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劉邦正執朱筆批注公文，忽聞寺人通稟。他微微一怔，遂擱下手中朱筆，抬首望向殿外。
戚夫人此時在佩蘭的隨侍下款步而來，織金錦緞披帛掠過階前枯葉，簌簌聲里卷起幾縷寒香。
劉邦目色一亮，隨即笑著起身，玄色深衣外忽地落下一襲狐裘︰
"霜降未至，倒先學起北風催人，戚姬一來，殿內好似添了幾分暖意。"
戚夫人噙一抹淺笑上前行禮︰“時已入秋，天干物燥，皇上夙興夜寐，日理萬機，妾身煨了枇杷露，皇上嘗嘗？”
話音未落，劉邦長臂一伸，已將戚夫人攬入懷中。
彼時，沉香木屏風之後，審理案件翻動竹簡的簌簌聲響隱隱傳來。
劉邦指尖于戚夫人皓腕之上緩緩摩挲，須臾，逸出一聲低淺輕笑 ︰“戚姬許久未主動找朕了？”
戚夫人面色一紅，忍不住輕輕推拒︰“皇上，湯快涼了。”
佩蘭聞言，適時趨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奉上枇杷露。
劉邦見狀松開戚夫人，面對佩蘭奉上的枇杷露，劉邦卻站著未動。
戚夫人眸色微滯，隨後接過佩蘭手里的湯碗，皓腕輕抬，送至劉邦唇邊。
劉邦勾一抹笑意喝下枇杷露，當最後一口飲盡時，劉邦忽然抓住戚夫人正要收回的手腕，將她拉至跟前。
狐皮袍子滑落，帶翻了鎏金香爐，火星濺落在滿地枯荷紋的磚地上，戚夫人怔怔地看向劉邦，不知所措。
劉邦卻是放緩了語調柔聲道︰“當年朕兵敗彭城，退至定陶，身負重傷，幾近昏厥。
恍惚間，戚姬身披赤錦披風翩然而至，將枇杷露一勺勺喂朕服下，那縷清甜，恰似甘霖潤心，朕至今仍覺余味在喉。”
言罷，劉邦緩緩抬起拇指，于戚夫人朱唇輕點，細膩摩挲，隨之微微俯身，氣息漸近。
戚夫人的發間步搖驟然亂了，纏上了劉邦腰間的玉帶。
戚夫人螓首微垂，動作輕柔且徐緩地整了整衣衫，借此稍撫內心的慌亂︰
“妾身近日研讀《九歌》，知曉巫覡之術可祈願賜福。”說罷，戚夫人微微抬眸︰
“恰逢太上皇壽辰漸近，妾身想著能否借這巫祝之法，為太上皇求一份福壽綿延的福祉 。”
劉邦聞言眸色微動，轉而看向戚夫人，似有些意外道︰“巫祝之法？”
戚夫人微微頷首，儀態萬方道︰“妾身听聞，皇上當年起兵之初，于豐縣�榆社以巫術行祭祀之禮，祈願順遂，得天庇佑。
此後皇上一路披荊斬棘，成就霸業，想來這巫祝之法，或有靈驗。
如今太上皇壽辰將臨，妾身願效仿此舉，在宮中設壇祭祀，以巫祝之儀，為太上皇祈願，盼上蒼垂憐，佑太上皇身康體泰，福澤深厚，盡享天倫，萬壽無疆。”
戚夫人的一連串祝禱之詞令劉邦略有動容，眼中閃過一絲糾結，隨後緩緩開口道︰
“昔日于�榆社祭祀，實乃形勢所迫，卻也未曾想，此後諸事漸有轉機。
只是這宮中行巫祝之禮，怕是要引得眾人議論。”
戚夫人美目流轉，神色懇切道︰“皇上若憂此事過于張揚，妾身願于央月宮偏殿，設一簡易祭台，一應巫祝事宜，皆暗中操辦，絕無半點聲張，定不讓外人察覺分毫，皇上意下如何？”
劉邦聞言不語，良久方斂容看向戚夫人︰
“巫術之事，向來為宮中所忌諱，稍有差池，便易生流言蜚語，亂了宮闈。”
戚夫人聞言眸光微暗，隨即低下頭去，燭火映上戚夫人修長的脖頸，宛若寒潭中映出的月光，染上幾分委屈之色。
劉邦見狀不覺眉宇舒展，隨後語調緩和道︰
“不過戚姬既有此孝心，朕亦不忍拂逆。”
劉邦說著再次提醒道︰
“只是，此事需謹慎行事，一應祭器、祭品，皆要妥善籌備，切不可讓心懷叵測之人，有機可乘。”
戚夫人聞言淺笑著抬眸，如微風拂過水面，漾起層層漣漪︰“妾身明白，皇上放心。”
“明白？”劉邦眉梢挑起一抹玩味，置于戚夫人腰間的手掌突然收緊，青銅燈樹爆出燈花，映在戚夫人微亂的眸子里︰“戚姬明白什麼？”
佩蘭見狀眸色變了幾變，看一眼戚夫人後隨即躬身退下，沉香木屏風後面一陣騷動，很快歸于沉靜。
劉邦身子前傾，將戚夫人抵在了龜甲屏風前，屏風上的九州輿圖被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楚地︰
“戚姬前來，只是為了太上皇之事 ？”
戚夫人微微一怔，隨即螓首低垂，低低應了聲是。
劉邦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伸手抬起戚夫人的下巴，目光灼灼地湊近道︰“不為別的？”
戚夫人臉頰緋紅，低垂了眸子低聲道︰“妾身...不過憂心皇上操勞國事..."
戚夫人話音未落，腰間素錦織就的宮絛已滑落在地。
燭影搖曳在戚夫人驚亂的眸色里，鬢邊一支玉步搖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發顫。
劉邦的指節掠過戚夫人耳後如凝脂般的肌膚，在鎏金博山爐升起的青煙里，繡著雲氣紋的深衣廣袖已滑至臂彎。
"皇上..."戚夫人指尖堪堪抵住赤金盤龍腰帶，卻見劉邦將案頭批閱的奏折掃落一地，竹簡踫撞聲驚得青銅朱雀燈台的火苗猛然一跳。
劉邦的手掌覆上戚夫人的後頸時，夜露從半開的雕花木窗滲進來。
“皇上！”殿外傳來邱賢輕聲試探的聲音︰“陳大人求見！”
劉邦眸色微僵，懷中的輕顫便與廊下銅鈴鐺的聲響疊在一處，劉邦聲音低沉道︰“不見。”
“諾！”
“皇上！”戚夫人星眸微啟，面頰緋紅，側頸避開劉邦熾熱的氣息，“陳大人此時求見，想是有要事啟奏。”
劉邦埋首于戚夫人頸邊，溫熱的掌心貼著素色中衣撫過戚夫人腰際，戚夫人身子一僵，宮絛隨之散落一地。
“戚姬不想？”劉邦沙啞的聲音于戚夫人耳邊廝磨，眼底情欲翻涌，欲將戚夫人吞沒。
“皇上！”未等戚夫人開口，殿外再次傳來邱賢欲哭無淚的聲音︰
“陳大人有要事請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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