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萬千清溪商會的伙計化整為零,奔赴幽燕開始收糧!
為了掩人耳目,也只打著收取陳糧釀酒,或是充當牲畜飼料的幌子!
而其中一些嗅覺靈敏的世家門閥,卻是悄然打探到了北蠻白災事宜!
族中亦有人出言,賺取這潑天富貴!
可諸位世家家主皆是嚴辭拒絕,更是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能私下販運糧食!
但若有他人求購,只要不是過于離譜,便全當未知... ...
能在北地源遠流長的世家,哪一個不是唯都護府馬首是瞻!
而這橫空出世的妖孽少年,在一定規矩下自是能攀附便攀附,可遇到大是大非之上,還是要瞧看都護府的態度... ...
然,五日後,北蠻白災的消息已經在北地擴散,清溪商會已然將收購了數百萬斤的糧食!
更為巧合的則是,待清溪收取的糧食進入河谷之後,于翌日都護府便下方的敕令告示,嚴禁任何糧食谷物販運出關,如有犯禁者,梟首示眾... ...
一番操作,讓諸多豪商巨賈滿心疑惑,于各方稍加打探,便大概估算出清溪此次收購的糧食,對于其中利潤,亦是清楚!
可少年已經有了鹿蜀鎮關稅,這筆貌似橫財的橫財也不打緊呢?
以少年往日的做派,也不像吃獨食的主兒啊?
然而,一番思量後,本來有些清晰的脈絡逐漸開始混亂,隨即想起自家營生,苦笑之余,也不再去琢磨... ...
都護府公廨!
大先生望著身前沙盤,緩緩道︰
“懷民,虞水之畔的軍鎮你如何看?”
魏懷民聞言,懶洋洋的倚在大椅之上,苦笑道︰
“往日都言語好的事情,你卻總要變卦!”
“今年先修頭顱,待明年再添犄角,你這心急的毛病又犯了... ...”
面對老搭檔的吐槽,大先生不以為意,目光望向北蠻之地,
“這不是老天與咱們一個時機麼?”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 ...”
魏懷民听聞,努力站起身形,輕笑道︰
“你不要與我掉書袋,今日尋我怕是沒啥子好事!”
“這麼與說吧,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
共事多載,魏懷民如何不知曉前者心意!
大先生無趣的揮了下大袖,卻還是指了指虞水之處,
“懷民,你先從雲州運河之上與老夫調來兩萬民夫,現將此處幾所兵棧修繕一番... ...”
未等其言語完!
只見都護府的錢袋子腆著肚子,搖頭決絕道︰
“莫說兩萬,便是兩千也沒有,今天雲州運河于封凍之時定要行船!”
“要不...要不你去尋那臭小子,讓他在河谷與你尋兩萬青壯?”
大先生听到此言,頓時面色一沉,不悅道︰
“養不熟的白眼狼,這些時日你可見他來過都護府!”
“明目張膽與北蠻做勾當,真當老夫不曉得... ...”
魏懷民見狀,輕聲一嘆,繼而開始和稀泥,
“那臭小子執拗的緊,他怪我們見死不救,便是知曉都護府的難處,可邁過心里那道坎,也要些時日才是!”
“另外這些日子,望北城中的邊軍遺孤皆是清溪商會奉養的,便是學堂也設立了十余所!”
“稅負之上,清溪商會更是繳納了數百萬兩的銀錢,咱們這口氣算是緩過來了... ...”
大先生聞言,長長一嘆,世間安有雙全法... ...
數息沉默後,魏長史輕笑一聲,湊近低聲繼續道︰
“听聞那臭小子去尋周將軍了,結果吃了閉門羹,這是不是你的意思啊... ...”
大先生聞言,好似解氣一般,扶須大笑,
“老夫便想瞧瞧他猴急的模樣,讓他瞧著戰馬望而不得,看一看這個猢猻還有何等本事!”
魏懷民見此,亦是無言!
少年性子貌似跳脫,可若是觸踫到心頭逆鱗,其執拗便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
正值此時!
一名武侯疾步而入,
“稟大先生,公廨之外有人求見!”
言罷,便將一只墨玉腰佩奉上!
大先生不過掃視一眼,便露出一抹嗤笑!
“真是自家兒郎,自家愁啊... ...”
魏懷民望著雕工精細,形態似鷹的腰佩,亦是苦笑一聲,隨即看向武侯,
“將人帶進來吧... ...”
稍時!
在兩名武侯的引領下,一名年約五旬,身著青色長衫的老者,緩步而入!
待見來人抱拳躬身道︰
“見過大先生,見過魏長史,北庭鷹房千戶拓跋翰有禮了... ...”
本是生死仇敵,對弈多年的雙方,于春日爽朗之時,竟詭異的處于一室!
大先生見此,微微頷首,抬手示意落座,繼而冷笑道︰
“你倒是生了一副好肝膽吶... ...”
拓跋翰聞言,不卑不亢道︰
“都是無奈之舉,誰人願意孤身犯險啊!”
魏懷民在側,苦笑一聲,嘲諷道︰
“本官這一年最少遭遇五六次暗殺,今日終于算見到正主兒了!”
作為北地一府三州的錢袋子,魏懷民自從上任後,所遭遇的刺殺不下百起!
從街頭行刺,到餐食毒殺,甚至在出恭之際也遭遇過刺殺... ...
拓跋翰輕聲一嘆,毫不避諱,緩緩道︰
“按照鷹房的部署,魏長史一年至少要有五次刺殺!”
“若是機會,臨時添加幾次,也是應該的!”
轉而看向大先生,
“至于大先生嘛,自是要更甚些,如此方能體現二位的重要嘛!”
隨後環顧空蕩蕩的廳堂,繼續道︰
“這些兒郎折損在閻王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
話音方落,一股森然殺機驟然將前者鎖定,待得大先生一聲令下,便將其碎尸萬段!
然,拓跋翰見此情景,索性兩手攤開,便是內息也不再運轉,完全一副坦然赴死之態!
大先生見狀,扶須冷笑,隨即擺了擺手,
“既然抱著必死之心,那便說吧,所為何故?”
拓跋翰聞言,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坦言道︰
“北庭遭受白災,波及五部,其中我拓跋部與慕容部尤為慘重!”
“故而,懇求大先生高抬貴手,放糧出關... ...”
大先生聞言,沉吟數息,方才沉聲道︰
“看在二郎的面子,老夫已經放下千萬斤糧食,難道還不夠麼?”
餓不死,吃不飽,少了拼命的決心,卻又無糧草供應,方才是都護府想看到的景象!
拓跋翰听聞後,微微頷首,也去言語那些彎彎繞,繼續坦言道︰
“兩月之需要,這一千萬斤是遠遠不夠了,大先生的思量,在下是知曉的!”
“此次在下是代表北庭兩部與大先生言語的,只要放糧出關,一切條件我們兩方皆可商談... ...”
話已至此,也便沒有互相試探的必要!
隨即大先生與魏懷民對視一眼,一抹瘋狂炙熱一閃而過!
待見大先生一甩袍袖,驚人道︰
“老夫要虞水北畔,外加萬顆頭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