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興大陸

第136章 尋常的黃昏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洛洛蛋炒飯 本章︰第136章 尋常的黃昏

    咸腥的海風裹著落日的金紅,漫過礁石與灘涂時,帶著潮退後濕冷的涼意。

    那不過是個尋常的黃昏,海平面上的落日像枚燒熔的圓盤,將粼粼波光染成流淌的血珀,直到那光落在相擁的兩獸身上,才稍稍顯露出幾分塵世的溫軟。

    銘安蜷在長贏懷里,像只剛被潮水打濕絨毛的小鹿,鼻尖蹭過長贏臂彎處粗糙的獸毛,那里還殘留著落日的溫暖。

    不安分地蹭了蹭,便滿足地喟嘆一聲,將臉埋得更深。

    長贏的臂膀堅實得像千年不摧的玄鐵,卻總在環住他時放輕力道,指腹摩挲著他後頸細膩的皮膚,像是在給小獸梳毛。

    沒人知道,就在銘安仰頭望著他,輕聲說出“我願意”三個字的瞬間,遠處礁石上,一只羽毛泛著墨色光澤、獨眼燃著詭異紅光的小鳥,悄無聲息地斂了翅,化作一縷青煙融進了暮色里。

    這份安寧沒能持續太久。

    當最後一抹金紅沉進海平面,帶著濕咸的風里忽然摻了絲冷冽的異香,海邊的沙礫似乎都頓了頓,接著便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踩碎了潮聲的韻律。

    那是個裹在斗篷里的身影,兜帽壓得極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截蒼白削瘦的下頜。

    指尖掐著繁復的法訣,指縫間流轉著暗紫色的微光,嘴里念念有詞,語調晦澀如古老的咒語。

    “長贏……”銘安察覺到不對勁,剛想抬頭說些什麼,喉嚨里的話音還沒落地,便突然頓住了。

    胸口傳來一陣溫熱,不是利器刺穿的冷硬,而是帶著溫熱獸毛觸感的、熟悉的力量。

    低下頭,看見一只覆著淺金虎紋的利爪,正從自己的胸膛里穿透而出,爪尖還掛著細碎的皮肉與滾燙的血珠。

    “吾……吾王,不是吾……”長贏的聲音在發抖,死死盯著自己那只失控的爪子,碧藍的眼眸里滿是驚恐與崩潰,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體,而是一柄突然活過來的凶器。

    想收回爪子,可爪尖卻像被釘在了原地,連帶著臂膀都傳來刺骨的麻痹,只能眼睜睜看著銘安的血順著爪縫往下淌,滴在沙灘上,綻成一朵朵暗紅色的花。

    遠處的人影終于走到了光亮處,抬手掀開了兜帽。那張臉稜角分明,額間刻著一道淡青色的圖騰,赫然是張虎獸人的面容。

    長贏的眼楮猛地一縮,瞳孔驟縮成針尖大小,渾身的血液幾乎在這一刻凝固。

    他認得那圖騰,那是墨家獨有的印記,是千萬年前將他從暗無天日的煉爐里拖出來,如今又以“兵器”之名將他賣給銘安的墨家!

    更讓他絕望的是,自己的眼眶漸漸發熱,視野里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紅光,胸口那顆作為心髒的靈石正滾燙得灼人,表面浮現出一道道扭曲的黑色紋路,像藤蔓般纏繞蔓延。

    他瞬間明白了,那是當年墨家創造他時,親手刻下的後手,是埋在他靈魂深處的枷鎖。

    “數千萬年了。”商人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還是第一個肯為‘兵器’獻出心尖血的獸人。該說你痴情,還是傻得無可救藥?”

    嗤笑一聲,指尖的法訣轉得更快,暗紫色的光芒纏上長贏的手腕,“不過這樣也好,你自願獻出血,我省了損耗壽元的功夫,這柄‘虎刃’也不用再沉睡,一舉三得啊!哈哈哈哈哈……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長……贏,不是你的錯……”銘安的聲音很輕,帶著胸口的劇痛傳來的顫音,卻依舊溫柔得能化開寒冰。

    抬起爪子,用盡力氣撫上長贏的臉頰,爪尖觸到他因失控而發燙的皮膚,輕輕蹭了蹭,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幼獸。

    “閉嘴!”下一秒,銘安猛地轉過頭,看向那商人的眼神里燃著怒火,哪怕臉色已經因失血而泛白,語氣卻依舊堅定,“他不是工具,也不是武器……他是我的長贏。”

    商人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又露出更猙獰的神情。指尖法訣驟變,暗紫色的光帶瞬間勒緊了長贏的脖頸,迫使他微微仰頭,胸腔里的靈石心髒跳動得愈發劇烈。

