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結果咱們還是活下來了。”徐保保坐在桌旁,生著悶氣般不斷喝著茶水,煩悶卻又笑道,“沒曾想,他們那邊出來個端木竹,咱們這邊也有強援。”
李之罔坐在床頭,露著上身,羅與惜則淚眼婆娑地在一旁幫他包扎斷臂,聞言笑道,“多虧了姬兄,不然咱倆還真活不下來。”
就在端木竹單方面毀約時,姬月寒恰巧從旁路過,不但幫忙解除了危機,還把二人給送回了將軍殿,這才有了現在的談話,不然二人真是死得連骨頭都找不著。
“你先歇著。”徐保保站起身來,往外走去,“我去向鄭機匯報一下目前的情況,順便打听一下神教目前的情況,畢竟已經出去五月之久了。”
李之罔微微頷首,算是答應。
隨後他便陷入沉默中,對肩頭的傷口也不太在意。
姬月寒臨走前讓他有時間過去一趟,雖沒明說,但肯定是對于“菡嵐”二字有了新的發現,說不得能借此窺到虞美人神秘一角。
只是,這一切還與他有關嗎?
第一次斷臂時,李之罔還未開始修行,並沒有太大的感覺,無非疼痛而已。但此番斷臂,他已修行到武道十一等,起初雖也沒有太大的感覺,現在卻感覺明顯,右臂經脈損失,不但靈力運轉緩慢,就連自主吸收外界靈氣的《玄天都經》的效率也緩慢下來,而這還只是最開始的癥狀。
他不知道,長此以往下去自己是否還能正常修行。
當務之急,肯定是找到儡肢續上,不知為何,他卻沒有一點這樣的動力,只覺得累乏,或許是這段時間一直奔波在外,磨了銳氣。
也許,小睡一陣便好了?
“公子,你疼嗎?”
羅與惜突然間的話語讓李之罔回過神來,笑道,“些許小傷,習慣了,不礙事。”
他側頭看去,發現血已經止住了。
“誰傷了公子,我要為公子報仇!”
李之罔不懷疑她言語中的真切,但也不信任她的實力,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轉而一嘆,“有些仇,沒必要去報,活下來就已很好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做好分內事便行。”李之罔一語打斷,揮手道,“你下去吧,我自己待著。”
羅與惜不敢多說,收拾收拾,慌張退下。
等只剩他一人,李之罔才後知後覺,這一次斷臂還紊亂了他的心境,竟無故遷怒于旁人。
只是他惆悵,但諸事卻不會等他。
沒過一會兒,徐保保便回來了。
“鄭機說了,咱們這次游擊雖互有勝負,但還是神教這邊佔了上風,準備再從南部叫些人一舉讓端木氏抬不起頭來。”
李之罔默默听著,只覺得惡心,強行平復住心緒,說道,“我現在這副樣子派不上什麼用場了,鄭機就沒說什麼?”
“說了。”徐保保點頭道,“他說你作戰驍勇,是神教之材,準你休養不用再戰,並會為你物色上好的儡肢幫你續肢。”
“準我?”李之罔嗤笑一聲,躺在床上,“我都這般了,還需要他準許,當真可笑。”
“現在這局面,誰也料不到。”徐保保坐下,跟著嘆道,“就兩字,糜爛,不是殺人就是殺人,我也煩透了。要不,咱們撤吧,去投奔其他人。”
“去哪兒?”李之罔看著天花板道,“哪兒也去不了。”
“淵鯨那里?”
“齊暮也在那兒,稍有不慎暴露了她怎麼辦?”
“姬行走那邊呢?”
