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詡叱 江湖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頂級人物，閱人無數，但直到今天，眼前這個戴著眼鏡、看似斯文的男人，以及他所代表的那個神秘莫測的“周末”，才徹底刷新了他的認知和三觀。
此刻內心的滔天巨浪，巨大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只能頹然地陷在椅子里。
殷爍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哈哈一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好了，既然知道了，那我問一句︰你，反對還是接受？總得給個痛快話不是？不然我們這次來找你，是干什麼來了？”
汪六沉重地點點頭，臉上是認命般的灰敗︰“我已經沒有選擇了，不是嗎？”
聲音里透著無盡的疲憊。
“自然是。”殷爍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帶著一絲額外的“善意”，“既然你這般識趣，那我也額外告訴你一點東西。”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你汪家……有一只不太老實，當然，我們對這些事情本身是沒有任何興趣的。奈何他觸動到了我們的一些利益。”
殷爍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卻毫無暖意︰“一個家族有野心，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用一點手段，也是非常必要的，但手段如果超過了底線……那就很可怕了。”
汪六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失聲道︰“所以你們想怎麼？你們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殷爍的笑容更深了，卻也更冷了︰“給你汪家修剪修剪枝葉，留下些真正有潛力的精華。”
他的話語如同手術刀般精準而冷酷︰“像你們這個汪家，按照現在這種發展模式下去，遲早是分崩離析的狀態。你別不信，即便你們自我感覺良好，自以為留了各種各樣的退路和手段……但其實都是漏洞百出，真正在那些傳承久遠的大家族手中，你們啥也不算！”
他的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們甚至還想算計江家？我實在不敢相信，你們能看得到其中多少門道，別用自己的無知去挑戰人家那些百年、千年的世家根基，你們現在的實力，在人家眼里就是玩具而已，更別用你們那點可憐的認知去評估思華集團的實力。”
“思華集團是你們的？”汪六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疑與難以置信，死死盯著殷爍。
殷爍緩緩搖頭，否定了汪六瞬間的猜測︰“那不是我們的。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種深意︰“思華集團能有今天，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或者說，是因為‘他’。”
汪六再次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感覺喉嚨干澀得像要冒煙。
思華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他汪六自然清楚其分量。
殷爍仔細地觀察著汪六此刻的表情，現在涉及的早已不是九州平台上的爭鋒，而是他整個汪家的根基存亡。
他需要看看這位六爺最後的反應。
汪六沉默了許久，時間仿佛凝固。
最終，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抬起頭，眼中交織著絕望、痛苦和一絲決絕，看向殷爍，聲音沙啞地問道︰“不會……趕盡殺絕嗎？”
殷爍的語氣帶著一種俯瞰般的淡然︰“沒那個興趣。大夏的發展需要各大家族的良性競爭，汪家未嘗不可以是其中一員。只不過你們現在的做法，有些超過底線了。”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重若千鈞的話，“你也別懷疑，即便從官方的層面來講，我們……我們也有監察與處置的職責。官方授權的。”
汪六猛地瞪大了眼楮，眼珠幾乎要凸出來。
官方授權？
殷爍看著他震驚到極點的表情，呵呵一笑，那笑聲在汪六听來卻如同催命的符咒︰“所以，現在輪到你表態了︰是否按照我們說的做？我需要你給一個痛快的話。這涉及到後期如果你產生了背叛，我們的處置手段等等。”
汪六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最終，所有的掙扎都化為一聲長長的、帶著死寂的嘆息︰“我……同樣沒有選擇。”
殷爍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壓抑的房間里回蕩，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得意。
他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站起身，甚至伸手拍了拍汪六的肩膀——那動作卻讓汪六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樂觀一些！”殷爍的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寬慰，“這對于汪家來說，長遠看未必是件壞事。當然，從眼前來說，可能有些殘酷。但經過這件事情以後，汪家留下的才是真正的精華。以後的發展，如果你們真的有那個格局和眼光，必然會是蒸蒸日上。”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鐵血的警告，“沒有破釜沉舟和壯士斷腕的勇氣，那就別妄想在這個偌大的競爭江湖當中立足，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汪六沉重地點了點頭，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殷爍哈哈一笑，顯得十分輕松︰“那事情達成，我們會聯系你的。先走了，再見！”
說著，便領著小熾，轉身就朝外走去，沒有絲毫留戀。
汪六愣愣地站在原地，失神地望著殷爍和小熾那兩個逐漸遠去、在燈光下拉得略顯孤獨的背影。
直到此刻，六爺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竟比他們更加孤獨，更加無助。
心中的冰涼，自始至終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手中那疊厚厚的資料，沉甸甸的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時此刻，他連聲音也變得沙啞而顫抖。
當那股沉悶得令人窒息的感覺，如同毀滅性的海嘯般徹底淹沒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時，他終于再也無法抑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這劇烈的咳嗽讓他身邊的人無比擔憂，慌忙上前扶穩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無力地擺了擺手。
他知道，此情此景，根源是自己心態的徹底崩塌，是自己賴以生存的所有自信與驕傲被碾壓成齏粉。
人生最大的失敗，並非直接被人擊敗。
而是被人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碾壓之後，那股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打擊和徹底的絕望，讓你看不到一絲一毫翻盤的希望。
那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竟然還想著掙扎反抗……何其可悲，何其可笑。