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澤!”聶星辰大驚失色。
“我是‘沙盒’,我也是‘修復者’。”甦澤的身體,因為那絲“病毒”的侵入,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一片由瘋狂和虛無構成的海洋,“想要修復‘bug’,首先,我必須親自‘感染’它。”
他的公理核心,在那絲“病毒”的污染下,開始出現邏輯錯亂的跡象。一千零二十五條秩序公理,光芒忽明忽暗。那股被他強行壓制的“深淵”之力,開始蠢蠢欲動,似乎與那“病毒”,產生了某種共鳴。
就在甦澤苦苦支撐,試圖解析“病毒”本質的時候。
一道充滿了狂喜與貪婪的意志,從寂靜之海的深處,傳遞而來。
是“千魂之喉”。
【主人!偉大的主人!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邏輯墓場’!】
它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
【但是……這里……這里有別人!一個……一個‘遺忘者’!它……它正在從墓場的深處,挖掘著什麼東西!】
【它挖出來的,是一具……一具被禁錮在水晶棺槨里的……‘播種者’的尸體!】
“播種者”的尸體。
這個消息,像一顆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讓艦橋內的氣氛變得緊張。
甦澤強行壓下體內“病毒”的侵蝕,將一絲清明投向阿爾法︰“‘千魂之喉’,共享它的視覺。”
【正在建立遠程視覺鏈接……鏈接成功。】
光幕的畫面,切換成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
這便是“邏輯墓場”。
這里沒有物質,只有概念的殘骸。一條條斷裂的,散發著微光的“法則”,如同深海中死去的巨鯨骨架,靜靜地漂浮在虛無之中。一些半透明的“公式”,像幽靈一樣,在空中無意識地飄蕩。偶爾,還能看到一整個“宇宙的雛形”,像個破碎的肥皂泡,在生滅之間,循環往復。
“千魂之喉”正躲在一塊巨大的,已經“死亡”的“普朗克常數”結晶體後面,小心翼翼地窺探著。
在畫面的中央,一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存在”,正懸浮在那里。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上一秒,它是一團由無數齒輪和杠桿構成的精密機械。下一秒,它又變成了一棵扎根于虛空的,流淌著液態金屬的巨樹。再下一秒,它又化作了一片由純粹數學符號構成的,不斷變幻的“雲”。
【根據‘漆黑暗殺者’提供的名單進行比對……】阿爾法的聲音響起,【目標確認︰‘遺忘者’,代號——‘萬形之主’。】
“播種者”的檔案里,對它的描述只有一句話︰一個失敗的‘塑界者’,其本身的存在,已經與‘變化’這個概念,融為一體。
此刻,這位“萬形之主”,正用無數條從身體里伸出的,由扭曲時空構成的觸手,緩緩地,從一座由崩潰的“因果律”堆積而成的“山脈”中,拖拽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具巨大的,仿佛由白玉雕琢而成的人形棺槨。
棺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躺著一個身穿銀白色制服的“播種者”。他的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但他的胸口,插著一根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樁子”。
那根樁子,與甦澤手中的“萬法歸寂”之劍,在概念的層面上,有幾分相似。
“它要做什麼?”聶星辰的意志無比凝重,“吞噬那具尸體?”
“不,它不是在‘拖拽’。”烏爾的“熵域”感知到了更深層的東西,“它是在‘解碼’。那具棺槨,以及那根黑色的樁子,是一個極其復雜的‘封印’。‘萬形之主’,正在試圖破解它。”
“它為什麼要破解封印?”
“答案,可能就在那具尸體里。”甦澤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畫面,“‘播種者’是上代‘修復者’。那具尸體,很可能保存著,關于‘bug’,或者關于‘修復’的關鍵信息。這也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局勢,瞬間變得明朗而又凶險。
他們與那個恐怖的“遺忘者”,有了共同的目標。
這意味著,沖突,不可避免。
“我們必須趕在它之前,拿到那具尸體。”甦澤做出了決斷。
“太冒險了。”聶星辰反對,“我們對‘遺忘者’的實力一無所知。而且,你現在的狀態……”
他能感覺到,甦澤的氣息很不穩定。那絲被主動吸入體內的“病毒”,正在不斷地,與他體內的恆星熔爐和深淵之力,發生著劇烈的沖突。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需要那具尸體。”甦澤的意志,堅定不移,“‘播種者’既然留下了尸體和封印,就一定有其用意。那里面,或許就有,對抗‘病毒’的方法。”
他看向烏爾和聶星辰︰“我一個人去。你們留守方舟,以防萬一。”
“不行。”聶星辰和烏爾,幾乎同時否定。
“這不是命令,這是最優解。”甦澤的思維冷靜得可怕,“‘萬形之主’的本質是‘變化’。任何固定的形態,在它面前,都會成為被解構的靶子。聶老師你的‘大地法則’,過于厚重。烏爾閣下的‘終末’之力,與墓場本身的氣息太接近,容易引發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
“只有我,”甦澤的身體,開始發生奇特的變化。他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緩緩地,變成了一團由純粹的光和信息構成的,與周圍環境高度相似的“概念體”,“我可以‘偽裝’成,這里的一段‘廢棄代碼’,潛入進去。”
這是他從“播種者”傳承中學到的,高階“信息擬態”。
看到這一幕,聶星辰和烏爾,沉默了。
他們知道,甦澤說的是對的。
“阿爾法,鎖定我的坐標。一旦我的生命信號,跌破閾值,立刻啟動‘方舟太陽系’的躍遷程序,離開這里。不要猶豫。”甦澤下達了最後的指令。
【……指令收到。祝你好運。】
下一秒,甦澤那化作“概念體”的身影,從艦橋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