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從零開始,走遍泰拉

第182章 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訓練師安迪 本章︰第182章 俠

    1097年2月15日,玉門城南,800

    仇白的新家來了一位“客人”。

    看樣子是個年輕男子,耳朵和頭發都是白的,但是看不出是什麼種族——他的額頭上方為什麼還有個黑色的小角?

    在陳一鳴的注視下,男子在床邊擺好了輪椅。

    “你誰啊?”

    “哦,忘了和您做自我介紹了。我是雲青萍,在宗師身邊擔任錄武官,受師姐之托,前來幫您做一些復健訓練。”

    “仇白呢?”

    “她一直覺得您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有些工作就委托我來了。如果您還是希望師姐來幫您……”

    “我的意思是,照顧我很危險,你一個人能行嗎?”

    “師姐說,只待在院子里、目前不會有事。這個院子在城南很少有人知道。”

    陳一鳴在攙扶下坐到輪椅上之後,突然問︰

    “雲先生,你有沒有做過反偵察工作?”

    “我?沒有……我體弱多病,所以平時只能看著別人練武,自己做個錄武官。”

    “這個院子雖然人流量不多……嗯,原本近期只有仇白來過,但如果多一個人來照顧我,就會多一個人在這里來來往往,也會讓這個地方多一份暴露的風險。”

    “啊?對哦。不過我算是朝廷命官,應該不至于……”

    “你是朝廷命官,那你不是更顯眼?”

    雲青萍突發奇想︰

    “……你是不是找個理由,想和師姐多待會?”

    “我和你說正經的。”

    “不好意思……我平時電影看得太多。”

    “那你復健運動的知識不會也是從電影上看來的吧?”

    “這倒不至于。很多武人從戰場上退下後,都會落得一身傷病,不只是身體上的復健,心理上的安慰也同樣重要。宗師雖然不受傷病的干擾,但也會試著和同袍們感同身受……”

    “所以你們難不成有什麼適合殘疾人的武學嗎?”

    “沒有。不然我早就能練武了。我帶來的東西更加有用……”

    雲青萍推著輪椅走出了房門。

    一輛面包車就停在院子里。

    “你還開車過來了?心真大。”

    “沒辦法,東西太多了。你看,這是一張升降起立床……這一堆是各個關節的康復訓練器,這里有助行器、各種各樣的拐杖,這是訓練用階梯,這是可以腿上用的支架……”

    “這堆東西哪來的?肯定不是仇白買的吧?”陳一鳴有些擔憂。

    “我和庫房的人說了,是宗師要求的。用完就會還回去,不用擔心,表單已經填寫好了、絕對合規。”

    挺奇怪的,宗師明明都不在城里,流程上居然還沒問題。

    1097年2月15日,玉門城南,1200

    “我要再沿著院子走一圈。”

    渾身被汗水浸濕的陳一鳴對雲青萍說。

    “陳先生,算了吧……”

    “為什麼?我沒問題……”

    上氣不接下氣的錄武官說︰

    “我有問題,我真扶不動你了……”

    “那就當給你復健了。再走一圈!”

    陳一鳴確實沒想到,有朝一日,十來米的小路也會成為遙不可及的距離。

    對于他,疼痛倒不是問題,他所能忍受的、早就不止這點疼痛了。

    最大的問題還是,腿腳沒有那麼听使喚。

    重岳留下的藥很有用,他的骨折基本上愈合了,但是脊髓受到的損傷還沒那麼容易恢復。

    “陳先生,我一定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強忍著疼痛,這是身體給你的信號……強忍疼痛去完成一些行為,有可能……對身體造成……哎呦!”

    體弱的錄武官一下沒扶穩,和陳一鳴一起栽倒在院子里。

    石板鋪就的地面磕得他生疼。

    陳一鳴看到眼前有一雙黑色的鞋。

    仇白提著兩袋東西︰

    “給你們帶飯了……錄武官,你還是先去休息吧。”

    “真的對不起,為難你了。”

    陳一鳴十分慚愧,畢竟剛才一摔、這位小哥的下巴都磕破了。陳一鳴都重新坐了起來,錄武官仍舊倒在地上。

    “啊……讓兩位見笑了。”

    外傷漸漸痊愈之後,陳一鳴終于可以嘗試洗澡了。

    “熱水幫你倒好了,你真不需要幫忙嗎?”