    長贏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自己的虎爪,源源不斷地涌入體內……

    那是銘安心尖的血,帶著他獨有的、清冽又溫暖的氣息,此刻卻成了催動自己“兵器”本能的毒藥。

    時間仿佛被投入了熔爐,在熾烈的痛苦里被拉長、熔解。

    長贏能數清銘安每一次微弱的心跳,能感覺到利爪下那顆鮮活心髒逐漸失去力道的搏動,能聞到溫熱的血液順著手臂流下時,那不同于戰斗腥甜的、屬于他要守護的珍寶的味道,而這份珍寶,正被他自己的手,一點點碾碎。

    “他是我的長贏……”

    銘安的聲音虛弱卻擲地有聲,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長贏的靈魂上。

    劇痛與狂怒如同火山噴發,瞬間沖垮了他所有被禁制束縛的理智。

    那雙被詭異紅光佔據的碧藍眼眸里,驟然迸發出駭人的恨意,猛地轉向不遠處的墨家商人,喉嚨深處溢出野獸般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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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他!”

    每一個字都裹著血腥味,從牙縫里擠出來時,帶著牙齒咬碎的鈍響。

    拼盡全力想收回手臂,可那只虎爪卻像生了根,紋絲不動,甚至在意志反抗的瞬間,反而更狠地往里刺了半寸,尖銳的骨裂聲在耳邊響起,銘安的身體微微一顫,卻沒有發出一聲痛呼,只是更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精純的生命能量,混雜著心尖血獨有的溫熱,正通過商人指尖的法訣被強行抽離,順著長贏的利爪涌向胸口的靈石心髒。

    那顆原本只是維持生機的靈石,此刻像顆燒紅的炭,燙得他胸腔發疼,表面的黑色紋路也愈發清晰,像是要鑽進他的骨血里。

    尾巴上懸浮的三道玄鐵環突然瘋狂地旋轉起來,原本黯淡的金屬環此刻爆發出刺眼的銀藍電光,周遭的空氣被電離得“ 啪”作響,細小的電蛇在沙地上蜿蜒,燒焦了一片片潮濕的鹽粒。

    毀滅性的能量在他體內沖撞、嘶吼,卻像撞上了無形的銅牆鐵壁……那是墨家刻在他靈魂里的禁制,死死壓制著他的力量,讓他連一絲一毫都傷不到那個商人,只能任由那股能量反噬自身,將五髒六腑攪得翻江倒海。

    “吾要……殺了你……”長贏死死盯著商人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虎獸人面孔,紅色的眼眸里突然滾下兩行血淚,劃過臉頰時留下灼熱的痕跡。

    聲音嘶啞得每一個字都帶著泣血的恨意,“吾發誓……天上地下……吾要將你……挫骨揚灰!!!”

    “對不起……長贏,這次又沒有讓你有選擇的機會……”銘安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進長贏的耳朵里。

    話音未落,竟主動往前挪了一小步,任由那只虎爪更深地刺入自己的胸膛,鮮血瞬間涌得更凶,染紅了長贏胸前大片的獸毛。

    帶著濃烈血腥味的唇,突然覆了上來。那唇瓣微涼,卻帶著熟悉的溫度,像是一劑神奇的良藥,瞬間撫平了長贏身上所有的暴虐與狂怒。渾身的顫抖漸漸平息,只剩下喉嚨里抑制不住的嗚咽,像只被拋棄的幼獸。

    “吾……吾王。”長贏的眼里止不住地流淚,血淚混著淚水,在臉頰上沖刷出兩道淺色的痕跡。

    明明剛才還在夕陽下相擁,明明他剛答應要陪自己看遍四海的日出,明明他們馬上就能真正地在一起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別哭,男子漢……大屁股……”銘安的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試圖像往常一樣逗他開心,可臉色卻愈發慘白,連唇色都褪成了淡淡的粉,說話時氣息也越來越弱,“你想讓他認命,永生永世做一件兵器。可是啊,他的王不答應……”

    困難地轉過頭,看向臉色驟變的商人,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選擇了我,但正因為選擇了我,才讓你棋差一著啊!”

    銘安笑了起來,笑得格外放肆,胸腔的震動卻加速了血液的流失,嘴角溢出的血沫染紅了下巴。

    就在商人臉色鐵青、指尖法訣再次變換的瞬間,銘安突然猛地抓住了長贏的虎爪,指腹按在他爪尖沾染的血珠上,嘴唇動了動,吐出四個字……

    「善惡相抵」

    這一次的「善惡相抵」,不再是以往那般轉移傷口的術法。

    長贏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口那顆靈石心髒上的黑色紋路,正順著銘安按在爪尖的指尖,一點點剝離、游走,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煙氣,鑽進了銘安的胸膛里。

    那是墨家的禁制,是他身為“兵器”的烙印,是他永世不得自由的枷鎖,此刻正被銘安以自身為容器,強行接納過去!

