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鑫站在原地,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滴落,整個人像是被雨水浸透的雕像。他的肩膀微微下沉,鮮血從傷口處淌下,染紅了周圍的泥土。他的目光微微下移,避開了韋睿的視線,似乎失去了所有抵抗的意志。他低頭喘息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抬起頭,看向韋睿,苦笑道︰“好了,我輸了。你要殺便殺,我沒什麼好說的。”
韋睿站在張澤鑫面前,劍已經收回鞘中,他的目光不再像剛才那樣鋒利,而是帶著一絲柔和。他看著張澤鑫,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鮮血混著雨水淌下來,把腳下的泥土染成一片暗紅。韋睿的胸膛微微起伏,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依然能感覺到張澤鑫身上那種沉重的疲憊。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卻堅定地說︰“我不會殺你,張澤鑫。”說完,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扶住張澤鑫的胳膊,“走吧,我們先離開這里。”
張澤鑫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韋睿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抬頭看了韋睿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又被疲憊和痛苦掩蓋。他沒有拒絕韋睿的幫助,只是咬緊牙關,艱難地站起身。肩膀上的傷口因為動作撕扯了一下,痛得他皺了皺眉,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韋睿注意到他的反應,眉頭皺得更緊了,低聲說︰“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不能再拖了。”他環顧四周,雨雖然小了,但樹林里依然陰暗潮濕,風吹過樹梢,帶來一陣陣涼意,顯然不適合久留。他想了一下,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一間破舊小屋說︰“那邊有個地方,我們先過去避一避。”
兩人相互攙扶著,慢慢走向那間小屋。泥濘的地面黏住了他們的靴子,每邁出一步,腳下都發出“吱吱”的聲音,泥水濺起,打濕了他們的褲腿。韋睿一只手扶著張澤鑫,另一只手緊握著劍柄,警惕地觀察著周圍。雖然戰斗已經結束,但他還是習慣性地保持著警覺,生怕有什麼意外發生。張澤鑫低著頭,腳步沉重,肩膀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顯然失血讓他體力不支。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韋睿往前走,仿佛已經放棄了思考。
小屋終于出現在眼前,屋頂上的瓦片殘缺不全,門板歪斜著,窗戶上掛著破舊的布簾,被風吹得微微搖晃。韋睿推開門,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撲鼻而來,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破舊的木床、一張缺了腿的桌子和幾把搖搖欲墜的椅子,牆角還堆著一些干草,看起來像是獵人留下的臨時住所。韋睿扶著張澤鑫走進屋里,讓他靠著木床坐下,自己則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確認沒有危險後才松了口氣。
“坐著別動,我給你找點東西包扎。”韋睿說了一句,轉身在屋子里翻找起來。他在桌子旁的一個角落里發現了一塊還算干淨的布條,又從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瓶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這藥是他常年在外執行任務時備著的,雖然不是什麼名貴藥材,但止血消炎的效果還不錯。他拿著這些東西回到張澤鑫身邊,蹲下身,低聲說︰“忍著點,我要給你清理傷口。”
張澤鑫點了點頭,閉上眼楮,咬緊牙關等著。韋睿小心翼翼地撕開他肩膀上的衣袖,露出那道被劍劃出的傷口。傷口不算太深,但血肉翻卷,周圍還沾著泥土和雨水,看起來有些嚇人。他先用布蘸了點從水囊里倒出的清水,輕輕擦掉傷口周圍的污漬,然後涂上金創藥,最後用布條緊緊地包扎好。整個過程,張澤鑫眉頭緊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始終沒有吭聲,只是偶爾因為疼痛而微微抽動嘴角。
包扎完後,韋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松了口氣說︰“好了,傷口處理好了,你先休息一下。”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張澤鑫對面,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張澤鑫靠在木床上,慢慢睜開眼楮,看了韋睿一眼,低聲說︰“謝謝。”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沙啞,仿佛用盡了力氣。韋睿擺了擺手,笑了笑,“謝什麼,我們是朋友。”說完,他起身在屋子里生了一堆火。干草和幾根撿來的柴火點燃後,火光跳躍著,照亮了小屋,也驅散了一些寒意。他又從包裹里拿出兩塊干糧和一壺水,遞了一塊給張澤鑫,“吃點東西,恢復一下體力。”
