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龜厭听了那孫伯亮下山的經歷且是一個瞠目結舌。心下驚呼︰人才呀!這他媽的不就是個傻小子進城麼?!
倒是很想見見郭京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死樣子,又望了自家師兄,心下想了,此時且不止孫伯亮缺心眼,更缺心眼的是你居然也能讓他去。倒是個相由心生,這臉上的奸笑了且是藏它不住。摸了胡須揶揄道︰
“竟有如此無賴之人,你怎的讓他去……”
那言外之意便是你咋想的,給我說一下心路歷程唄?
這話說還未說完,卻見師兄眼色不善望他問︰
“換了你會怎樣?”
聞聲,見這師兄面色慈祥,卻這眼神不是那麼漂亮。然,見問話下來,又不能不答。便抹了把臉,收了笑意,討巧的道︰
“定是好酒好肉的請來做個主子。當個親爺祖宗與他養老送終罷了。”
王靜之倒是沒听出這玄外之音,哈哈笑了,道︰
“若你去了倒是簡單……”
隨即,又瞥了眼望他的道︰
“他卻無有那人皇道君令牌……”
此話龜厭噎了一個無語,心道,呀呵?這事沖我來了,合著就我有?然,且想罷,便又想起,持有這人皇令牌的,活著的且就剩自家老哥一人了。想罷,心下饒是一個黯然。倒是不想失了氣勢,又低頭抱怨道︰
“你這掌門偏私。如我犯此等錯處,便也是被師父罰了燒火煉丹。或逐了去後山與那鶴鹿為伴,怎不見你罰他?”
那靜之道長听了,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伸了頭去在那龜厭身上嗅來。頓時,臉上顯出一個怪哉的表情,口中喃喃道︰
“無味矣?”
龜厭見著師兄的舉止怪異,奇怪的自家也抬了胳膊聞了一下,問︰
“便是說他,師兄嗅我作甚?”
倒是那靜之道長滿眼希翼的看那龜厭,開始掰他那手指頭望了天算來。
龜厭見了便是一把抓了那師兄的手,趕忙道︰
“莫來!我斷不會去的!”
咦?龜厭怎的如此的慌張?
此間倒是有些個淵源,便是那龜厭犯錯除去罰了山頂燒火煉丹,便是去那後山喂養山中鹿、鶴。
然,那鹿鶴本不親人的,然,見了他且是乖巧。喚做常人,亦是吃飽了便自行散去,倒是兩不相擾。如此,這後山且是個清閑的所在。
獨獨這龜厭且是個怪哉,偏偏那鹿鶴不分日夜非要與那龜厭擠作一團,任其打罵倒是一個不散。
那後山茅廬雖說也是個清淨,但架不住這滿山烏泱泱的飛禽走獸擠作一團的殷勤侍寢,別的且不足道來,單這味道著實是一個讓人感動的熱淚盈眶。那龜厭卻也逐之不去,也只能听之任之。如此,與這茅山倒是個奇葩也。
說這和動物親近不是個好事麼?
好事?說這話的,肯定沒做過鏟屎官!
我家貓能狂妄的坐我臉上,還蹶了尾巴滿懷期望的讓我給它舔屁股……那惡心勁……不說了。
就動物親近人來說,一只兩只的還行,多了也是禍害。至少讓你啥都干不成。不陪它玩過癮?等著被拆家吧!
不過這茅山後山的鶴鹿也是有些個禮貌的,畢竟是生長于這茅山大宗。且不像我家貓那麼放肆。
雖然是守規矩,但動物畢竟是動物,也不像貓,還有有個貓砂盆讓它們固定地點排泄。那鹿鶴倒是個簡單,那叫一個屎尿隨便,有了就拉!且不管你接不接受!隨時的供應。
但凡那龜厭在此,那叫一個嗚嗚泱泱的,每夜且是或坐于頭頂,或臥于身側。倒是擠擠挨挨不覺得冷,待到天亮便是滿屋惡臭,連呼吸便也是個奢望也。這日子本沒法過了。
那龜厭打也打得,是罵也罵的。然卻架不住這幫畜生的熱情如火。幾番爭斗下來便是一個放棄了抵抗,你橫不能殺吃了它。這玩意有數的!少一只他那師父就會跟他玩命!
至于為何自家會招這幫畜生的待見?倒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
于是乎,只能聞了那滿屋的“香水味”,承認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如此,在這龜厭“養鶴蓄鹿”的美景,且在茅山亦是個趣談。且口口相傳傳于眾師兄師弟,子佷之間。
時間長了,便得了一個 “鳥屎道士”的諢名。
靜之怎不知此間的美景?
見龜厭怕了,且笑了岔開話題,與那龜厭說那“野生道士”——郭京的長短。
山間說趣事,倒是個走路不累,一晃便到了山頂。
山頂祖庭便是供奉茅山各宗師掌門的地方。靜之先生便叫人請了那五師兄怡和先生和七師兄唐韻與龜厭見面,最後便可一起拜了自家師父的陵寢仙駕。
然卻只見五師兄怡和獨自前來。憤憤言︰
“這老七!門都不帶開的,只在門內說了聲知道了,再問便又是個無聲無息的愛誰誰!好歹我也是個師兄!”
