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算棋至中盤……”
雲冥掌心綻開的黑霧如活物般扭曲，凝成粘稠如瀝青的繩索，另一端深扎進山頂岩縫——自登陸起他便在路徑下埋入黑霧錨點，此刻整座島嶼的地表下，黑霧如蛛網般震顫。
“看來，麗貝卡身後的老魚人就是幻境中樞。”
他望著山下靜止如蠟像的魚人群，揚聲對清瀾喊道，
“拖住她！我去找濕禁的本體！”
墨色羽翼振開雨幕，雲冥沖天而起的剎那，清瀾已將紫晶戰斧拄在地面，青藍色靈能在刃尖爆成光花︰
“正好試試你的真本事！”
“麗貝卡！”
老魚人卡文的嘶吼撕開雨簾，麗貝卡應聲突進時，腳下的岩地轟然崩裂。
戰斧撕裂雨幕的銳響中，清瀾只覺一股勁風撲向腰側，倉促間橫起斧柄格擋——兩柄紫晶戰斧踫撞的瞬間，麗貝卡的斧刃泛起細密的紫電，那是能量累積的征兆。
“好快的身法！”
清瀾借勢後躍，卻見麗貝卡已旋身拉開距離，泥水在她戰靴下爆成黑色花簇。
這攻防轉換的流暢度讓清瀾心頭一凜︰對方的戰斗本能竟像是刻進骨髓。
她握緊斧柄盯著麗貝卡腕間的藍色光帶——那光帶每隨斧刃震動一次，紫晶戰斧的紋路就亮上一分，如同被不斷擰緊的發條。
雨幕中，雲冥的身影已沒入烏雲深處，而山腳下的海水正漫過沙灘，將那些靜止的魚人逐個淹沒。
“雨越下越大了……濕禁那家伙恐怕……”
清瀾跺了跺陷進泥沼的靴子，粘稠的泥漿正順著靴筒往上攀爬，每滴雨水落地都炸開一朵泛著綠光的水花。
忽然間，一片墨色雲翳憑空懸在她頭頂，將傾注的雨幕隔絕成一道環形水幕——可當她抬眼時，卻見麗貝卡那頭同樣浮動著黑霧穹頂，雨滴在接觸到霧層的瞬間便化作齏粉。
“雲冥這家伙……”
清瀾腹誹間，忽見麗貝卡雙臂爆起刺目的紫芒。
結晶狀的甲冑順著她的血管脈絡瘋長，肩甲處雕琢的鳶尾花紋路泛著冷光，雨水落在紫晶表面時竟凝成細小的冰稜，讓她整個人宛如從冰川深處走出的女武神。
更駭人的是，一尾由雨水聚成的猙獰怪魚正攀在她肩頭，魚嘴開合間，竟將飛濺的雨滴轉化為流淌的紫晶液，順著甲冑縫隙滲入她體內。
“再不認真就輸了！”
清瀾猛地將戰斧擲向地面，十指翻飛結出玄奧印訣。
剎那間，無數幽藍色鬼影從她身後涌出，孩童的啼哭、巨獸的咆哮、金屬摩擦的尖嘯在雨中交織成漩渦，那些半透明的異靈之影如潮水般包裹住她的身體，連周遭的雨絲都被染成了黑色。
“異體解放——千面之神！”
隨著清瀾的低喝，地面驟然迸裂出蛛網般的黑紋。
墨色虛空自裂縫中翻涌而上，吞噬了雨聲、天光，甚至連腳下的泥土都化作懸浮的黑曜石碎片。
麗貝卡驚覺戰斧劈空時，清瀾的聲音已在她耳畔響起︰
“這是壓縮零災空間，你的感知和力量都會成為我的養料。”
轉身劈砍的瞬間，她看見另一個“自己”正持斧襲來——那分身的甲冑紋路與她毫厘不差，斧刃帶起的氣浪卻讓她手臂發麻。
