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選……”
“烙餅。”
三個字，從王鳴的牙縫里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決絕的重量。
話音落下。
整個餐車里，死寂無聲。
于敏臉上的笑容依舊，那是一種完美的、沒有絲毫破綻的弧度。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里，玩味的意味，更濃了。
這眼神，讓王鳴的心髒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選對了沒有。
但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這根本不是一個需要智商的選擇。
這是一個，需要信任的選擇。
他信任那個總是睡不醒，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看穿一切的男人。
信任那個被他們硬生生從佛系奶爸，逼成團隊大腦的方一凡。
當王鳴推開那扇沉重的門，重新走回那個逼仄、壓抑的車廂時，四道目光，齊刷刷地，如同探照燈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緊張。
期待。
擔憂。
無數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車廂內的空氣粘稠得幾乎無法呼吸。
王鳴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
他看著杜松緊繃的下頜線。
看著孫輝攥得發白的指節。
看著許鑫那幾乎要把自己埋進陰影里的蜷縮姿態。
最後，他的目光穿過那道分隔生死的屏風，落在了方一凡模糊的輪廓上。
他沒有說話。
只是迎著所有人的視線，重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轟！
一股被壓抑到極致的狂喜，在另外四個人心中轟然炸開！
杜松一直挺得筆直的肩膀，在那一瞬間肉眼可見地松弛了下來，整個人都卸掉了一股無形的重壓。
孫輝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那口氣息又長又白，仿佛要將肺里積攢的所有絕望都一並排出。
就連一直縮在角落里，如同驚弓之鳥的許鑫，也猛地抬起了頭，厚厚的鏡片後面，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里，閃過一抹劫後余生的光亮。
成了！
第一步，成了！
【臥槽！臥槽！老王頂住了！他真的頂住了！】
【他選了烙餅！他真的選了烙餅！他真的听話了！凡哥的判斷是對的！】
【嗚嗚嗚，我他媽一個大男人看哭了，這才是團隊啊！老王，純爺們！硬漢！】
【別急著開香檳啊！于老狗的表情怎麼一點沒變啊？到底對不對啊？急死我了！】
【肯定對了！方一凡的判斷，永遠可以相信！‘小柔美弱’就是這個副本的版本答案！】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刷新，觀眾們的情緒比場上的嘉賓更加激蕩。
然而，不等車廂里的四人有更多的情緒釋放，那個面無表情的助理導演，再一次，用他那毫無起伏、如同機器報時的語調，宣讀了下一個名字。
“孫輝老師，請您過來一下。”
冰冷的聲音，像一根針，刺破了剛剛升起的狂歡氣氛。
孫輝的身體下意識地一震。
輪到他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鳴，王鳴沒有說話，只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那份力量，沉穩而堅定。
孫輝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進了那間決定命運的餐車。
同樣的場景。
同樣的布置。
同樣的，掛著惡魔般微笑的于敏。
以及，桌上那張同樣的，仿佛帶著魔力的卡片。
【烙餅】
【煎餅】
上一次，當孫輝看著這兩個詞的時候，他作為一個藝術家的思維瞬間發散。
他的腦子里，浮現的是潑墨山水，是藝術留白，是人生百味，是“煎”字的火氣與“烙”字的溫吞。
他想了很多。
然後，他選錯了。
而這一次。
他的腦子里，什麼山水，什麼留白，什麼人生百味，全都被清掃一空。
只剩下四個字，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反復轟鳴。
小！
柔！
美！
弱！
這是方一凡在最後關頭，近乎咆哮著吼出來的四個字。
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孫輝甚至沒有多去看一眼于敏那張令人不適的笑臉，他的目光在卡片上停留了不到兩秒鐘。
“烙不可解，煎餅九畫，火氣太重，剛猛有余。”
“烙餅七畫，溫火慢烹，內斂柔和。”
小、柔、美、弱。
答案，不言而喻。
“烙餅。”
他開口，聲音干脆利落。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當孫輝回到車廂，對著眾人，同樣用力地點了點頭時。
勝利的天平，又朝著他們，重重地，傾斜了一分。
“杜松老師，請您過來一下。”
第三個，輪到了杜松。
作為團隊里的另一位智囊，杜松的壓力同樣巨大。
他走進餐車，依舊是那張卡片，那個微笑的男人。
杜松的目光掃過于敏，又看了看卡片。
他的腦子里，再也沒有什麼關于筆畫數的玄學理論，沒有什麼關于字形結構的邏輯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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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東西，在第一次的選擇中，已經被證明是于敏布下的思維陷阱。
他只是快速地，將“烙餅”和“煎餅”這兩個詞的內在屬性，扔進了方一凡給出的那個名為“小柔美弱”的篩選器里，進行了一次最簡單，最粗暴的過濾。
煎餅，攤開巨大，動作大開大合，充滿市井的煙火氣，與“小”和“柔”完全不沾邊。
烙餅，小巧，制作過程安靜，形態更為精致。
結果，顯而易見。
“烙餅。”
他沉聲回答，聲音里帶著音樂人特有的穩定節奏。
三人全對！
當杜松回到車廂，做出肯定的表示後，車廂里的氣氛，已經從最初的絕望，轉變為一種壓抑到極點的亢奮。
所有人的手心，都攥出了黏膩的汗水。
他們能感覺到，那縷勝利的曙光，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幻影。
它就在眼前。
觸手可及！
【三殺了！三殺了！連著三個烙餅！兄弟們，這波穩了啊！】
【于老狗的臉是不是有點僵了？我怎麼感覺他快笑不出來了？】
【千萬別出岔子，千萬別出岔子！就差最後兩個了！許鑫，看你的了！別再整活了啊！】
【許鑫要是再選錯，我當場就把這個鍵盤吃了！立帖為證！樓下的截圖！】
助理導演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毫無意外地，落在了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低著頭的身影上。
“許鑫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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