    “該死!”黑市商人終于變了臉色,驚怒交加地嘶吼一聲。

    猛地加大了法訣的力量,暗紫色的光帶死死纏住長贏的四肢,讓他動彈不得,同時從腰間拔出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劍身刻滿了晦澀的符文,帶著刺骨的殺意,向著銘安毫無防備的身體刺去!

    那個混雜著血腥與決絕的吻,余溫還殘留在長贏的唇上,卻已成了世間最滾燙的烙印,燙得他靈魂都在發抖。銘安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將他的心捅得千瘡百孔。

    可比這更痛的,是胸膛里那顆靈石心髒傳來的、仿佛靈魂被生生撕裂的劇痛……

    那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某種更深層、更古老的羈絆,正在被強行扯斷。

    他能“看”到,那盤踞在靈石心髒上、如同附骨之疽般存在了千萬年的黑色紋路,正一寸寸地從靈石上剝離,像毒蛇般鑽進銘安的心髒里。

    銘安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紙白,卻依舊死死抓著他的爪尖,沒有松開分毫。

    “不……不要……”

    一聲破碎的嗚咽從長贏的喉嚨深處擠出來,血淚再次洶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想推開銘安,想把那些該死的紋路重新拉回自己身上,想阻止這場以命換命的交易。

    可身體像被焊死的鐵像,四肢百骸都被禁制鎖得死死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銘安的呼吸越來越弱,看著那柄淬著殺意的長劍,在落日的最後一縷余暉里,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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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劍破空的聲音刺耳得像是要割裂耳膜。長贏的瞳孔驟然縮成最危險的針尖,他能清晰地看到劍刃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張因絕望而扭曲的臉。

    碧藍色的眼眸被血淚染透,獠牙咬得牙齦出血,渾身的獸毛都豎了起來,像只瀕死反撲的野獸。

    體內的靈力以前所未有的姿態瘋狂暴走,尾巴上的三道玄鐵環爆發出耀眼的雷光,幾乎要掙脫他的控制,卻還是被那無形的禁制死死壓制在原地,連一寸都挪動不了。

    “給——吾——滾——開!!!”

    一聲狂吼震徹雲霄,海浪都仿佛被這股滔天的怒火掀得後退了幾分。

    長贏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全部的靈魂,去沖擊那該死的束縛。

    他要動,他必須動!

    他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下那把劍,哪怕被刺穿胸膛也無所謂;他要親手捏碎那個商人的喉嚨,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可一切都是徒勞。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冰冷的長劍,離他懷中那具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銘安看著撲來的黑市商人,嘴角勾起的不是懼色,反是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那笑意極淡,卻像冬日里最鋒利的雪刃,藏著早已籌謀好的決絕。

    「善惡相抵」哪里是什麼臨時起意的術法,早在他攥住長贏虎爪的那一刻,便已在血脈里悄然完成。

    那些游走的黑色紋路,不過是他故意留在長贏靈石心髒上的幌子,像獵人設下的最後一道誘餌,等著商人自投羅網。

    轉頭望向長贏,那雙曾盛滿落日金輝的眼眸里,此刻漾著化不開的不舍,卻又透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堅定。

    指尖輕輕摩挲過長贏因痛苦而繃緊的下巴,指腹蹭過他眼角未干的血淚,聲音輕得像海風拂過沙灘“如果最後的結局是離別……”

    頓了頓,俯身在長贏染血的唇上輕輕一吻,那吻帶著胸口的劇痛,卻溫柔得能融掉千年寒冰,“我還是會選擇和你相遇。”

    話音未落,商人的長劍已帶著破風的銳響刺來。就在劍尖離長贏不足三寸的剎那,銘安猛地偏過頭,胸腔里驟然泛起一陣灼熱。

    那些盤踞在長贏靈石心髒上的黑色紋路,如被無形的手牽引,瞬間化作一縷縷黑煙,順著兩獸相觸的指尖,瘋狂涌入銘安的胸膛,死死纏上他跳動的心髒。

    “長贏!”銘安用盡全身力氣,將懷里的老虎狠狠推開。

    長贏踉蹌著後退數步,碧藍的眼眸里還凝著錯愕,下一秒便看見那柄刻滿符文的長劍,精準地刺穿了銘安的胸膛。

    劍尖帶著墨家的禁制紋路,從他的後背透出來,殷紅的血順著劍刃往下淌,在沙地上積成一灘小小的湖泊。

    “你輸了……”銘安的身體晃了晃,卻依舊挺直著脊背,嘴角不斷涌出的鮮血染紅了下巴,話語斷斷續續,卻字字清晰,“長贏……他不是兵器……他本是自由的……”

    商人僵在原地,看著銘安胸口那團逐漸黯淡的黑色紋路,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終于明白,銘安早就賭上了自己的性命,用「善惡相抵」將禁制轉移到自身,再借這一劍,連同心髒帶烙印,一起徹底擊碎。