    在輪椅上脫好衣服的陳一鳴緩緩下水了。

    “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我會說的……天哪,為什麼水這麼燙!”

    他試著起身,但是經歷了半天的訓練後、虛弱的雙腿根本站不穩,稍微折騰一番、澡盆直接翻了。

    陳一鳴再次看見了仇白靠近的鞋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先把腳放在熱水里的時候,沒覺得燙嗎?”收拾完一片狼藉後,仇白重新試了下水溫後問道。

    “兩條腿現在都沒什麼知覺……”

    “我應該先幫你試試水溫的。在城里待久了,過起日子反倒變鈍了。”

    仇白也覺得好笑,剛才急急忙忙的,居然只顧往澡盆里倒了熱水,沒想起來兌多少涼水。

    “我感覺虧欠你的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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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有什麼?俠者見義勇為,濟困扶危。這玉門城中多少大俠,都曾保家衛國,不知救了多少性命,他們不以此自矜,人們也不覺得虧欠他們太多。”

    “可是,你除了救過我的性命,現在還在幫我……”

    “怎麼了?在你眼里,照顧一個傷殘的流亡之人,要比救人性命還為難?”

    “不,我的意思是……有些過于照顧了,畢竟我現在連基本的自理都要別人幫忙。”

    仇白反問︰

    “不幫能行嗎?”

    “……”毛巾帶起的熱水滴落在他的身上,陳一鳴仍舊滿臉通紅——也許是被燙得。

    “你不用太難為情。之前我讀過一段話,有人問一個賢者︰‘所謂道,惡乎在?’賢者答︰‘無所不在。’那人不甚理解,非要賢者說個所以然出來。賢者于是答道︰‘道在螻蟻。’那人驚呼︰‘何其下邪?’

    “賢者見他嫌棄螻蟻過于卑下,于是繼續說︰‘道在稗。’在那人看來,雜草更為卑下,曰︰‘何其愈下耶?’對曰︰‘道在瓦甓。’問曰︰‘何其愈甚邪?’賢者也不再廢話,答曰︰‘道在屎溺。’

    “要是有個‘大俠’,能容忍得了殺人放火,能在征戰沙場中自得其樂,能將生死輕易置之度外,卻忍受不了日常瑣事、卻接受不了在他看來卑下的事務,那在我眼里,他也算不得通透。”

    陳一鳴思考了一會後︰

    “其實以前也有人願意這麼照顧我,但我和她相識已久。而且那個時候,我也沒淪落到接近半身不遂的地步……我可能接受不了自己被當成一個傷殘人士的現狀吧。畢竟我真的很想重新站起來,重新拿起武器。”

    “你現在不是恢復得很快嗎?”

    “現在能試著站起來了,但是我……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到以前的力量。”

    “你以前肯定是當兵的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哎呀,你肯定知道、我又不傻……斷了條胳膊,倒不算稀奇;身上有刀傷、箭傷甚至槍傷,也能夠解釋;但有些傷痕,我見都沒見過。也難怪你剛才被開水燙了、也沒多少大礙。你這身上還有不少痕跡是凍傷吧?”

    “有些抗性,倒也不是在戰場上磨煉出來的。”

    “我一路摸爬滾打到了玉門,自認為在同齡人里面見識也算廣了,但我總感覺,和你相比,我的經歷顯得太淺薄了……我一直想問你,你說你從烏薩斯來,你在哪學的炎國話?”

    “我不止會炎國話,烏薩斯語,維多利亞語我都算精通,卡西米爾語、萊塔尼亞語也算有所了解……我和這些國家的人都打過交道,久而久之就會一點了。”

    “宗師說,你和他的家人有些過節,害你淪落至此的難道是……”

    “你如果想問之前的故事,我可以和你說一說。”

    陳一鳴用委婉的回避了這個話題。

    “抱歉,是我冒昧了。如果是我的話,我大概也不會輕易和別人說我來到玉門的原因。你還想再泡一會嗎?”

