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再次拔高，如五道白色的閃電，劃破長空。
下方的景象飛速流轉。
偶爾掠過幾個零星散落的土著村落，房屋更加簡陋，接近于原始的巢穴。
土著們看到天上的仙鶴，有的驚恐跪拜，有的則手持簡陋的弓箭、吹筒，徒勞地向天空示威。
陸晨等人視若無睹。
“陛下，這些土人，與咱們遇到的那些漢人後裔，似乎井水不犯河水？”紀曉芙細心地觀察著下方的聚落分布。
村寨之間，往往隔著大片的原始森林或者山脈，少有道路連接。
“嗯。”陸晨淡淡應了一聲，“地廣人稀，各有各的地盤，暫時還沖突不起來。”
殷素素嗤笑︰“一群未開化的野人，佔著這麼好的地方，真是浪費。”
仙鶴繼續向南，越過一片綿延的山脈。
空氣中的咸濕氣息再次濃郁起來。
前方，出現了一個規模更大的港口。
這個港口，比之前那個伊斯蘭教徒聚居的小鎮，還要龐大、繁華，也更加混亂。
巨大的天然良港，足以容納上百艘海船。
港灣內，桅桿林立。
有大明樣式的福船、沙船，也有本地特色的螃蟹船，更有許多掛著各種奇特旗幟的異域海船。
一些船只明顯帶有阿拉伯風格，船身狹長，掛著巨大的三角帆。
還有些船只，造型粗獷，裝飾著獸骨和羽毛，不知來自何方。
碼頭延伸出很長，用巨大的條石和木樁搭建，上面堆滿了貨物。
香料、木材、布匹、瓷器……琳瑯滿目。
人流如織，摩肩接踵。
漢人商賈穿著絲綢，搖著折扇，與大食商人討價還價。
本地土著赤著上身，扛著沉重的麻袋，在監工的鞭子下奔走。
各種語言、各種膚色、各種服飾，混雜在一起。
喧囂聲、叫賣聲、鞭打聲、誦經聲……匯成一片嘈雜的聲浪，直沖雲霄。
空氣中彌漫著更復雜的氣味︰海水、魚腥、汗臭、香料、牲畜糞便、焚香……
“嘖嘖，真是個……大雜燴。”殷素素捏了捏鼻子，臉上帶著幾分嫌棄。
陸晨操控仙鶴，降低高度，緩緩盤旋在港口上空。
他們的出現，引起了下方巨大的騷動。
無數人抬頭仰望，指指點點，驚呼聲此起彼伏。
有人跪地膜拜，以為神仙降臨。
有人驚慌失措，以為是惡魔來襲。
港口維持秩序的衛兵，穿著五花八門的服裝，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茫然地看著天空，不知所措。
陸晨的目光掃過整個港口，最後落在一片區域。
那里，有一些建築風格明顯不同，帶著濃郁的漢風。
飛檐斗拱，青磚黛瓦，雖然規模不大，但在周圍一片雜亂的建築中，顯得格外醒目。
幾面旗幟飄揚，上面用漢字寫著“陳”、“林”、“黃”等姓氏，似乎是某個同鄉會館或者商號。
“陛下，那邊好像是咱們漢人聚集的地方。”楊凰衣指道。
仙鶴緩緩朝著那片區域飛去。
靠近了，更能看清那片漢人聚居區的景象。
幾條街道，還算整潔。
一些店鋪掛著漢字招牌︰雜貨鋪、藥材行、絲綢店……
街上行人，大多是漢人面孔，穿著也相對體面。
但也僅此而已。
這片區域，被周圍更廣闊、更混亂的異族區域所包圍。
顯得有些孤立，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陸晨的目光，又轉向港口的其他區域。
他看到了幾座規模不小的清真寺，月牙標志醒目。
唯獨那片漢人聚居區，只有宗族祠堂。
仙鶴在漢人區域上空盤旋了一圈，並未落下。
下方的人群，從最初的驚愕，漸漸變成了激動。
有人認出了仙鶴背上的人影，雖然模糊，但那飄逸的氣質，分明是天朝上國風範。
“是……是天朝來人了嗎？”
“神仙！是神仙老爺！”
有人開始跪拜，有人激動地揮手呼喊。
但仙鶴沒有停留，再次拔高，朝著內陸方向飛去。
陸晨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清晰地傳入四女耳中︰“看見了嗎？”
他沒有指具體的地方，但幾女都明白他的意思。
殷素素撇嘴︰“看見了，亂七八糟。一群沒規矩的家伙，擠在一起，遲早打起來。”
陸晨道︰“亂，只是表象。”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們看那些番僧、那些阿訇。他們走到哪里，第一件事是什麼？”
紀曉芙若有所思︰“傳教？”
“對，傳教。”陸晨點頭，“先用他們的神，他們的經文，把人心攏住。”
“告訴那些愚夫愚婦，信我的，得永生，上天堂；不信我的，下地獄，受永罰。”
“把腦子洗干淨了，人心就齊了。人心齊了，就好管了。”
“然後呢？”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冷意，“軍隊跟上，刀子跟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看看咱們漢人。”陸晨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剛才那片孤立的聚居區，“同鄉會館，宗族祠堂。”
“認祖宗，認鄉親。听上去不錯，可到了這等蠻荒之地，夠用嗎？”
“一盤散沙！”殷素素接口道，語氣帶著不屑。
陸晨看了她一眼，沒反駁。
“沒有統一的信仰，就沒有凝聚力。在這等四面皆敵的地方，光靠著一點同鄉之誼、宗族之情，能撐多久？”
“你們看那幾座清真寺，規模越來越大。那些阿拉伯商人，不僅帶來貨物，更帶來他們的帶刀護衛。”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判斷︰“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五十年，這呂宋之地，怕是就要豎起星月旗了。”
“到時候，散居各地的漢人，就像待宰的牛羊，任人欺凌。”
方艷青秀眉微蹙︰“那……陛下打算如何？”
陸晨目光投向遠方，群山連綿，海天一色。
“朕，不允許此事發生。”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
“這呂宋群島，物產豐饒，位置緊要，豈能落入外人之手？”
“既然此地尚無真正的主人，那便由我大明來做這個主人！”
他微微側頭，看向四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此地民族混雜，信仰各異，民風彪悍，直接照搬中原的法子，怕是水土不服，管起來也麻煩。”
殷素素眼楮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陸晨淡淡道︰“天竺的種姓制度似乎很適合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