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冥走了吧。”
玄霜忽然從沙發上坐起，平緩的聲線讓正埋頭調試通天塔系統的卡希維娜手一抖，終端面板險些砸在膝蓋上。
“啊？！詐尸了？！”
金發姑娘連滾帶爬摔下沙發，臀部著地的悶響在空蕩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說什麼胡話。”
玄霜撐著沙發扶手起身，目光掃過卡希維娜驚惶的表情時，眼底倏地掠過一絲狡黠。
她忽然捂住腹部的灰黑硬塊，眉峰緊蹙著踉蹌半步，踩在沙發上的腿一軟向後倒去。
“別硬撐啊！”
卡希維娜想也沒想就撲上前，手臂堪堪勾住玄霜腰際。
就在她扶著人緩緩放倒時，頭頂的金色呆毛突然像警報器般豎直——玄霜藏在袖中的掌心正泛著白霧，寒氣順著指縫直射她腰間。
“恩將仇報！”
卡希維娜猛地後躍半步，左手護住腰腹，右手擋在臉前，單眼從指縫間警惕地盯著沙發上的人，擺出個類似格斗架勢的古怪姿勢，
“木大，在靈渦里我可是無敵的，這點小把戲——”
“嘁。”
玄霜泄了氣似的翻個身，背對著她蜷成一團，聲音悶悶地埋進抱枕，
“沒勁。”
晨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微動的肩頭，腹部那片灰黑硬塊在陰影里若隱若現，卻在卡希維娜轉頭的剎那，被她指尖悄然凝結的冰晶覆上了一層薄霜。
“玄霜，不是我說你，”
卡希維娜盯著她腹部蔓延的灰黑紋路，指尖無意識蜷起，
“咱們認識四五年了，現在又是一條船上的人，犯得著總這麼針尖對麥芒嗎？”
金發在膝頭晃了晃，她望著那片侵蝕痕跡，心底莫名泛起股鈍痛——對于玄霜的遭遇有些不忍。
“喂？”
她試探著去推玄霜肩膀，卻見對方睫毛在眼瞼下投出靜止的陰影，胸腔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晨光掠過她微抿的唇線，黑白交織的發絲散在抱枕上，竟真的睡熟了。
卡希維娜叉著腰站起身，頭頂的金色呆毛得意地翹起︰
“算啦，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三十幾歲還裝嫩的‘小孩子’計較。”
她晃了晃平板電腦，通天塔的防御矩陣在屏幕上綻開幽藍光芒，
卡希維娜哼著不成調的歌謠轉身時，沒看見玄霜緩緩睜開的眼——那雙總是覆著寒冰的眸子里，此刻正映著她平板電腦上的防御圖，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冰稜更冷︰
“呵，誰是小孩子還說不準呢……”
另一邊，雲冥已攜著清瀾穿過靈渦的能量亂流，重返淪為廢墟的 29 區。
殘垣斷壁間風沙嗚咽，銹蝕的鋼筋如枯骨般刺破灰蒙天際，這片被戰火剝離了生機的土地上，竟在龜裂的地面散落著數張泛黃的懸賞令。
“不對勁……”
雲冥彎腰拾起一張邊角撕裂的紙片，指腹碾過上面燙金的數字時猛地一頓 —— 三千萬的賞格在殘破紙頁上灼出刺目光斑。
以他處理過這麼多城區政務的經驗判斷，尋常城區年流水不過五億，這筆懸賞金幾乎相當于抽調了半個城區的活動資金。
“嘖，手筆真大。”
他指尖摩挲著紙張邊緣的焦痕，忽然听見清瀾在身側輕笑。
少女踢開腳邊半塊預制板，碎石滾落的聲響在空蕩廢墟里格外清晰︰
“高層哪是指望靠賞格抓人，不過是做給底下人看的姿態罷了。”
她說話時發絲被風揚起，湛藍色瞳仁在天光下映出淡漠的弧度，像極了當年締結契約時，總以 “無妨” 二字打發他所有追問的模樣。
雲冥壓下翻涌的思緒，摸出改裝過的手機。
經過卡希維娜重構的虛擬芯片在掌心微震，靈渦專屬服務器的藍光在屏幕上流淌，隔絕了所有來自主網絡的追蹤信號。
與整個高層為敵的博弈里，每一個細節的防護都關乎生死。
“總領大人，這邊！”
百米外傾斜的摩天樓殘骸下，麗貝卡半個身子隱在斷裂的承重柱後。
她警惕地掃視著空曠街道，仿佛下一秒就會有追兵從廢墟裂縫中涌出。
雲冥拽著清瀾矮身疾跑，靴底碾過碎玻璃的脆響與遠處傳來的金屬摩擦聲交織，在死寂的 29 區劃出一道倉促的逃生軌跡。
“你躲在這里做什麼？”
雲冥話音未落，麗貝卡已猛地指向西北方——黑色西裝外套從她肩頭滑落一半，白色襯衫領口微敞，緋紅色領帶斜斜墜入鎖骨間的陰影，隨動作在風里晃出不羈的弧度。
她耳後那對未完全成型的惡魔角輕輕顫動，角質尖端透著粉嫩，在廢墟灰蒙的光線下泛著溫潤光澤。
單手扶住牆壁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幾處淡粉色擦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半小時前有拾荒者部隊經過，”
她指尖蹭過擦傷處，
“他們帶著重型切割器，就是沖著那些機械殘骸來的。”
一陣風吹過，她發梢沾染的熒光綠苔蘚簌簌掉落，竟散發出微弱的異靈能量波動。
清瀾踢開腳邊混凝土碎塊，目光緊鎖那些苔蘚︰
“你跟他們爭搶殘骸了？”
“那倒沒有。”
麗貝卡縮了縮脖子，西裝外套徹底滑到肘部，露出肩頭海嘯天災侵蝕的淡紫色紋路，
“這些人跟50區外圍的小隊一個路子……”
雲冥接過話頭，腦海中閃過玄霜幼年被拾荒者追逐的畫面，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畢竟那群老鼠也會抓人去販賣。”
“情況不對，我們被盯上了！”
清瀾陡然斂去笑意，指尖騰起一簇幽紅火苗直撲麗貝卡發梢。
在少女閉眼的剎那，火苗將那些熒光綠苔蘚燒成飛灰，焦糊味里混著若有似無的靈能波動。
“是契約者！”
雲冥手腕一翻，霧軒刃自黑霧中乍現，刃身凝結的水汽在空氣中劃出冷冽弧光。
這種能借自然環境潛伏的異靈極為棘手，若非清瀾以靈火逼出蹤跡，恐怕三人早已陷入包圍。
“拾荒者的契約者小隊，必須立刻撤離！”
他拽住清瀾正要突圍，身後卻傳來麗貝卡沉冷的質問︰
“總領大人力量如此強橫，為何要逃？”
少女的語氣陡然變調，先前的慵懶蕩然無存，眉峰緊鎖的模樣竟透著幾分逼問的意味。
雲冥握刀的手頓在半空，還未開口便被清瀾搶過話頭︰
“你不是急著讓我們去 24 區討伐天災？難不成要在這種雜兵身上浪費時間？”
她側身擋在雲冥身前，眼尾的火焰紋路隨靈力翻涌而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