這話說出,饒是讓對面的師兄弟相對無言。
話說這七師兄唐韻道長,龜厭且是個熟識。也算的與這他自幼一起長大,說是朝夕相伴倒也不為過。便是真真的將她當做個姐姐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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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成年後,便被派了去京城,拜了那之山郎中為師,研習天象星語。
每次回山也是個有說有笑,買了京城的稀罕之物與眾師兄分了。那龜厭每次都得了最多的一份去。學成回山,亦是心兄熱弟的。
倒是那龜厭領了校尉回山,鬧了一番之後,這唐韻道長便是這副不死不活,見人愛搭不理的樣子。
那龜厭也是個奇怪,然卻也不敢有膽問來。
人唄,就這樣,總覺得自家是個天使一般的純潔,錯處?那是別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已經成年了,雖是個坤道,那也是個女的,跟你們這幫臭老爺們混什麼?
話雖如此,龜厭此番回山卻也不至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那龜厭雖是心下有怨,也是知這師兄的脾性。
倒也是個見怪不怪,便是他來了那才叫是個奇怪了。
看來這分家之痛的心理陰影卻是一時半會的消磨不去。
于是乎,且勸了那言出憤憤,唾沫亂飛的五師兄,三人便上了三牲,拱了五齋。饒是笑一番,哭一番,念念叨叨又一番。
事畢,那五師兄怡和先生便拖了他那“有恙”身體自行離去。
龜厭知他心思,倒也不敢留他,遂躬身相送,直至門外。
且在門外呆呆了望了五師兄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樹叢。心下饒是一個歉意。且在愣神,便听得靜之師兄身後道︰
“莫看了,看了也不搭理你……”
此話,且讓龜厭收回心思,口中喃喃道︰
“不知怎的了……無幼時親近可也,”
听得龜厭抱怨師兄弟的不親近,那靜之且是個瞠目結舌。
然卻揉了胳膊喃喃道︰
“那校尉下手倒是狠了些……”
那龜厭听罷,且是一個恍惚的嘴臉,無辜的望了師兄道︰
“有麼?”
見這貨一副提了褲子就不認賬的做派,靜之道長便是個直接,那叫一個磨頭就走。且被龜厭一拉拉住,口中連連道︰
“誒,誒,誒,還是師兄對我好,我最喜歡師兄了……”
見這龜厭死皮賴臉言不由衷的表白,靜之便緊了甩手,倒也脫不的他這師弟的糾纏,遂嫌棄了命周遭小道︰
“灑掃了這廝原先的住處,拉了休息去,莫讓他纏我!”
倒是龜厭一聲拖了長音的“師兄”叫罷,那靜之道長便是徹底的沒戲。嘟嘟囔囔的吵了不省事的小道們,安排了飯食酒水,陪那龜厭坐了聊天。
想是這半年來,因那走胎恩食的緣由,雖說是宋粲前後也是個殷勤,卻也是個難得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頓飽飯。
然,今日卻是吃的自家的飯食,便是敞開了肚皮一頓胡吃海塞,直看的那靜之先生瞠目結舌。心道︰這一路上淨薅樹葉吃了麼?實在沒錢,也能給人算個卦什麼的,也能換頓飯吃呀!
驚詫之余,且催促小道多上些酒食。一頓忙碌,總算見那龜厭撫胸催嗝,算是得了一個飽。
這才敢命人撤去酒食,喚了茶水上來。
又逐了伺候的小道出去,自家調茶倒水伺候了這混世魔王半的師弟。
龜厭也不含糊,便與師兄細細道道了將那汝州兩僧一道共戰青眚、之山郎中焚身祭窯之事一一道來。
靜之先生听罷亦是個許久不語。怔怔了半晌,且長嘆一聲道︰
“何為道?”
龜厭飲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回道︰
“師曰︰用腦袋走路也……”
說罷,便不顧師兄怪異的眼光,從懷里掏出之山先生和恩師共同寫的書卷,遞與師兄道︰
“且不說那些,與我看看罷。”
靜之先生且是望了這天一腳地一腳的師弟,滿臉狐疑的接過書卷。
展了一看,便身上一震,隨即又卷好了放在桌上跪拜來。禮畢,這才對龜厭訓斥道︰
“玩笑!此乃恩師與你的,我怎看得?”
龜厭見他如此,便面露鄙夷推了那桌上的文卷道︰
“耶?代掌門師兄也,還不夠你鳥大?看便是看了。”
靜之听了那龜厭的話且是重嘆了一聲,望那書卷叩拜一番這才重新展了細看,抬頭道︰
“上清儲祥宮決?”
說罷,便手里掐算,口中默念。
好久便抬頭,悵然道︰
“此乃和那天青貢有關也?怪不得彼時你要強取了它去。”
那龜厭听了且是一個委屈,如今得了師兄這話,饒是一個點頭,心有千千結,然又不得言語出。
然,心下回想,這師兄一句“強取”也不為過。彼時帶了校尉上山也是打算好了要強取豪奪。
但這話說回來了,彼時,他也是拿了師父的遺命來取的。只不過是那會子這茅山沒個管事的掌門,又有那校尉在,靜之、怡和二人也只能拼力護之。說起來也是個無可厚非。我是兄,你是弟,你要了我可以給,但是不能搶,更不能帶了外人來搶!