    “不用了,你讓我試試我能不能自己站起來……”

    撲通一聲,跌落的陳一鳴又在桶里濺起了水花。

    “我來幫你吧。”被濺了一身水的仇白耐心地說。

    躺回床上的陳一鳴翻起了仇白帶來的報紙,國際新聞都讀完後、疲憊的他逐漸入睡。

    放在床邊的報紙上,新聞欄目上赫然寫著︰

    切城一波再起,霜火開展“清洗”。

    烏薩斯杜馬重新召開,整合運動高調參選。

    軍事組織改組政黨?塔露拉回應各方關切。

    公正烏薩斯黨勢在必得?新興黨派究竟何方神聖?

    專家強調,軍事組織參選將加劇獨裁風險。

    烏薩斯新皇婚禮在即,皇後熱門人選介紹。

    ……

    1097年2月27日,玉門城南,1433

    “我跟你們說了吧,根本不用扶,你們看!”

    庭院內,健步如飛的陳一鳴還蹦了幾下,錄武官也不由得鼓起了掌。

    “那不用法術呢?”仇白問。

    “不用法術……剛才不是試過了嗎?”

    仇白稍微點了點頭︰

    “行吧。你把我陪伴多年的風扇拆了,就為了拿到一塊源石……代價這麼慘重,要是還沒用的話,我可要對你頗有微詞了。”

    陳一鳴之前自己動手,把一台舊風扇里的源石拆了出來,用繃帶綁在了手腕上,也算是便捷的施術工具了。

    “你放心,能施法的話,我現在還能雙腳離地……還能,翻轉……”

    錄武官直呼︰

    “厲害,厲害!”

    畢竟在雲青萍眼里,十來天前,對方連站起來都難,現在居然還能飛了。

    仇白眼疾手快,直接上前接住了差點摔倒的陳一鳴。

    “好了,你也要講究個循序漸進吧。”

    喘著氣的陳一鳴不以為然︰

    “我就問你,厲不厲害?”

    “當然厲害。”

    “以後我教你點法術和外語,也算回報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了,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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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白撩了撩頭發︰

    “算了吧,你要是真想幫我點忙,你不如幫我解決一下債務……”

    “那當然沒問題,你借了哪些人的錢,我想辦法掙,幫你還上……”

    仇白趕緊改口︰

    “不用了,我是開玩笑的。”

    “師姐,你就別不好意思了。我手上的現錢不夠用,左公子還借了點錢給她……”

    “你別讓他操心這個……”

    陳一鳴很疑惑︰

    “左公子是哪位?”

    錄武官回答他︰

    “左宣遼將軍家的兒子,左樂。”

    “左樂?他……應該還是個孩子吧?”

    “他這個小大人派頭十足,最近跟著宗師開始學功夫,听說我和師姐手頭都緊張之後,義不容辭地要給我們出錢。”

    陳一鳴不得不開始審視經濟上的問題了。

    想來也是,仇白說下個月還要搬家,頻繁更換住宅就是一筆開銷;這段時間吃飯是仇白在花錢,藥物也是仇白帶來的,現在身上這幾套衣服也全是仇白買來的;自從自己到來之後,房子里多住一個人,方方面面的開銷都要增加。

    自己平時好端端地躺在床上、鋪著床墊、蓋著被子,仇白卻支個躺椅隨便睡下。白天昏昏沉沉地睡多了,晚上自然睡不著,這時候、陳一鳴還能听到大個子的埃拉菲亞姑娘因為傷痛輾轉反側的聲音,而她從來不提自己受過的委屈。

    陳一鳴越想越羞愧,他已經下了決心,在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一定要把欠仇白的債償還了。

    只不過,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來、都沒為賺錢的事情發過愁了。在整合運動里,大家用的錢基本上都是公家的,尤其是到了南方之後,錢糧都沒出現過短缺;入主聖駿堡之後,他跟著皇帝混、也算過了把奢侈的日子。

    如今他看來又要為瑣碎的生計而奔波了。陳一鳴也並不怎麼為難,畢竟仇白都不嫌棄他,那麼他去吃點苦、又何妨呢?

