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慘叫怒罵聲、金屬踫撞聲不絕于耳,鮮血開始濺落在骯髒的牆面上。
周彬手忙腳亂地把甦雯推上三輪摩托的副駕貨斗前的簡易座位),自己跳上駕駛位。
這老舊的車輛竟然鑰匙就插在上面!他猛地擰動鑰匙,引擎發出一陣喘息般的轟鳴,居然啟動了!
“馬面!上車!快上車啊!!”
周彬朝著仍在浴血奮戰的馬面聲嘶力竭地大喊,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他回頭看到的最後一幕,讓他終身難忘︰
馬面狂吼著,完全不顧自身防御,如同瘋虎般將左手的破瓶子狠狠捅進一個敵人的腹部,幾乎同時,右手的瓶子扎進了另一個沖上來的人的脖頸側面!
但就在這一刻,至少三四把砍刀也從不同的角度,帶著冰冷的寒光,重重地劈砍在了他的背上、肩膀上!
那身鮮綠色的背心瞬間被鮮血染透、撕裂!
馬面巨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
他晃了一下,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然後像一座被砍倒的綠色山巒,重重地、面朝下地砸倒在巷子冰冷的地面上,手中的破酒瓶滾落一旁,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
“啊啊啊——!!!”周彬發出了野獸般的哭嚎,眼淚瘋狂飆出。
巨大的悲痛和恐懼瞬間淹沒了他,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破舊的三輪摩托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輪胎摩擦著地面,猛地向前竄去,歪歪扭扭地沖出了狹窄的巷子,匯入了曼谷喧囂混亂的車流之中。將那條血腥的小巷和倒下的綠色身影,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
傍晚,陳朔陪著樂兒吃了晚飯,準備出發去參加她小學一年級的第一次期末家長會。
林悅原本興致勃勃地想親自去,奈何孕期反應突然加重,吐得臉色發白,只好把這個“重任”交給了陳朔。
“爸爸,你要認真听老師講話哦!”樂兒小大人似的囑咐道,自己仔細地檢查著小書包里的東西。
陳朔笑著摸摸她的頭︰“放心,爸爸保證一字不落。”
下了樓,正準備去車庫取車,卻意外地看到小伍站在單元門口。
“小伍?你怎麼回來了?”陳朔有些意外。
安保公司注冊在京城,業務重心也在那邊,小伍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坐鎮京師。
小伍咧嘴一笑︰“哥,京城那邊的事兒暫時告一段落了,我就趕緊回來了。嫂子這懷著孕,家里這邊就幾個普通安保,我不放心。”
陳朔點點頭︰“行,回來得正好。那你開車吧,送我們去樂兒學校開家長會。”
“小伍叔叔好!”樂兒乖巧地打招呼,又眨著大眼楮問,“伍 姐姐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小伍樂呵呵地彎腰對樂兒說︰“伍 姐姐也要期末考試啦,她成績可沒樂兒這麼好,正臨陣磨槍,抓緊復習呢!等考完了就來找你玩。”
陳朔听了心里暗笑︰有自己投資的那個無人機工廠掛著名,技校怎麼也會給伍 幾分面子,及格應該沒問題。不過有考試壓力讓她多看看書也是好事。
他帶著女兒坐進了車的後座,對小伍說︰“去寧海小學,樂兒人生第一次家長會,可不能遲到。”
兩世為人,這確實是陳朔第一次以家長的身份參加孩子的家長會,心中不免有些新奇和期待。他看著身邊穿著整齊校服、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女兒,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車子平穩駛出小區,陳朔想起什麼,問道︰“樂兒,你這次期末考試到底考了多少分?成績單呢?爸爸怎麼沒看到?”
樂兒挺起小胸脯,自信滿滿︰“老師說了,成績單要在家長會上統一發!爸爸你放心,我肯定是全班前三名!”
看女兒這麼有把握,陳朔心里更有底了,笑道︰“好!那今天爸爸就等著听老師好好表揚你了!”
想想女兒也確實不容易,才小學一年級,就因為家庭原因南北轉學。
在京城剛當上班長,一學期沒讀完就轉來了寧海。
估計等林悅生了二胎,穩定之後又要轉回京城。
來回折騰,學習環境這麼動蕩,第一次期末考試還能保持全班前三,陳朔已經非常滿意了。
難道這學習天賦是隨了她媽媽?林悅以前讀書時就是學習委員,是典型的乖乖女,優等生。
他正暗自感慨著,前排駕駛座的小伍開口了,語氣有些遲疑︰“哥,有個事兒……咱們之前買的那輛監視車,出了點問題。”
“嗯?”陳朔從女兒的學業暢想中回過神,“出什麼問題了?車況不對?”
小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車沒問題,錢也全款付清了,手續都齊。就是……現在卡在海關了,進不來。”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說得專業些︰“主要是政策原因。這類特種車輛,尤其是具備強大信號偵測、屏蔽、甚至潛在干擾能力的改裝車輛,在國內屬于高度敏感的管控物品...”
“進口需要極其繁瑣的審批流程,而且基本上不對民營企業和個人開放。我們是以安保公司的名義申請入關的,但海關那邊審核非常嚴格,認為我們公司的業務範圍和資質不足以合法進口並使用這種級別的設備,存在安全隱患和國家機密泄露的風險,所以拒絕放行。”
陳朔一听,得,錢付了,東西買了,結果運不進來。
難怪小伍要專門跑回來找他匯報。
這事兒當時他也沒太操心,那會兒正好逼空周小愛賺了筆快錢,順手就批了幾千萬讓小伍去置辦頂級裝備,說白了就是錢來得太容易,花起來也不心疼,幾乎跟撿的一樣。
現在倒好,這“撿來的錢”買的車,直接扔國外了。
“那現在車在哪?”陳朔問。
“目前暫時存放在曼谷的保稅倉庫。”小伍回答道,“我和幾個兄弟商量了一下,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走正規海關進口肯定沒戲了,是不是可以考慮走陸路?從曼谷出發,經過金邊,再看是繞道胡志明市,或者想辦法從磨憨口岸那邊試試……但這樣就需要打點邊境的關系,操作起來很麻煩,而且風險也不小。”
听到這個方案,陳朔頓時皺起了眉頭。
說實在的,這種事非常忌諱。
一家私人安保公司,千方百計,甚至可能涉及灰色手段,要把一輛功能強大的監視車弄進國內,你想干什麼?
這要是被查出來,問題可就大了。
即便通過華家的關系或許能勉強辦成,但把車千里迢迢、冒著風險運進來之後呢?
使用起來更是束手束腳,一旦被發現,後患無窮。
作為商人,陳朔習慣性地開始權衡利弊。當初買這車是一時興起,現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這東西的好處與它潛在的巨大政治和法律風險相比,似乎有些得不償失。
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事緩則圓。這事兒先不急著操作,風險太大。車就先放在曼谷倉庫吧,我想想有沒有更穩妥的處理辦法,或者……干脆就在海外找個地方用了它。這事兒我再考慮考慮。”
說話間,車子已經緩緩停在了寧海小學的門口。
校門口滿是前來參加家長會的父母們。
“好了,先不想這個了。樂兒,我們到了,準備接受老師的表揚吧!”陳朔收起思緒,笑著對女兒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