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學院,《伊比利亞生態地理學》的講師——佩姆教授,是一位以學術嚴謹、要求苛刻、且對混日子的學生極其不耐煩而聞名的老派學者。
他戴著厚厚的眼鏡,眉頭似乎總是習慣性地緊鎖著,仿佛對世間大多數學識淺薄之輩都感到不滿。
對于那位名叫徐鈺的華國轉校生,佩姆教授早已在心里給她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甚至可以說是偏見的烙印。
毫無征兆的請假、缺課,加上她那看似對課程並不上心的態度,讓佩姆教授幾乎認定,這又是一個仗著家里有點背景、跑來伊比利亞這座最著名的紫葡學院鍍金混學歷的典型留學生。
他甚至在私下里早已打定主意,等到期末評分時,一定要狠狠卡住她的平時分,用一個毫不留情的“不合格”來給她、也給所有抱有類似想法的學生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知道學術殿堂不是游樂場。
因此,當他在電腦郵箱里看到那份署名“徐鈺”的《伊比利亞地區特定山谷環境異常初步調查報告》時,幾乎是帶著一種嗤之以鼻、準備挑刺找茬的心態點擊打開的。
他幾乎能想象出里面會是怎樣一篇東拼西湊、敷衍了事的垃圾。
然而,當他扶了扶眼鏡,開始真正閱讀報告的內容時,他臉上那慣常的輕蔑和不耐煩,如同遇到陽光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凝固,最終轉變為一種越來越濃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報告的行文確實能看出刻意修飾和刪改的痕跡,許多關鍵的具體坐標、能量讀數峰值、以及某些異常現象的細節描述都被刻意模糊或簡化了,仿佛在規避什麼禁忌。
這一點甚至讓佩姆教授最初更加不悅,認為這是學術不端的表現。
但是,越過這些表面上的“瑕疵”,報告內核所描述的那種詭異的環境畸變———不自然的光線扭曲、違反常理的植被異化、具有侵蝕性的未知結晶物質、以及那種仿佛能扭曲空間本身的異常能量場———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心中一個沉寂已久、卻始終令他隱隱不安的猜想。
作為一位長期致力于地質研究和環境保護的專家,佩姆教授憑借其淵博的學識和敏銳的直覺,早已察覺到伊比利亞地區,尤其是南部一帶,近年來的一些環境監測數據存在著難以解釋的微小異常。
這些異常很微弱,分散,無法構成有效證據,更像是一種“直覺上的違和感”。他也曾向學院高層委婉地提出過疑慮,但得到的回應總是含糊其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而眼前這份來自一個他眼中的“問題學生”的報告,雖然寫得遮遮掩掩,但其描繪的核心現象,卻與他內心深處那個關于“某種未知力量正在悄然侵蝕伊比利亞環境”的可怕猜想不謀而合。
報告中那些被模糊處理的數據,反而更像是因為觸踫到了某種真實存在的禁忌而不得不為之。
這不再是學生作業…這簡直是一份極其寶貴的田野調查證據。雖然不夠完善,但其指向性無比明確,價值可能遠超一篇優秀的學期論文。
佩姆教授握著鼠標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反復閱讀著報告中的關鍵段落,眼鏡片後的眼楮閃爍著發現寶藏般的狂熱光芒。
他之前的所有偏見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迫切的心情——
他必須立刻找到這個叫徐鈺的學生!
他需要知道更多細節!
那些被模糊的坐標到底在哪里?
那些異常能量的具體特征是什麼?
她是怎麼發現那里的?
又是在什麼情況下進行觀測的?
這一刻,什麼掛科、什麼教訓,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學術探究的熱情完全佔據了他的大腦。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沖出了辦公室,也顧不上什麼教授儀態,抓住幾個路過的學生就開始急切地打听徐鈺的下落。
..
“徐鈺?哦,教授您是說那個‘蜜葉醇香’的……”
“對對對!就是她!她在哪?”佩姆教授急不可耐地打斷。
“這個時間點……她應該還在‘蜜葉醇香’咖啡店打工吧?听說今天特別熱鬧,連奇樹館主都去了……”
“咖啡店?打工?”
佩姆教授愣住了,完全無法將這兩個詞與他剛剛在報告中讀到的那種充滿危險和未知的異常環境調查聯系起來。但他顧不了那麼多,問清了方向後,便邁開步子,朝著學院商業區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是靠近“蜜葉醇香”,他就發現人流越是擁擠,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興奮和喧囂的氣氛,這與他一貫熟悉的安靜學術環境格格不入。他皺著眉頭,費力地擠過人群。
終于,他看到了那家招牌精致的咖啡店。然而,店外的景象卻讓他再次愣在原地,厚厚的眼鏡片後面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只見咖啡店外的露天座椅區人頭攢動,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一點上。
而在那視線的中心,他千辛萬苦要找的那個學生——徐鈺——正穿著一身與她平時清冷氣質截然不同的、綴著蕾絲花邊的黑白女僕裝。
這已經足夠讓老派的佩姆教授大腦宕機一秒了。但更讓他目瞪口呆的是,徐鈺此刻的處境︰
她懷里抱著一只看起來疲憊不堪的新葉喵,臉上帶著剛經歷惡戰的疲憊,卻又混合著一種無可奈何的窘迫。而她身邊,正圍著三個風格迥異卻同樣引人注目的女孩︰
一位是學院的風雲人物、冠軍級的訓練家妮莫,正笑著拍著徐鈺的肩膀,似乎在說著什麼;
另一位則是打扮夸張、活力四射的釀光市道館館主奇樹,正手舞足蹈、喋喋不休地對著徐鈺說著什麼,甚至試圖去拉她的手腕,引得徐鈺下意識地躲閃;
最後一位看起來像是徐鈺的朋友,正試圖護著徐鈺,隔開過于熱情的奇樹,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
三個女孩幾乎是把徐鈺“拽來拽去”,而周圍還有大量圍觀的學生,舉著手機拍照錄像,發出陣陣笑聲和議論,儼然將徐鈺當成了某種人氣焦點和……圍觀對象?
佩姆教授︰“???”
他站在原地,花了整整十秒鐘來消化眼前的景象。
那個在他報告中描繪了詭異能量、危險環境、提出了驚人猜想的“學者”?
那個他以為深藏不露、可能掌握著關鍵環境證據的“調查員”?
就是眼前這個……穿著滑稽女僕裝、被一群女孩圍著、被眾多學生當熱鬧看、一臉“社死”表情的……咖啡店女僕?!
巨大的反差讓佩姆教授的思維徹底陷入了混亂。他張了張嘴,想喊徐鈺的名字,卻發現聲音卡在喉嚨里。他原本準備的一肚子關于學術探討的急切問題,此刻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學術的嚴謹與現實荒誕的踫撞,讓這位老教授一時間僵在原地,只是呆呆地看著那被圍在中心、與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問題學生”,大腦仿佛被無數的問號和驚嘆號刷屏,徹底宕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