“他要務纏身,連自己都顧及不得,哪有閑功夫管我倆。”
“那就走,不待在止風了。”
“齊暮要見齊軒一面,我得等著她見到了再說。”
諸條路皆是不行,徐保保也沉默下來,良久才道,“難道我們就要為永眠賣命不可?今日你丟了條手臂,明日說不得就是我丟了條腿,再這麼下去,只是鍋中熱氣而已,終為虛無。”
“我...也不知道。這是虞美人的命令,她既要爭,要立下道統,那就不可能停,包括鄭機在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罷了。”
“好吧。”徐保保站起身來,惆悵至極,“現在天色已暗,我...去見見為君小姐,說不得日後很難再見到。”
說罷,他就推門離去,卻是一句話都不想再听。
李之罔也覺得這樣的狀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他二人歷經爭斗無數,不知見過多少尸體、鮮血,還是出現了明顯的厭戰情緒,其他秘衛,恐怕也不好受。
他不禁想到,是不是該越過鄭機,將下面人的情緒匯報給虞美人,好終結這一場不該再繼續下去的紛爭。
李之罔猶豫不決,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只因為他不明白虞美人的想法,或許對方就是想一直廝殺下去,逼得所有人承認永眠神教的地位。而他貿然提出反對意見,不正是撞在了槍口上,下場必定淒涼。
躊躇間,他想到好久沒用過紙鳶了,便打開一看,卻見著里面裝滿了信。他打開數過,大部分是東方雲夢寄的,小部分則是姬月寒所寄,想來應該是東方雲夢把他的紙鳶序列告訴了姬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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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打開姬月寒的信,倒沒有問東問西或者噓寒問暖,只讓他有時間過去一趟,寫明了是對于“菡嵐”的調查有了新發現。
隨後他才攤開東方雲夢的信,也沒有噓寒問暖,都是齊暮的信,只不過是借由東方雲夢發出,畢竟她雙目失明,又沒有修為,光靠自己很難寫出信來。
李之罔現在沒有心情去思慮齊暮信中的問題,只默默記下,想著等心情平復了再去與她商議。
忽得,又有一封信寄來。
他有些意外,拆開來,發現是東方雲夢所寫,只有數個字,前面是“要見他”,後面則是詳細的地址。
不用多想,李之罔便明白,應該是今夜他斷了一臂的事已傳到四方,東方雲夢有所耳聞實屬正常。
只是他現在誰也不想見,回了個“夜深困乏,亟待休寢”便不顧,倒頭即睡。
可紙鳶的報信聲卻不絕于耳,幾乎在他剛送出信的下一瞬間便有信送回來,然後一直不停歇。
李之罔煩透了,起身回信,看眼窗外,隨意找個借口——今日下雨,沒有見面的心思。
下一瞬,東方雲夢的回信就已過來,直言不諱——別犯傻了,李之罔,八月下雨很正常。
然後又是一封——你若不過來,我就過去,順便把齊暮也帶上。
李之罔瞬間慌了神,不敢再提絲毫的意見,回信說自己現在馬上出發。
數月的混戰,永眠神教早已被監視得密不透風,故此只能從新挖的密道出去,他是熟面孔,守衛的人並沒有過多阻攔,當即便放他出去。卻沒注意到在他離開沒多久,又是一隊人跟著進去。
天空正滴著不大不小的雨點,激起滿地的塵埃,有股生氣,好似地下久眠的生靈將要復甦,進而掌控這片地界。風吹過,李之罔感到一陣戰栗,靈魂都要被吹干,他剛想伸出手來體味同樣的悸動,才記起來自己已只有一條手臂。
呆上一呆,他將紙傘丟掉,就那麼站在街角,抬頭看著天空,終于感覺肩上的重擔有了那麼一絲緩和,似乎疲憊也將被清掃干淨。
他開始呼吸,先是平緩,然後大呼起來,越來越急促,直到雨水把他嗆得要命。
李之罔看了一眼地上積起雨水的傘,沒有多管,邁步起來,好似這雨是他的掩護,只要他還漫步其中,那就一直安全,始終輕快,不會傷痛。
當東方雲夢看見他時,他已被淋成了落湯雞。
“剛受了傷,就這麼糟踐自己?”東方雲夢走上前來,把傘讓給他一半,盡量抑制住情緒道,“我听說了今天的事。”
李之罔後退半步,微微點頭,看向別處道,“所以,找我有什麼事?”
東方雲夢不易察覺地輕嘆口氣,拿出一個袋子道,“這是能幫助你傷口好轉的傷藥,至于儡肢,暫時找不到,有了的話,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謝謝...”李之罔沒有拒絕,轉而道,“儡肢就不用了,神教會幫我的。”
“神教?”提起這個,東方雲夢便是一肚子氣,“整個止風城被永眠和端木氏攪得雞犬不寧,你不知道?再待在那里,你和肥貂還能活下來?”
“雨從天到地,沒有歸路,就像我一樣。”
東方雲夢睜大眼楮,像是第一天認識眼前的人。
李之罔回過神來,沒有再盯著雨,看著她笑道,“謝謝你了,日後我會報答的,如果還活著的話。對了,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齊暮,一定不要。我先回去,日後盡量用紙鳶交流,見面就不要了。”
李之罔沒有等她的回復,幾乎下一刻就轉身即走。
可下一瞬,他便感覺背後傳來溫暖的體溫,東方雲夢抱住他,不讓他走。
“怎麼了,這是?”
李之罔仍故作開朗。
“你,一定要這樣嗎?連面對我都不想再說真話了。”
李之罔呆住,緩緩扒開她的手,半真半假道,“只是有些累了,沒事的,稍微休息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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