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劉星雨與楚少羽相對而坐。
劉星雨壓低聲音︰“你看耶律大骨那陣仗,親衛不下百人。待會兒進了破廟,怎麼發信號?真姐他們能及時趕到嗎?”
楚少羽指尖在膝上輕叩,目光透過車簾縫隙掃視四周︰“無妨,煙火信炮早藏在靴筒里了。進廟後見機行事,引他們到東側耳房,那兒的梁柱朽壞,便于動手。真姐熟悉地形,必在附近盯著。”他頓了頓,“待會兒我打翻油燈制造混亂,你趁機點燃信炮,動作要快!”
劉星雨點頭,袖中短刀攥得更緊︰“明白。就怕屠錫伯那老狐狸從中作梗。”
“兵來將擋。”楚少羽眼神沉靜,“按計劃行事即可,余下的,交給真姐。”
劉星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躁意︰“行,听你的!待會兒見了真章,拼一場也好過坐立不安。”
楚少羽微微頷首,目光投向窗外。破廟輪廓在暮色中漸顯,廟檐如蟄伏巨獸的脊背。他低聲道︰“破廟前殿空曠,後殿有地道通往後山,是退路。進廟後,你盡量往東側靠,離後殿最近。”
“地道?你何時探知的?”劉星雨眼中一亮。
“甄老眼線曾提及。”楚少羽聲音幾不可聞,“噤聲,屠錫伯未必知曉。”
話音未落,馬車猛地一頓,停在破廟門前。耶律大骨不耐的喝聲傳來︰“磨蹭什麼?讓那兩個小子帶路,進廟驗貨!”
楚少羽輕拍劉星雨肩頭,遞了個“準備”的眼色,隨即推門下車。劉星雨緊隨其後,眼角余光掃過西側柴房——陰影里微光一閃,正是江海瀧約定的信號。
破廟已被耶律大骨的親衛團團圍住,殘陽下刀光森然。屠錫伯跟在耶律大骨身後,皮笑肉不笑︰“還愣著?快請陛下去看你們的‘貨’。”
楚少羽不動聲色遞個眼色,揚聲道︰“火器沉重,暫存後殿偏房,請陛下移步。”說罷,率先踏入廟門。
劉星雨緊隨,經過柴房時故意一個趔趄,身形微晃貼近陰影。電光石火間,他瞥見江海瀧藏身柴草堆後,手中短弩寒光一閃,比了個“三”的手勢——西側暗哨已除!
前殿蛛網密布,斷壁殘垣間積塵寸厚。耶律大骨踩過碎磚,冷哼︰“這等破地方,也配存火器?莫不是戲耍朕?”
楚少羽轉身躬身︰“陛下息怒,此地偏僻,正宜隱匿。後殿暗格防潮防火,最為穩妥。”說話間,腳下悄然挪動,將耶律大骨引向後殿。
劉星雨眼角余光鎖死後殿牆角油燈,心中默數步數——再有十步便是東側耳房!他悄然探手入靴筒,指尖觸到信炮引線,心跳陡然加速。
屠錫伯似有所察,驟然開口︰“慢著!後殿去年塌了半邊,哪來的暗格?你們……”
話音未落,楚少羽驟然發難!手肘如電,狠狠撞向身旁親衛肋下,同時厲喝︰“動手!”
劉星雨應聲而動!長袖一拂,油燈轟然掃落,火星四濺,瞬間引燃滿地干草。他摸出火折子,“嗤啦”點燃引信,奮力將信炮擲向殿外!
“咻——!”一道刺目紅光撕裂暮色,當空炸響!
喊殺聲驟然爆發!牛大力的怒吼穿透火光︰“少羽!星雨!俺來也!”
“護駕!”屠錫伯尖叫撲向耶律大骨,卻被親衛粗暴推開。彎刀齊出,寒光織成鐵桶,將耶律大骨死死護在中央。
“反了!給朕宰了這兩個小畜生!”耶律大骨暴怒,一腳踹翻供桌。
楚少羽已抄起半截斷柱,橫掃逼開兩名親衛,朝劉星雨吼道︰“後殿!”