    掙點錢總不會比造反還難吧?

    1097年3月2日,玉門,650

    陳一鳴用右手拄著拐杖,走過了一處工地。

    這邊倒是在招零工,一日四十,包午飯。

    “看什麼?”戴著安全帽的人問道。

    “當然是來找活的。”

    “你個殘廢,別死工地上就不錯了,還想來干活?”

    “別小看人,到時候有胳膊有腿的不一定干得過我。”

    “真要來?”

    “那當然。”

    “戶口有嗎?居住證呢?”

    “都沒有。”

    “那就簽個字,一天二十塊。”

    “二十塊?你這招牌上怎麼寫的?”

    “我還當你們這種外地人都不識字呢……連個居住證都沒有,有的干就不錯了。”

    “算了,先試試吧。”

    1097年3月2日,玉門,1842

    勞累一天的陳一鳴取回了拐杖,不用法術支撐的他、步伐又變得蹣跚起來了。

    工頭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不錯,你這個勢頭,感覺一天能領三十塊錢。”

    “多謝了……王頭,今天的工錢在哪領?”

    “今天?工錢?”

    “不是日結嗎?”

    “從來沒說過日結啊,老趙,你跟他講的是日結嗎?你看,不是吧。我們這起碼半個月結一次……要是日結的話,今天來、明天跑,我們這個工程怎麼維持下去呢?你說是吧,小陳。”

    “烏薩斯語)狗東西。”

    “你剛才說啥?”

    “我說,不賴。”

    “我就說嘛……”

    餓得眼冒金星的陳一鳴趕緊找了一家路邊攤坐下。

    “您的面,還有清湯,請慢用。”

    他在聖駿堡吃任何東西都沒感覺過這麼香。

    明晃晃的鋼刀落在陳一鳴的頭上之前,兩根筷子就戳瞎了襲擊者的眼楮。

    一名歹徒踩住凳子、準備進行跳劈,但是跳起之前、腳下的凳子微微一歪,整個人就撲向了面館外面。路過的馱獸恰好踩到了這個人的腦袋,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音。

    還有人不信邪,抄起樸刀沖了過來,沒走兩步,就痛苦地捂住了襠部、疼得滿地打滾。

    陳一鳴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遠處似乎有人逃走了,這些襲擊人的樣貌看起來都是本地人。

    “唉,一想到整合運動把錢外包給這種貨色,我就難受。”

    吃完面的陳一鳴拿起拐杖,朝著地上的人重重戳了下去。

    濺起的血染到了褲腳上。

    “老板,你們這里的治安太差,壞了我吃面的興致,錢我就不付了!那邊還有個瞎子,趕緊報官把他抓起來。”

    “呃……大俠,我知道了,您慢走就好。”

    離開時的陳一鳴又恢復了一瘸一拐的步伐,他現在的力量不比以前,只能把法術用在刀刃上。為此、他也不得不用一些以前不會用的陰招。

    1097年3月2日,玉門,2019

    “我回來了……嗯?仇白,你要出門嗎?”

    “不,我正準備去找你。你沒事就好……這里樓下有洗衣機,你換下的衣服我待會一起送下去洗了。”

    陳一鳴才發現自己確實已經灰頭土臉的了。

    “對了,仇白。”

    “怎麼了?”

    “你平時是去哪洗澡的?”

    “哦……城里有幾家健身房連鎖店,我辦過卡。我算過賬,比經常去澡堂劃算多了。不過現在風頭緊,不建議你去這些地方。”

    “我知道。今天出門吃個面都不安生……”

    陳一鳴趕緊坐下來歇歇腳。今天也不算沒有收獲,他和工地上的工友們聊得挺開的,某種意義上、這比他和貴族打交道自在多了。

    但是……微薄的收入、傷殘的身體、生存的重壓、迷茫的未來、還有等待他去拯救的東西……

    這些逐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陳一鳴倚在椅子上睡著了。

    信息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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