此時倒是個心平氣和,畢竟只要不是硬來的,兄弟自然是打斷骨頭連了筋。倒是沒有說不開的事。
靜之又細細的看了那文卷,又歪了頭,捏了手指細細的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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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頃,突然那手上一震便停了掐算,望天長噓了一口氣,道︰
“原是如此。”
龜厭慌忙咽了嘴里的茶,等那師兄的下文。卻見靜之道長將那書卷折好,又沉思了道︰
“師父帶你來山之時,我曾問師那番堪虞如何……”
那龜厭听了瞠目,倒是好久遠之事來。卻不等他想來,又听的師兄道︰
“彼時師父只寫了兩字與我,到不曾有言……”
見他師兄,手撫摸了那文卷,喃喃道︰
“至今日見此書,才得以有悟些許……”
此話一出,倒是讓龜厭無語,心道,你這老頭,趕快說了吧!且是要急死我也!心內想了,卻也不敢說出,便“哦?”一聲拱手做了一個問訊。
見龜厭問來,靜之道長便挽了衣袖,手指沾了茶水。于茶幾上寫了 “目,七”二字。
龜厭慌忙歪了頭,上下左右看之,倒是抓耳撓腮了半晌,卻抬頭望了自家的師兄,憋出兩字︰
“怎解?”
靜之看他這般的模樣便是笑來,且以手點字,解道︰
“目屬火,七為北字一半。北屬水,水火相克。一半,則一目傷。而七字,卻又是皂字一半,皂者黑也,一半,謂之曰黑白之間。”
龜厭听了,尋思半晌又憋出兩字︰
“不解。”
事涉仙師留字,那靜之道長倒是不敢藏拙,便收回了手攏在袖內,道︰
“龍踔一目,謂之黑白分明也。”
見那龜厭撓頭,那靜之又道︰
“此事原問于師尊……不告。也是此番機緣所致,見了這璇璣卷書。推之才幡悟此間之事,卻是和這逆天改命之城……有些許承負瓜葛。”
龜厭听罷,便趕緊抱拳道︰
“望師兄點解。”
靜之听了,也不還禮,卻是埋怨了一聲道︰
“點解個屁,我也不得其解,好歹你還有個文卷來……”
口中說了,眼楮離不開那書卷。
龜厭見他這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心下也是怨了師父的偏私,怯怯了道︰
“誒!好歹有個掌門師兄的樣子來,老頭子留給我的便也是留你的,你看麼……”
說罷,又將那文卷推了去。靜之道長出道一聲惡氣,道︰
“代的!”言外之意,這掌門也是個代掌門,作不得數的!
不過,卻又望那文卷拜了拜,才拿了那文卷去,細細的掐了字看了。
經得幾番掐指推算。半晌,才抬頭道︰
“我所見者,卻是幾處碑文所在,且容些個時日,讓他們拓了來,便省了你的腿腳。”
說罷,便將那書雙手遞與龜厭。
龜厭接了,揣在懷里倒是翻眼看了那師兄一眼,便抱拳在耳道︰
“王靜之听了!”
靜之先生听聞龜厭如此,且是一個面色大變,憤憤望了那龜厭瞠目結舌。心下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心道︰我才幫你看罷,你卻如此與我點名道姓的無狀也?即便不認我是你的師兄,我也是虛張你幾數歲也!
剛想出言訓斥,卻听那龜厭道︰
“誒?你怎麼不跪下?”
此言一出那靜之先生更是瞠目結舌。心道︰怎的?你不看我代掌門之職,卻也是你師兄!兄跪弟?且說出個道理與我听來!
然,心下還沒想完,便見龜厭舉步上前,到得師尊靈位下,拿了手中的人皇靈牌,按在靈牌有孔處,回頭與他道︰
“跪了,有好處與你!”
這話說的囂張,惹的那靜之道長憤然起身,口中叫道︰
“莫動我師尊……”
然,卻听得那龜厭笑一聲,見扭手處函匣彈出,龜厭伸手,取了一物舉在手上,道︰
“尊師承!令我將丹、經、法三決于爾,省得爾怨為師偏私!”說罷,叫了一聲︰
“師父在此!跪了!”
那靜之先生听了,“啊呀”一聲撲通一聲直直跪下,拜伏于地,口中顫顫道︰
“弟子靜之,見過師父!”
說罷,便是三拜九叩了領命。听那龜厭又道︰
“爾本師座下傳 弟子,這 決就不與你了。”
口中哭道︰
“謝師尊成全!”
說罷,便望那龜厭叩了三個頭。龜厭便坐了以手撫其頭,臉上嬉笑卻也不避,只因此乃代師授業,擔當得起的。
而那靜之先生得此三決,便可坐正那茅山掌門之位,免去了這茅山在人散,留得一副軀殼示人。
自此,這代掌門的師兄,便成為這茅山一代的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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