張澤鑫接過干糧,低頭慢慢地啃著。他的目光偶爾瞥向韋睿,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咽了回去。韋睿也默默地吃著,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嚴肅。他一邊嚼著干糧,一邊在心里回想剛才的戰斗。張澤鑫的刀法還是那麼凌厲,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疲憊和絕望,那句“你要殺便殺”一直在韋睿耳邊回響,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張澤鑫,”韋睿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我知道你有苦衷。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黑影是誰?為什麼你要替他做事?”他的語氣里沒有責備,只有真誠的關切。他希望能打破張澤鑫的心防,哪怕只是了解一點真相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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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鑫停下手里的動作,目光落在火堆上,沉默了半晌。他苦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韋睿,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較好。知道了,只會給你惹麻煩。”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
韋睿皺了皺眉,語氣堅定地說︰“不,我已經卷進來了。你不說,我怎麼幫你?”他往前傾了傾身子,目光直直地盯著張澤鑫,“我們是朋友,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扛著這些。”
張澤鑫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他又低下頭,繼續啃著手里的干糧,似乎不想再多說。
韋睿點了點頭,沒有再逼問。他知道張澤鑫的性子,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 那就先這樣吧。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楮,打算休息一會兒。外面的雨聲漸漸停了,小屋里只剩下火堆燃燒的 啪聲。張澤鑫躺在木床上,傷口的疼痛讓他睡得不踏實,但他還是強撐著閉上了眼楮。
天亮了,韋睿和張澤鑫前後離開,張澤鑫要回軍事學院,而韋睿要回京城,要求見太子,把這一些天來的動態,當面稟報。
京城,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小販的叫賣聲和馬車的轔轔聲混在一起,顯得有些熱鬧。他裹緊了外衣,快步往東宮的方向走去。夜風有點涼,吹得他臉上還有些濕意,他一邊走一邊整理著思緒,想著怎麼跟太子把事情說清楚。
東宮就在城東,遠遠就能看到高大的宮牆和門口站崗的衛兵。韋睿走到門口,亮出了自己的腰牌,守衛認出身份,恭敬地行了個禮,放他進去。宮里的燈火已經點亮,昏黃的光芒灑在青石地面上,映出一片暖意。韋睿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回廊,最後來到太子的書房外。門口的內侍見了他,擋住了去路。
韋睿拱了拱手,“有急事稟報太子,麻煩通傳一聲。”內侍點了點頭,轉身進去通報。不一會兒,他出來說︰“太子請您進去。”韋睿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里很安靜,太子趙治坐在桌後,手里拿著一本書,正低頭看著。屋子里點著幾盞燈,燈光柔和地照在他臉上,顯得他眉目清秀。桌上擺著幾卷書和一壺茶,旁邊還有個小香爐,淡淡的松香味彌漫在空氣中。韋睿走到桌前,單膝跪下行禮,“臣韋睿,見過太子殿下。”
趙治抬起頭,放下書,笑了笑說︰“韋睿,這麼早就來見我,有什麼事嗎?起來說話吧。”他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好奇。韋睿站起身,低聲說︰“殿下,臣有要事稟報,事關東宮安危。”
趙治一愣,眉頭微微皺起,“東宮安危?說說看。”他坐直了身子,目光變得認真起來。韋睿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把事情娓娓道來,“殿下,臣今日在城外與張澤鑫交手,發現他被人脅迫,意欲對東宮不利。”
趙治的臉色沉了沉,“張澤鑫? ”韋睿點了點頭,繼續說︰“他被人威脅了。 他們抓了他的母親,逼他做事。張澤鑫沒辦法,只能听命。”
