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海嘯天災的降臨儀式將會開啟,柳家的血脈將會協助儀式的完成。”
濕禁裂開嘴,滿嘴鋸齒般的多層牙齒發出 “咯吱咯吱” 的摩擦聲,那是它得意的笑聲,單眼瞳孔里浮動著血色潮汐的幻影。
“海嘯天災是所有天災中本體最為恐怖的存在,異界與現實通道打開時,只有海嘯天災沒能降世,”
清瀾一想到異界便情緒激動,靈能在指尖迸出細碎電光,發梢的青藍色發絲因能量激蕩而微微揚起,
“難道這儀式要打開異界通道?”
“並非如此。”
雲冥指尖的黑霧緩緩流淌,在掌心凝成復雜的陣法輪廓,
“儀式借用異界通道的原理,但本質是通過獻祭進行兩個世界的物質互換。”
清瀾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柳芷澄的身影,她語氣急促地補充︰
“能承受天災降臨代價的,只有作為接近聖體的柳芷澄 —— 柳家只要獻祭她,外加一部分代價,就能召喚海嘯天災!”
“哈哈哈,我說過你們阻止不了儀式,我現在告訴你們也沒任何問題。”
濕禁的笑聲突然卡在喉間,它看著面前三人平靜無波的神色,不禁從雲窩中站起,魚尾煩躁地拍打著腳下的雲層︰
“你們為什麼沒反應?這種情況不應該著急地逼問我怎麼阻止儀式嗎?”
它猛地轉向麗貝卡,獨眼瞪得溜圓,聲音因激動而拔高,
“你不是還要給死去的人復仇嗎?快來攻擊我啊!你們怎麼都沒反應?”
面對濕禁的激動質問,雲冥和清瀾依舊神色淡然地注視著它。
它看著雲冥用霧軒刃在空氣中勾勒獻祭法陣,看著清瀾指尖跳出柳芷澄的靈能頻譜,再看看麗貝卡戰斧上漸漸亮起的、與柳家聖紋同源的紫芒,獨眼里的得意一點點碎成漣漪。
“你們…… 你們早知道?”
即便如此,也沒人回應濕禁的話。
片刻後,雲冥緩緩開口︰
“看來它是個棄子,收了,我們走吧。”
話音未落,雲冥已抬起霧軒刃,刃鋒直指濕禁頭顱。
濕禁驚聲尖叫著試圖求饒︰
“停!別!我什麼都說!你們問啊 ——”
但它的話語尚未說完,霧軒刃已精準斬落,墨藍色的血液從斷頸處噴涌而出,在雲層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下一秒,雲冥雙手涌出濃郁的黑霧,將濕禁的身軀徹底包裹吞噬,直到他手臂上清晰浮現出洪澇天災的符文,證明這股力量已被完全吸收。
濕禁的墨藍血液滲入雲層的剎那,整座島嶼開始泛起琉璃般的裂紋。
沙灘像被陽光曬化的糖塊,金色沙粒簌簌化作熒光升入空中;
峭壁的岩石層疊著剝落,每塊碎石消失時都爆出一小團記憶碎片 —— 是魚人孩童在礁石上曬魚干的笑臉,是老漁夫用魚尾拍打船舷的歌謠。
村落里的茅草屋如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草屑飄到半空便化作透明的水泡,連屋頂晾曬的漁網都分解成銀色光絲,在雨幕里織出轉瞬即逝的漁網。
三人腳下的雲層突然變軟,清瀾剛喊出 “小心”,整片雲絮就化作傾盆大雨。
失重感攫住身體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深海氣息撲面而來 —— 那頭背鰭如黑曜石的巨鯨破開海面,鯨須上掛著的磷光水母簌簌掉落,它用比浪花還溫柔的力道托住三人,胸腔里發出的鳴叫像無數貝殼相踫,將消散的魚人殘像都鍍上了金邊。
麗貝卡看見卡文的魚尾在水波中半透明化,那些被天災扭曲的鱗片正變回珍珠母的光澤。
老魚人仰起頭,單眼瞳孔里不再是渾濁的灰白,而是映著 24 區未被淹沒時的夕陽︰
“傻丫頭,是父親沒保護好你……”
他的聲音混著海浪聲,每說一個字,身體就淡去一分,
“別記掛海底的事,去把陸地上的花開回來。”
“我會的!”
麗貝卡的淚水砸在鯨魚背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等我打碎天災的祭壇,就帶陽光回 24 區!”
她伸出手想觸踫父親,指尖卻穿過了正在消散的魚尾 —— 那些被濕禁操控的魚人殘像,此刻都化作泛著銀光的氣泡,每個氣泡里都映著他們生前遞來烤魚、修補漁網的模樣。
巨鯨馱著三人游向海平線時,麗貝卡跪在鯨背上,任由海風把眼淚吹成鹽粒。
她望著卡文最後消失的地方,那里的海水正泛起新的漣漪,像誰在深海里種下了第一顆等待發芽的種子。
清瀾的手輕輕按在她顫抖的肩上,而雲冥掌心的黑霧正緩緩勾勒出 24 區地圖的輪廓,那些被海水淹沒的街道坐標,此刻都在霧紋里亮成了希望的光點。
海水像墨色綢緞般分開時,她的身影如斷裂的珍珠鏈般浮出海面。
咸澀的浪花從海藻般的長發間滑落,當她甩頭時,發梢揚起的水珠在月光下連成銀線——右耳尖那枚晃動的珍珠耳釘,隨著她的動作折射出虹彩,卻在下一秒被她咳出的黑血染上猙獰的紅。
“濕禁那灘爛泥……”
她用指尖抹過嘴角,看著掌心的血沫在海水中散開成墨色玫瑰,喉間突然溢出一串水晶碎裂般的高音。
這聲響讓遠處的海豚群驚躍而起,卻在尾音處陡轉成破鑼般的咳嗽,黑血順著下頜滴在貝殼吊墜上,將殼面雕刻的珊瑚紋路染成深紫。
吊墜彈開的瞬間,月光穿透了磨損的蚌殼——照片上的女孩還保持著露齒笑,可左右兩側的身影已被灼燒成焦黑的輪廓,唯有父親掌心的魚叉殘影、母親發間的珍珠冠還殘留著微光。
她用指尖輕輕拂過焦痕,指甲在相紙上刮出細微的沙沙聲,像在撫摸記憶里早已冰冷的臉頰。
“等治好了嗓音……”
她突然笑起來,魚尾拍打水面的聲音驚飛了一群磷光蝦。
那些附著在鱗片上的熒光生物紛紛躍起,在她潛入水中時拉出璀璨的光軌,宛如誰將銀河的碎片揉進了她的魚尾。
當最後一抹人影消失在藍紫色的海霧中,水面浮起的氣泡里還殘留著未散的余音,只是這一次,那旋律里裹著的不再是詛咒的沙啞,而是冰層下悄然涌動的、即將破土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