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鈺終于結束了在“蜜葉醇香”的兼職工作,換下了那身令她倍感窘迫的女僕裝,重新穿上自己那身寬松舒適的常服——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時,她才感覺稍微找回了一點平時的自己。雖然疲憊,但精神卻因為剛才那場激戰和勝利而有些亢奮。
就在這時,店長亞伯特先生笑眯眯地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上面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香氣格外濃郁的特色咖啡,以及兩份精致的“睡睡蘑蛋糕”。
“辛苦了,徐鈺。”
亞伯特先生將其中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放在徐鈺面前,然後將另一份端給了似乎等候已久、表情有些復雜的佩姆教授,“佩姆教授,難得見您光臨小店,嘗嘗我們的招牌。”
佩姆教授似乎還沒完全從剛才那極具沖擊力的畫面中回過神來,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鏡,低聲道了句謝。
亞伯特先生又對徐鈺眨了眨眼,笑道︰
“這份是特地給你準備的謝禮,今天可是多虧了你,店里生意才能這麼火爆,可不許推辭。”
他看出徐鈺似乎想客氣,搶先堵住了她的嘴,然後很是識趣地說了句“你們慢聊,我就不打擾了”,便轉身回到了後廚去收拾忙碌了。
小小的咖啡桌旁,頓時只剩下徐鈺和佩姆教授兩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的沉默。
佩姆教授這才將目光真正地、仔細地投注在換回常服的徐鈺身上。
脫離了女僕裝的修飾,眼前的女孩顯得更加清麗脫俗。烏黑柔順的長發簡單地扎成一個馬尾,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優美的頸部線條。
此刻那未施粉黛的臉龐帶著一絲倦意,卻更凸顯出那份天然的白皙和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雙眼楮,清澈明亮,此刻正平靜地回望著他,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她確實非常漂亮,是一種帶有東方韻味的、干淨利落的美,像一個來自那個遙遠國度的瓷娃娃與剛才那種被圍觀的熱鬧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也讓佩姆教授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
徐鈺的初衷,確實是想通過那份精心修飾過的報告來引起佩姆教授的注意,從而彌補自己頻繁缺課造成的惡劣印象。她深知在學術嚴謹的教授眼里,無故曠課是多大的減分項。
但克拉韋爾那只老狐狸明確警告過她,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她參與“悖謬能量”調查的具體細節,尤其是她作為“特別研究員”的身份和任務。
指望前者能幫她在這事上打圓場是不太可能了,雖然對方極有可能會在最後臨近畢業前幫她在這事上“動些手腳”,但這樣無疑就成了她虧欠那家伙…
呵呵,因為這破事欠人情不說,搞不好還yaoq落人口舌…
因此,她只能采取這種迂回而踩線的方式,在報告中隱去關鍵數據,只保留對環境現象本身的描述和一些“合理”的推測,試圖“挽回”佩姆,同時也在試探——
試探這位以嚴謹著稱的教授,是否早已憑借其專業性,注意到了伊比利亞地區那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佩姆教授不僅看了報告,而且反應遠比她預想的要激烈和急切。他顯然對這件事極為上心。
“徐鈺同學,”最終還是佩姆教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更像平時的學術討論,而不是剛才的震驚失措,“你提交的那份報告……我看了。”
“是的,教授。”
徐鈺點點頭,態度恭敬而平靜,“我這樣做其實也是希望能彌補我之前缺課帶來的不良影響。”
“影響暫且不提,”佩姆教授揮了揮手,顯然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眼鏡片後的眼楮閃爍著銳利的光,
“報告里提到的那個山谷……那些侵蝕性的暗紫色結晶、扭曲的植被、異常的光線……還有你提到的能量讀數異常……這些,都是你親眼所見?詳細坐標在哪里?你是怎麼發現那里的?”
他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砸來,充滿了急切和探究欲。
徐鈺早有準備。她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斟酌著詞語,謹慎地回答道︰
“教授,我很想告訴您所有細節。但是……很抱歉,關于具體的發現地點和某些更深入的數據,我出于一些……個人的、不便透露的原因,無法提供更精確的信息。這一點,還請您務必諒解。”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佩姆教授的反應。看到對方眉頭緊鎖,似乎要不滿,她立刻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不過,如果只是討論報告中提到的侵蝕性地貌的具體特征、那些異常結晶的物理性質、以及基于觀察所能做出的合理性環境演變猜想……這些不涉及具體位置和來源的內容,我還是很樂意與教授您探討的。我對這方面也很感興趣。”
她這番話既明確劃定了界限,守住了克拉韋爾的要求,又拋出了佩姆教授最感興趣的核心內容——那些異常現象本身的研究價值。
佩姆教授果然被吸引住了。
他雖然對徐鈺的隱瞞感到些許不快,但作為一名學者,對未知現象的探究欲望壓倒了一切。他立刻追問道︰
“那些結晶!報告里說它們仿佛具有生命般微微蠕動?還對周邊環境有持續的侵蝕性?你能具體描述一下嗎?還有光線的扭曲,是折射率異常還是空間層面的……”
接下來的時間,變成了一個小型的學術討論會。徐鈺憑借著自己真實的觀察在隱去了最驚悚的部分和接近真相的推測,與佩姆教授進行了深入的交流。
她謹慎地引導著話題,既滿足了教授的好奇心,又盡量保持著沒去泄露任何不該說的秘密。
佩姆教授則完全沉浸在了學術分析中,不時提出各種假設和疑問,對徐鈺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刮目相看,之前的所有偏見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現“可造之材”的欣喜。
直到咖啡見底,蛋糕吃完,兩人的談話才告一段落。佩姆教授心滿意足又意猶未盡地站起身,態度已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徐鈺同學,今天……嗯,非常感謝你的慷慨分享。你的報告寫得……很有價值。之前的課,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補一下筆記。關于這個話題,我們以後還可以再探討。”
說出這句話時,他甚至露出了一個算得上是和藹的笑容。
徐鈺心中暗松一口氣,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她禮貌地起身︰“謝謝教授,我會的。”
她將佩姆教授送出店門,剛準備說句告別的話,目光卻被店外景象吸引了。
此時已是傍晚,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學院的路燈也早早亮起了昏黃的光暈。
就在這溫暖而朦朧的光線下,咖啡店門口不遠處,兩個身影正靠在一起說著什麼。
一個是妮莫,她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正百無聊賴地用腳尖輕輕踢著地上的小石子,高高翹起的頭發在昏黃燈光下像一團抖動的小精靈。另一個則是葉瀾,她安靜地站在一旁,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終端,屏幕的微光映照著她沉靜的側臉。
她們似乎約定好了一般,在那里等待著誰。
當店門打開,徐鈺和佩姆教授走出來時,兩人同時抬起頭,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妮莫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用力揮了揮手。葉瀾也收起終端,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帶著一絲詢問意味的微笑。
昏黃的燈光柔和地灑在她們身上,勾勒出溫暖而生動的輪廓,仿佛一幅溫馨的剪影。這幕景象,與剛才店內緊張的學術討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徐鈺的心頭不由得涌上一股有些出其不意暖流。
佩姆教授看了看門口等待的兩個女孩,又看了看身邊的徐鈺,似乎明白了什麼,笑了笑,沒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徐鈺站在原地,看著燈光下等待她的朋友,一天積累的疲憊和緊張仿佛都在這一刻消散了許多。她深吸了一口傍晚微涼的空氣,朝著她們走了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