趙治沉默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發出輕微的“嗒嗒”聲。他低聲問︰“你繼續,慢慢說來。”
韋睿便將這些日打探的消息,以及晚上跟張澤鑫暢談的細節,一一如實稟報。
趙治皺了皺眉,“此事果然復雜, 得費點心思了。”他想了想,低聲說︰“這樣,你先盯著張澤鑫,別讓他出事。我會派人暗中查查背後的線索。”
韋睿拱手應道︰“是,殿下。”趙治擺了擺手,“行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有消息隨時來報。”韋睿行了個禮,轉身退了出去。
出了書房,韋睿站在回廊上,抬頭看了看夜空。月亮被雲遮住,只透出一點昏暗的光。他心里松了口氣,太子願意插手,事情就好辦多了。
幾天過去了,張澤鑫的傷勢好了一些,雖然肩膀還是不能用力,但至少能正常走動了。這天中午,韋睿找到張澤鑫,見他坐在 窗邊發呆,臉色比前幾天好看了些。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悶得慌了吧?走,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張澤鑫一愣,抬頭看著他,“散心?去哪兒?”韋睿笑了笑,“教坊司,听說那兒的姑娘,唱的曲兒非常不錯,咱們去听听。”張澤鑫皺了皺眉,“我沒心情。”韋睿擺了擺手,“別老憋著自己,走吧,就當放松一下。”
張澤鑫猶豫了一會兒,見韋睿一臉堅持,只好點了點頭,“好吧,听你的。”兩人收拾了一下,出了客棧,往教坊司走去。教坊司在城西,是個熱鬧的地方,街上人來人往,酒肆茶肆的招牌晃得人眼花。到了教坊司門口,韋睿熟門熟路地跟管事的打了個招呼,帶著張澤鑫進了院子。
院子里很雅致,假山流水,廊下掛著幾盞紅燈籠,風一吹,輕輕搖晃。管事的領他們進了一間廂房,里面已經布置好了,矮桌上擺著酒壺和幾碟點心,牆上掛著一幅仕女圖,旁邊還有個香爐,淡淡的香氣飄在空氣中。韋睿讓張澤鑫坐下,自己也在他對面盤腿坐下,笑著說︰“這兒不錯吧?比茶肆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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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鑫環視了一圈,點了點頭,“還行。”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眼神里還是有點心不在焉。韋睿看出他有心事,拍了拍桌子說︰“別想太多了,今天就是讓你放松的。你上次跟我說的事情,我們已經在查了,咱們等著就行。”張澤鑫嗯了一聲,低聲說︰“希望能快點找到我母親。”
不一會兒,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年輕姑娘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長裙,腰間系著一條絲帶,走起路來步子輕盈。她生得明眸皓齒,眼楮像是含了水,亮晶晶的,看一眼就讓人覺得舒服。她朝兩人行了個禮,聲音清脆地說︰“兩位公子,我叫小荷,今晚為你們唱曲。”韋睿笑著點了點頭,“好,那就麻煩你了。”
小荷坐下,拿出一把琵琶,輕輕撥弄了幾下,琴聲清脆地響了起來。她低頭調了調弦,然後抬頭笑了笑,開始唱起來。她的嗓子柔美清亮,像山間的溪水,帶著一股讓人心靜的魔力。
張澤鑫坐在對面,低頭听著,眼神漸漸變得柔和。他端著酒杯,手指輕輕敲著杯沿,似乎被琴聲帶回了什麼回憶。
教坊司的廂房里,燈火柔和地灑在木桌上,小荷的琴聲還在繼續,清脆的琵琶音和她柔美的歌聲交織在一起,像一股暖流淌進人的心里。窗外夜色漸深,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韋睿靠在椅背上,手里端著酒杯,目光時不時落在張澤鑫身上,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放松了些。
小荷唱的是首《長相思》,曲調悠揚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愁。她低頭撥著琴弦,聲音婉轉動听︰“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她的嗓子像是天生為唱曲而生,每一個字都唱得清清楚楚,又帶著一股讓人心動的柔情。
張澤鑫坐在對面,低頭听著,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迷離。他端著酒杯,卻沒喝,只是靜靜地盯著杯子里的酒液,像是在想什麼。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杯沿,節奏跟琴聲有些合不上,顯然心思已經飄遠了。韋睿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露出一種復雜的神情,既像是放松,又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他沒打擾,只是默默地听著曲子,等著張澤鑫自己回過神來。
小荷唱完一曲,停下來喝了口茶潤嗓子,然後抬頭笑了笑,“兩位公子,還要听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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