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後，雲冥依舊沉默不語。
卡希維娜安靜地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角。
"那個..."
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雲冥，我想出去看看..."
"嗯？哦..."
雲冥心不在焉地應著，突然回過神來，
"你要出去？外面很危險...還是算了吧。"
"不行！"
卡希維娜突然抓住他的衣領，額頭輕輕抵在他的臉頰上，
"哪有美少女一輩子關在這種小房間里的道理！"
雲冥下意識後退半步，這才驚覺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照料的孩子。
他輕嘆一聲︰
"好，我答應你。"
夜深人靜時，雲冥輕輕喚醒熟睡的卡希維娜。
月色下，她只穿著一件寬大的純白病號服，顯得格外單薄。
"抱歉，只能這樣了。"
雲冥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當卡希維娜回頭望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根本不是醫院，而是一座陰森可怖的鋼鐵堡壘，高牆上的探照燈像野獸的眼楮般掃視著四周。
"這里是..."
話音未落，雲冥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呀！怎麼了？"
"抱緊我，要去的地方有點遠。"
疾風驟起，兩人的身影沖天而上。
卡希維娜嚇得緊閉雙眼，死死摟住雲冥的脖子。
待速度漸緩，她才在雲冥的輕喚中怯怯睜眼。
腳下，萬家燈火如星河傾瀉；頭頂，皎潔明月觸手可及。
雲層在身旁流轉，仿佛置身夢境。
"和書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她輕聲呢喃，不自覺地往雲冥懷里縮了縮，卻還是忍不住探頭俯瞰這片從未見過的天地。
夜風拂過她的金發，帶著自由的味道。
卡希維娜的目光穿過鋼鐵森林的縫隙，落在那片青翠的草地上。
月光為那片綠意鍍上一層銀輝，中央那棵參天大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那里......是什麼？"
她輕聲問道。
雲冥沒有回答，只是抱著她緩緩降落在草地邊緣。
卡希維娜迫不及待地蹲下身，指尖輕觸嫩綠的草葉。
"它們都是活著的......我好像能感受到它們的生命力......"
"卡希維娜......"
雲冥的聲音有些沙啞，
"如果時間允許，我本可以帶你去看更多......"
他的目光落在那棵古樹上——枯情樹早已按照他的吩咐，收起了枝頭懸掛的那些"果實"。
少女站起身，赤足踏過草地。
奇妙的是，她每一步落下，都有花苞破土而出，在她身後綻放成一片花海。
清新的芬芳在夜風中彌漫，與鋼鐵堡壘的肅殺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
雲冥望著這超乎常理的景象，心頭涌起復雜的情緒。
卡希維娜突然停在樹下，背靠粗壯的樹干，低垂著眼簾︰
"送我進實驗室吧......我會全力配合你們的計劃。"
"你……知道這件事，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雲冥的聲音驟然緊繃，
"那過程會比死亡還要痛苦......"
"那就答應我一件事吧，"
卡希維娜突然抬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作為交換，我也會答應你一件事。"
她故作輕松地繞著大樹踱步，月光透過枝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什麼事？"
雲冥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實驗後我撐不住了......"
她的手指輕撫過樹皮，
"就把我的頭掛在這棵樹的枝頭。"
雲冥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
他這才發現，卡希維娜的瞳孔中倒映著那些本應隱匿的"果實"——無數懸掛的頭顱在風中輕輕搖擺。
"你還沒有回答我......"
卡希維娜直視著他的眼楮，目光堅定得令人心顫。
"我答應你......"
雲冥的聲音幾不可聞。
話音未落，卡希維娜突然撲進他懷里。
"而我答應你......"
她的拳頭輕輕捶打著他的胸膛，聲音哽咽，
"我一定會活下去......就像你當年救下我那樣......"
淚水浸透了雲冥的衣襟，滾燙得仿佛能灼傷皮膚。
雲冥輕撫她的後背，感受著懷中顫抖的身軀。
"我們都會信守承諾的......"
他的話語消散在夜風中。
卡希維娜抬起頭，淚眼朦朧中，雲冥仿佛看到了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她第一次學會握筆時笨拙的姿勢，第一次說出完整句子時的雀躍，第一次站在窗前向往外面世界的眼神......
"我們的約定......是如此矛盾啊......"
雲冥苦笑著，將少女摟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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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情樹的枝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見證這個既殘酷又溫柔的誓言。
————
"實驗開始！"
雲冥的聲音在監控室內回蕩。
他站在特制的單向玻璃前，目光緊鎖著實驗室內那個縴細的身影。
卡希維娜穿著單薄的實驗服，赤足踏在純白的實驗場地上，低垂的頭顱讓人看不清表情。
"目標體征正常，異靈融合度0，靈渦芯片準備就緒......"
助理的匯報聲在耳邊響起。
雲冥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控制台︰
"開始植入，芯片等級調為三級。"
實驗室內，機械臂精準地夾起那片閃爍著電光的芯片。
就在它即將靠近卡希維娜的後頸時，四只機械爪突然彈出，牢牢固定住她的四肢。
另一只機械手輕柔地撩起她金色的長發，露出白皙的後頸。
"植入成功，開始輸入靈渦數據，異靈融合度1......"
芯片接觸皮膚的瞬間，如同冰塊般開始融化，藍色的數據流逐漸滲入卡希維娜的體內。
監控屏幕上的數字開始跳動︰
"融合度5、10......40......"
雲冥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當數值跳到80時，助理突然驚呼︰
"目標體溫開始升高！"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卡希維娜周身蒸騰起淡淡的白霧，實驗服已經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
她縴細的手指緊緊攥著機械爪，指節發白。
"停止植入！"
雲冥猛地拍下控制台。
就在這時，卡希維娜突然抬起頭。
盡管看不見玻璃後的雲冥，她的目光卻精準地鎖定了他的方向。
"繼續，"
她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帶著輕微的顫抖，
"我還能堅持。"
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卻在唇角揚起一個倔強的微笑。
那個笑容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雲冥的心髒。
他轉過身去，背影在監控室的藍光中顯得格外孤獨。
"繼續植入......"
這短短四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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