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風笑著將手探進鐵籠，指尖剛觸到中間獸首的雪色絨毛，三頭犬便同時發出震耳的呼嚕聲，六只琉璃眼在磷光下眯成琥珀色的月牙。
他指腹揉著犬首間蓬松的褶皺，那里的毛發比忘川雪還要柔軟三分，另一只手已從廣袖中摸出枚刻著玄奧冥文的鑰匙——符文在指尖泛著冷光，正是鎖魂獄特制的解禁符器。
"稍等片刻就放你們出來。"
他話音未落，鑰匙已插入籠鎖縫隙。
剎那間鐵欄上騰起的幽綠符文如活物般扭曲，隨著" 噠"輕響，鎖芯里迸出幾點火星，籠門應聲向兩側滑開。
三頭犬立刻撲進少年懷中，一條覆蓋著細密白鱗的尾巴如銀鞭般掃過地面，在青石板上劃出半道白痕，帶起的氣流卷得殿角磷火燈籠都晃了三晃。
最左邊的獸首精準叼來腳邊的魂骨，三排犬齒交錯啃咬時，骨頭發出玉石相擊般的清響，驚得梁上棲息的鬼面鴉撲稜稜飛起……
酆都公主望著撲在少年懷里的雪色獸影，指尖無意識捻著狐裘流甦，暗自咋舌︰"看這牙口和骨量，怕還是個未開靈智的幼崽呢。"
這話剛落，正在給犬首順毛的徐靈風猛地抬頭，指尖還勾著犬耳上凝結的冰稜︰"啊？"
他順著公主的目光看去——中間的獸首正用濕漉漉的鼻尖蹭他腰帶，露出的乳牙尖還掛著半截未化的冰碴，三排犬齒間甚至透著點奶白色。
少年忽然指著犬首間的金線項圈，項圈下的皮毛還帶著幼獸特有的柔軟絨毛︰"姐姐是說...這小家伙還未成年？"
酆都公主蹲下身，鬢邊幽冥珠垂落的冷光映著犬鼻噴出的白氣，指尖輕輕敲了敲獸首額間淡金色的魂紋︰"你瞧這紋路才凝了三分，靈智都沒開全呢。"
她忽然輕笑一聲，發間鳳釵掃過犬首時，釵頭玉墜凝出的冰珠恰好落在獸眼上，驚得六只琉璃眼都泛起水光，"不過也好，幼崽才好馴化，長大了可沒這麼乖順。"
……
徐靈風指尖摩挲著犬首絨毛的動作驟然頓住，抬眼望向酆都公主時，殿頂垂落的磷光正映得他瞳孔發亮︰"公主姐姐為何說長大了就不乖順了？"
他下意識摟緊懷里的三頭犬，掌心能感受到幼獸胸腔里傳來的咕嚕聲。
中間的獸首似乎听懂了對話，忽然用腦袋重重蹭他手肘，三排乳牙輕輕咬住他的袖擺，呼出的白氣在衣料上凝出蛛網般的霜花。
酆都公主指尖劃過犬首額間未成形的魂紋，幽冥珠在鬢邊晃出冷光︰"你可知極北冰獄的雪色三頭犬，成年後能生撕幽冥豹？"
她忽然捏起獸首垂下的絨毛，指腹碾過冰碴時發出細碎脆響，"前年有只成年雪犬撞破鎖魂塔，三口氣就凍裂了十八道鎮魂符——"
話音未落，懷里的幼獸忽然發出奶聲奶氣的低吼，三排乳牙咬得咯咯響，六只琉璃眼氣鼓鼓地瞪著她，蓬松尾巴掃得地面霜花四濺。
帶起的寒氣讓殿角的磷火都矮了三分，連梁上懸掛的鎮魂鈴都結了層冰殼，叮叮當當的響聲里透著股子孩子氣的慍怒。
最右邊的獸首還特意扭過頭，用濕冷的鼻尖在她狐裘上蹭出道冰痕，仿佛在抗議這樁陳年舊聞。
酆都公主見幼獸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指尖刮過獸首濕潤的鼻尖︰"好啦好啦，本公主又不是說你。"
她故意板起臉時，鬢邊幽冥珠晃出的冷光卻泄了暖意，"說的是那些野性子的成年犬，跟你這糯米團子似的小家伙有什麼相干？"
話音未落，中間的獸首忽然用腦袋頂開她的手，三雙琉璃眼齊刷刷盯著她狐裘上的冰痕，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氣音，連蓬松尾巴都卷成了問號狀。
公主無奈地攤開手，鳳釵上的玉墜在磷光下晃出微光︰"真不是說你——雪色三頭犬才那樣凶，你瞧你啃魂骨時都怕硌了乳牙，剛才還把骨頭叼到我腳邊呢。"
……
三頭犬三雙琉璃眼同時轉向殿柱，三個腦袋齊刷刷哼出三重疊奏的氣音，毛茸茸的背脊對著酆都公主扭成蓬松的雪團。
可下一秒，中間的獸首忽然用鼻尖拱開徐靈風的指縫，三排乳牙輕輕含住他的指尖打轉，另外兩個腦袋也跟著湊過來，粉潤的舌頭在他手背上舔出三道蜿蜒的冰痕，帶起的寒氣讓腕間冥紋符印都泛起細碎銀芒，連指節縫隙都凝出了霜花。
徐靈風看著三個腦袋忙不迭往自己掌心鑽的模樣，空著的手依次撫過三顆雪色頭顱，指腹蹭過耳後絨毛時忽然笑罵出聲︰"好癢！你這調皮鬼——"
他指尖依次點過三個鼻尖，殿頂垂落的磷光恰好落進獸眼，映得六只琉璃瞳泛起細碎的水光，像盛著未融的冰晶……
三個腦袋霎時仰起，喉間滾出三重疊奏的咕嚕聲，胸腔震動帶得少年衣袖都微微發顫。
左邊獸首的犬齒還掛著半片沒化的冰碴，隨著咧嘴動作晃了晃；中間的正用舌頭卷他指尖凝結的霜花，粉舌掃過處留下濕冷的痕跡；最右邊的把下巴擱在他膝頭，粉潤舌頭歪在唇外，涎水順著嘴角滴在衣擺上，暈開一小片冰漬。
這組合出的傻笑憨態可掬，連殿角棲著的鬼面鴉都撲稜翅膀，發出幾聲短促的輕啼，尾羽上的磷火被震得簌簌掉落，在青石板上燙出星點焦痕……
徐靈風忽然停住撫摸的動作，指尖敲了敲獸首間的絨毛，忽然喃喃道︰"對了——該怎麼帶你們回人間呢？"
他望著三顆並排晃動的雪色頭顱，指腹蹭過獸頸時忽然苦笑︰"人間的犬類可只有一個腦袋..."
話音剛落，懷中的三頭犬忽然低低嗚咽一聲，六只琉璃眼竟同時泛起水光，仿佛听懂了少年語氣里的愁緒。
覆蓋著白鱗的脖頸輕輕蹭過他掌心，下一刻整具軀體驟然迸出銀芒——並非崩解的碎玉之光，而是如流雪般柔和的光暈，將三顆雪色頭顱層層包裹，連鬢邊垂落的發絲都被映得泛出冷玉般的光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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