襲擊。”
隨從恭敬地回答道,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與興奮,即將要進行的是一場決定命運的大事。
“除了這些,我們還有第二手準備。”
楊成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神色。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那人滔滔不絕地說著,眼神中透著一種陰狠與算計。
這第一手計劃如果能夠成功實施的話,那麼楊廣就會被徹底解決掉。
如同斬斷了大隋的龍頭,整個局勢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一旦第一手計劃失敗了,那也就只能使出最後的狠招——決堤了。
到那個時候,洶涌的河水將會奔騰而下,整個龍舟就會像一片脆弱的樹葉一樣被輕易地掀翻。
處在龍舟之上的楊廣等人,即便僥幸不死,也必定會被這巨大的災難弄得狼狽不堪,最終也難逃一死。
不過,在能夠保證達到目的的前提下,還是盡量不要去決堤為好。
要知道,運河上下到處都是普通的百姓,他們依河而居,靠河而生。
一旦決堤,那奔騰而出的河水將會像一頭失控的巨獸,所到之處皆會被摧毀。
無數的房屋會被沖垮,大片的農田會被淹沒,百姓們流離失所,尸橫遍野,這樣的後果簡直難以想象。
他這麼考慮,可並不是真的為了那些百姓著想,而是為了楊廣死後的揚州考慮。
如果真的將這周邊的地方都給淹沒了,對于他們來說可是極大的損失。
這周邊的土地、人口、財富都會在洪水的肆虐下化為烏有,這對于他們日後掌控揚州、發展自己的勢力是極為不利的。
“就按照你說的辦。”
楊成目光冷峻地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可真是狠毒得很。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能夠想出如此殘忍又周全的計劃,無論是針對楊廣,還是對周邊的局勢都有著清晰的盤算,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
事成後,此人不可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