    而此刻的銘安,心尖血正順著血脈逆流,化作一枚小小的、泛著暖光的令牌,從胸口飄出,緩緩落在長贏的靈石心髒上。

    那令牌觸到靈石的瞬間,便如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與之融為一體。

    銘安體內的靈力徹底枯竭,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身體軟軟地朝著沙灘倒去。

    “砰。”

    一聲極輕的悶響,卻像一柄裹著千斤巨石的重錘,狠狠砸在長贏的心上,瞬間擊碎了他世界里所有的光與暖。

    束縛消失了。

    那股禁錮了他千萬年、像無形鎖鏈般纏得他喘不過氣的力量,在長劍貫穿銘安心髒的剎那,竟如被風吹散的雲煙,徹底消散得無影無蹤。

    長贏的四肢驟然恢復了自由,可他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靈魂像是被硬生生從軀殼里剝離,只剩下一具冰冷而沉重的空殼,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僵硬地望著被推開的方向,剛才還緊貼著自己的溫熱軀體,此刻已落在冰冷的沙灘上。碧藍的眼眸空洞地映著那抹銀白的身影,映著他胸口插著的長劍,映著那片不斷擴大的血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斷裂成兩截,耳邊的海浪聲、風聲、商人的驚怒嘶吼,全都變成了遙遠的嗡鳴,模糊得像隔了一層厚厚的水幕。

    整個世界在他眼前褪去了所有色彩,落日的余暉、碧藍的大海、墨色的礁石,都化作了單調的灰白,唯有那刺目的紅,如燒紅的烙鐵,死死印在他的眼中。

    還有銘安嘴角那抹笑,淒然卻又帶著解脫,像一朵在血泊里綻放的白梅,看得他心髒一陣陣抽痛,痛得幾乎要窒息。

    “他自由了……”

    銘安最後的氣音,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卻像一根淬了劇毒的針,精準地扎進長贏的耳膜,然後猛地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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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壓在他體內千萬年的痛苦、絕望、憤怒,還有剛剛被強行壓制的愛意與恐慌,在這一刻如火山噴發般洶涌而出,沖破了喉嚨的禁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嘶吼里裹著撕心裂肺的悲慟,像困獸瀕死的哀嚎,震得天空的流雲都為之凝滯,腳下的沙灘簌簌發抖,連海浪都仿佛被嚇得後退了幾分。

    長贏瘋了一般沖向銘安,那雙剛剛恢復自由的虎爪還沾著愛人的鮮血,指甲因過度用力而深深嵌進掌心,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跪倒在沙灘上,膝蓋重重砸在沙礫上,磨出了血痕也渾然不覺。顫抖著伸出爪子,想要去觸踫那具逐漸冰冷的身體,可爪尖在離銘安臉頰一寸的地方,卻突然僵住……

    他怕,怕這只是一場易碎的夢,怕自己一踫到,銘安就會像泡沫一樣消散。

    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將銘安攬進懷里。手臂穿過他的脖頸和膝彎。懷里的人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可長贏卻覺得,自己抱著的是整個世界的重量。

    低頭看著銘安的臉,那張總是帶著狡黠笑意的臉,此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睫毛安靜地垂著,像睡著了一般。

    曾經盛滿星辰大海的湛藍眼眸,此刻緊緊閉著,再也不會睜開看他一眼。巨大的恐慌與空洞感如潮水般涌來,瞬間將他吞噬,讓他幾乎要溺斃在這片絕望里。

    “不……不會的……”

    他用一種破碎的、近乎囈語的聲音喃喃著,溫熱的呼吸拂過長贏冰冷的臉頰,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吾王……你醒醒……你看看吾……”

    抬手,用指腹輕輕蹭過銘安的臉,指尖的觸感冰涼得讓他心口發緊,“吾自由了……你不是想看嗎……你睜開眼看看啊……”

    懷里的人沒有任何回應,只有胸口的長劍還插在那里,提醒著他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長贏將臉埋在銘安的頸窩,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屬于他的清冽氣息,可皮膚的溫度卻在一點點流失,像握著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從肩膀到指尖,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眼淚混合著血淚,再次洶涌而出,滴落在銘安的衣領上,暈開一朵朵深色的痕跡。

    他想喊,想叫,想把銘安從死亡手里搶回來,可喉嚨里卻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

    沙灘上的風越來越冷,卷起細碎的沙礫,打在他的背上,帶著刺骨的涼意。

    可長贏卻絲毫感覺不到,他只是死死抱著懷里的人,仿佛只要抱得夠緊,就能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銘安,就能讓他重新睜開眼楮,再對自己笑一次,再叫一聲“長贏”。

    可回應他的,只有越來越沉的寂靜,和懷里越來越冷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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