劉星雨撞開東側耳房破門,三支冷箭迎面射來!千鈞一發,一支短弩箭破空而至,精準洞穿左側弓箭手手腕——梁上江海瀧手中短弩青煙未散!
“走!”江海瀧翻身落地,與劉星雨背抵背,迎戰剩余弓手。
廟外殺聲震天,牛大力金剛棒所向披靡,童真軟劍如毒蛇吐信,專削敵手足。楚少羽邊戰邊退,將親衛引至後殿,眼角瞥見牆角一塊松動青磚——地道入口!
屠錫伯見勢不妙,正欲溜向側門,童真劍光已至︰“哪里走!”軟劍直刺後心!屠錫伯亡魂大冒,一把拽過身旁親衛擋劍,連滾帶爬撲向耶律大骨︰“陛下救命!他們是鄭將軍的人!”
耶律大骨瞳孔驟縮,盯向楚少羽的眼神淬滿毒恨︰“好哇……假借火器引朕入彀!”他猛地抽出一支信號箭,搭弓欲射!
“休想!”楚少羽識破其意,斷柱脫手飛出,重重砸在耶律大骨肘彎!信號箭歪斜射出,“鐺”地撞在屋頂瓦礫間,火星迸濺。
此時後殿火勢已燎原,梁柱 啪斷裂!楚少羽疾沖至牆角,猛力扳開青磚,地道口“軋軋”洞開︰“星雨!進!”
劉星雨拽著江海瀧縱身躍入,童真與牛大力且戰且退,緊隨其後。楚少羽最後一個閃入,反手合攏入口。頭頂,耶律大骨歇斯底里的咆哮與梁柱轟然坍塌的巨響混作一團,瞬間被隔絕。
地道內漆黑如墨,只余粗重喘息。劉星雨擦亮火折,昏黃光暈映出眾人滿臉煙灰血污。他齜牙一笑︰“娘的,夠勁!”
楚少羽抹了把臉,汗血混流︰“別大意。地道通山後,得速離此地——耶律大骨,絕不會善罷甘休。”
………
潘文安心思機敏,藏身處選在山坳里一處廢棄的獵戶木屋。木屋被茂密的榛子林嚴實遮掩,僅留一條羊腸小徑通行。若非知曉路徑,即便走到近前,也難發現那被藤蔓半掩的木門。
屋內雖狹小,卻收拾得整潔。牆角堆著干燥的柴火,灶台上甚至擺著兩只陶碗。見眾人進來,潘文安忙起身相迎,遞過一包油紙裹著的干糧︰“快墊墊肚子。屋後我已挖了土灶,燒了熱水。”
劉星雨接過干糧,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贊道︰“潘公子這地方選得絕了!耶律大骨的人就算搜山,也未必能摸到這兒。”
潘文安苦笑搖頭︰“只是權宜之計。木屋離破廟不足十里,至多能藏一日,明日天亮前必須轉移。我已探過,往東南二十里有個廢棄驛站,那里更隱蔽。”
楚少羽點頭︰“有理。今夜先歇息,養足精神,明日一早動身。”他目光掃過眾人,見雖帶傷卻無大礙,稍松了口氣,“真姐,你的手臂如何?”
童真正用布巾擦拭軟劍上的血跡,聞言晃了晃左臂,淡然道︰“小傷,不礙事。倒是牛大哥,方才替我擋那一刀,傷口得仔細處理。”
牛大力滿不在乎地一擺手︰“這點皮肉傷算啥?俺金剛門的人,還忍不了這點痛?”話雖豪邁,但他右臂傷口仍在滲血,眉頭也不自覺地微蹙著。
江海瀧已從行囊里翻出傷藥,走上前道︰“別動,我來包扎。”他動作麻利,很快用干淨布條將傷口裹緊。
潘文安往灶里添了些柴,跳躍的火光映亮眾人疲憊的面容。他忽然低聲道︰“方才在破廟外,我瞥見屠錫伯帶著幾個親衛往西南方向跑了,怕是去給耶律大骨搬救兵。咱們明日走東南,正好避開他們的蹤跡。”
楚少羽頷首︰“想得周全。今夜輪流守夜,我值頭班,星雨你後半夜接替。”
劉星雨打了個哈欠︰“得 ,保管不打瞌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