兩柄戰斧踫撞的剎那，本該迸發的金鐵交鳴聲被虛空吞噬，唯有濺起的紫晶碎屑在黑暗中劃出熒光軌跡，如同誰將星屑揉進了永夜。
斧刃交擊的悶響如爆豆般在墨色虛空中炸開，每一次踫撞都讓懸浮的黑曜石碎片震顫著剝落紫晶碎屑。
當麗貝卡的戰斧第三次擦著清瀾殘影劈空時，她肩甲處的紫晶突然滲出綠色粘液。
濕禁終于從她後頸的甲縫里鑽了出來，凝成的水團在半空晃蕩著鬼臉︰
“異靈女皇的力量不過如此嘛——”
這攤泛著磷光的液體根本無視戰斧劈砍，它甚至在雨幕中勾勒出操控清瀾攻擊雲冥的幻象︰
“等你分心去救那家伙時，我就——”
話未說完，卻見麗貝卡猛地旋身，將戰斧狠狠杵在濕禁表面。
那些在踫撞中累積的紫晶能量順著斧刃噴涌而出，把整片虛空染成灼熱的絳紫色。
濕禁驚駭的“咕嘟”聲被爆炸聲吞沒——紫晶戰斧的紋路亮如小太陽，蓄積的能量如火山爆發般炸開，將它凝成的水團轟成萬千熒光水滴。
懸浮的黑曜石碎片被氣浪掀飛，在墨色背景上劃出流星般的光軌，而麗貝卡腕間的藍色光帶正隨著爆炸的余波劇烈閃爍，像一串即將繃斷的靈能鎖鏈。
“砰！”
麗貝卡腕間的藍色光帶如琉璃般碎裂，迸濺出星屑般的熒光。
清瀾身後翻涌的異靈鬼影瞬間消散，墨色虛空如破鏡般龜裂，露出雨後放晴的天穹。
虹彩橫跨山巔，稜鏡光折射在殘碎的紫晶甲上，將麗貝卡茫然的側臉染成七彩。
水坑里的綠色粘液正冒著細泡，像被煮沸的瀝青——濕禁僅存的形體在卵石間扭曲，勉強維持著人臉輪廓︰
“她明明是我的傀儡……”
“是‘我的’傀儡。”
清瀾從麗貝卡身後走出，掌心翻涌的青藍色靈能如活物般纏繞住麗貝卡脊椎的水流，
“當你把意識注入她體內時，我就用靈能復刻了你的操控鏈路。”
濕禁的水臉突然擠出獰笑︰
“蠢貨！那只是我的分身在作祟——”
話音未落，海水拍擊懸崖的轟鳴已灌滿山坳。
墨綠色的浪頭卷著碎木屋掠過半山腰，磷光在浪尖炸開，如同無數鬼火在水面狂舞。
“這零災領域的本體在海底！你們就和這些淹死的冤魂一起——”
“吵死了。”
清瀾指尖的靈能驟然具象化，掌心騰起的赤紅火柱驟然炸開，將水坑連帶著周圍的岩地蒸出白煙。
最後一縷綠色水汽消散時，海平面恰好漫到山腳下的古槐樹，樹冠上還掛著麗貝卡掉落的紫晶碎片，在陽光下閃著冷冽的光。
麗貝卡猛地晃了晃發沉的頭顱，幻境中父親魚尾拍打的聲響還在耳畔嗡鳴。
當她看清腳下被海水浸潤的紫晶碎片，才驚覺自己竟用戰斧指向了自己請來的救星。
“我……”
喉頭涌上的歉意讓她膝蓋一軟，卻在觸到泥水前被清瀾托住手肘。
青藍色的靈能順著攙扶的手臂傳來暖意，清瀾指尖還沾著未散去的火焰余溫︰
“別跪，那些粘膩的幻術本就擅長往人傷口上抹鹽。”
麗貝卡低頭時，看見自己腕間殘留的藍色光帶碎痕里，還卡著幾星清瀾靈能的火花——原來在她被濕禁操控著揮斧時，那些看似交鋒的斧刃踫撞，實則是清瀾用靈能一點點震碎她體內的操控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